酒楼里依旧是那些食客，二三一桌，凑着脑袋讲话，身上穿着各不相同。
有刚从达县外进来的客人，谈论起在城门口见到白虎的奇闻。
至轩辕下了楼，想到外面透透气，听见他们正在讨论白虎，难不成是唐天星引来的？
“要去，哪里？”楚郇跟在至轩辕身后。
“你有什么想吃的？不知这儿有什么特产，出去看看先。”
至轩辕临出门前顺了一顶白纱斗笠，遮掩容貌，免得生出麻烦。
路上多是商队，除了本地的百姓，鲜少有他们二人这样来游玩的。
“让开，都让开，没看到我们家少爷过来吗？”
一伙看着凶神恶煞的护卫以三三阵型护着中间被他们称为少爷的人。
那位少爷走姿别扭，夹着腿难以放松，胳膊上还缠着绷带，脸上尽是愤怒阴险的表情。
他就是被绾绾和花奴联合算计了的刘绘，此时命根子还在隐隐作痛。
楚郇护着至轩辕，见至轩辕不动，他自然也不动。
“怎么？不长眼睛？”护卫头头一脸嚣张地推搡着楚郇。
楚郇一把抓住护卫头头的手腕，扭了一圈将人控住。
“放手，你谁啊？竟敢在我们少爷面前动手。”护卫头头在楚郇手下依旧嚣张。
刘绘此时心头积怨，正好至轩辕他们撞枪口上，他也就不客气。
“全都给我上，敢动我的人，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刘绘大手一挥，让他们一起上。
楚郇得到至轩辕的首肯，三两下就将人打趴下，拍了拍手又走回至轩辕身边。
至轩辕上前一步，刘绘显然被楚郇的身手吓到，嘴巴微张，目光带着躲闪。
“你，你要做什么？”刘绘将颤抖的右手藏在身后。
“惊扰公子了，在下不过是在街上闲逛，见公子对人很不友善，便教教公子为人处世之道。”至轩辕拱手作揖，嘴上说着客套话。
“哼，你是什么人物，我家少爷轮得到你来说教？”护卫头头虽然被打得直不起身，但还是硬气得很。
“废物，给我闭嘴。”刘绘此时没人撑腰，收敛了戾气，装作乖巧的模样，“不知公子名讳？有幸交个朋友？”
“在下薛轩，朋友倒是不必，希望公子以后不要再横行霸道。”
“薛公子客气，相逢即是缘，我名刘绘，家住唐城，因父亲来此处办事，暂时住在西街的大宅，薛公子能否赏脸到我那里坐坐？”
至轩辕听见刘绘的名字，心中微动，“刘公子的父亲可是刘响刘大人？”
“薛公子认识家父？那更应该到府上坐坐！”刘绘得意地笑着，以为至轩辕被他父亲的名讳唬住。
“正好无事，便叨扰了。”至轩辕点头答应。
楚郇没明白至轩辕要做什么，不过他的职责只是保护至轩辕，其他不归他管。
“好好好，我来带路。”刘绘踢了踢他脚边还躺着的护卫头头，“一群废物，还躺着做什么？赶紧起来，不要让薛公子笑话了。”
护卫头头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被扭疼的胳膊，跟刘绘说着悄悄话，“少爷，真带他回府？我们不暗中……”
“闭嘴，我自有打算，平日里花钱养你们，结果这么多人打不过一个小孩子，丢不丢人？”刘绘作势要打人，护卫头头赶紧退后一步。
至轩辕跟在刘绘身后早将一切看在眼里，刘绘就是花奴所说的人渣。
他来达县本就是来解决这两件事的，既然刘绘送上了门，他就顺势而为。
刘绘将至轩辕带到他住的府宅前，富丽堂皇的门庭彰显着刘家的财力，就连至轩辕都没有在皇宫外住过这般的豪宅。
“地方小，是这儿能找到的最好的宅子，让薛公子见笑了。”
刘绘见至轩辕进门后只顾着看风景，没有与他搭话，只当他是被宅子的豪华惊到。
“托刘公子的福，真让薛某开了眼界。”至轩辕收回探查的目光。
达县位于边境，人多混乱，又多是商队带来的奴隶，其中不乏女奴。
以刘绘的能力可以轻易买到他想要的少女，但是吸食少女的鲜血一定是在隐蔽的地方。
刘绘与其父刘响住在一处，不知刘响是否知晓刘绘练此邪术。
若是知晓，刘绘便能光明正大在深院中对少女进行残忍之事。
若刘响不知，刘绘便不大可能在家中做此事，至于有没有，还得找机会去探查一番。
“薛公子请坐，我让下人给你准备些茶点，正好也到了吃饭的时候，就请薛公子给我几分薄面，留下一起吃吧。”
刘绘此时变得十分客气，对至轩辕二人礼数周到，让人捉摸不透。
至轩辕也不客气，坐了下来，非常自然地接过下人递来的茶水，“刘公子盛情，薛某和楚郇怎能辜负。”
“如此甚好，薛兄稍坐片刻，我去处理一下我那帮废物，很快就回来。”刘绘微笑着离开。
至轩辕看着刘绘走远，对楚郇吩咐道：“你去各处看看，小心些，快去快回。”
“不行。”楚郇觉得刘绘整个人带着邪气，不怀好意，不放心至轩辕一个人。
“我一个人应付得来，你动作越快，我越安全。”至轩辕捏着茶杯盖，将杯中的茶叶梗子拨到一旁。
“好。”楚郇知道他多说无益，借着去茅厕的名义离开。
至轩辕看着杯中的茶水，没有下口，上等的玉面莲叶，一叶一金，竟然拿来招待常客，刘家确实有些问题。
至轩辕放下茶杯，起身想四处走走，一旁的丫鬟却拦住了她，“请公子稍坐，我们少爷很快就回来。”
“姑娘不是本地人吧？”至轩辕没有急着坐回去而是和丫鬟搭起话。
“奴婢确实不是本地的，公子如何知晓？”
至轩辕此时还未摘掉斗笠，丫鬟看不见至轩辕的脸，无从窥测至轩辕的想法。
“见姑娘伶俐，不像寻常家丫鬟那般死气沉沉，敢问姑娘芳名？”至轩辕撩起白纱的一角，露出俊容，带着温和的笑意。
丫鬟瞧见至轩辕的真容，俏脸微红，“我叫苏莉安。”
“苏姑娘原来是黄国人，怎会在炎国做丫鬟？”至轩辕放下白纱，坐了下来。
苏莉安被至轩辕身上的气质吸引，不打算对至轩辕有隐瞒，“我是逃出来的女奴，为了生计只好来这里做工。”
“在下洗耳恭听。”不知能从刘家的丫鬟嘴里打听出什么。
楚郇身轻如燕，猫着身子在刘府上空四处探查，正巧撞见刘绘在教训手下。
楚郇伏在房顶的青瓦上，屏息盯着刘绘。
“一帮废物，连个小娃娃都对付不了，丢不丢人！”
刘绘卸去在至轩辕面前的虚伪模样，气急败坏地拿着马鞭抽向站成一排的护卫。
“平时一个个牙尖嘴利，怎么现在不会说话了？本少爷养你们是为了什么？今天一天害得本少爷丢了两次人！”
“少爷，是那丫头太狡猾了，长得可爱，坏心思却不少，小的们都没有防备，若是下次，一定不会让她们得手！”
护卫头头义正言辞，十分认真地说给刘绘听。
刘绘扬了扬手里的马鞭，青筋隐现，“你是说还有下次？”
“不，小的不敢，小的不是那个意思。”护卫头头气势顿时弱了下去。
刘绘背着手，在六名护卫前走来走去，“秦拳，本少爷记得你家世代相传的拳术高超，怎么连个小毛孩都应付不了？”
“少爷，那孩子怕是天赋异禀，小的被他抓着时，被克得死死的，内力一点也使不出来。”
秦拳即护卫头头，如实禀报。
楚郇个头虽高，但是一看那副模样与打扮就知道只是十四五岁的孩子，青涩又天真。
“哼，自己没用还有什么好辩解的，你今年也快三十了，正值壮年，你让本少爷怎么相信你说的话？”
“少爷，不是小的夸大，那小子绝对有问题，他甚至没用什么招式就制服了我们兄弟六人。”
“是啊，我们六人跟了少爷多年，我们有什么本领您都知道，老大他说的都是真的。”
秦造是六人中的老幺，也是最挺秦拳的人。
“我知道他们主仆二人不简单，尤其是主子薛轩，戴着斗笠连面也不肯露，神神秘秘的。”
刘绘来回踱步，对至轩辕越发好奇。
“少爷一定要小心应对，小的觉得楚郇尚且是武功高强，而薛轩却是根本无从下手，就算他不曾出手，小的也能感受到他给我们的压力。”
秦拳早注意到至轩辕，他很久没碰见单凭气势就能压得他不敢出手的人，好似跟他动手必定会输。
“本少爷怎么没感觉到？”刘绘眼珠子转着，回忆至轩辕一路上的行为，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少爷没感觉到，恰恰说明薛轩的可怕，收放自如，让您没有察觉，但是对我们释放压力。”
秦拳站在原地，巴不得让刘绘亲身体会一下他当时的感受，真的是恨不得给至轩辕跪下。
“嗯，你说得有道理。”刘绘皱眉，面色逐渐凝重。
“父亲还在知府那里做客，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派人查查薛轩的底细，还有他现在住在哪里。”
“少爷让小的陪着你吧，万一薛轩他们不怀好意，我们也好保护你。”
“比坏，我刘绘就没输过，按我吩咐去做，剩下不用操心，今日之事你们每个人都要领罚，做事去吧。”
刘绘拎着马鞭扭头就走，楚郇缩回头，等刘绘走了后赶紧起身回去找至轩辕。
刘绘一定准备了什么要对付至轩辕，他要回去告诉老师。
“可怜苏姑娘委身在此当一个丫鬟，等刘公子回来，我看能否帮你赎身恢复自由。”
至轩辕手里的茶水早已凉透，身边站着的苏莉安听见至轩辕要给她赎身，立马跪了下来。
苏莉安感激地说道：“苏莉安何德何能让公子破财，若公子真赎了苏莉安，苏莉安此生一定会跟在您身边只供您差遣。”
“苏姑娘言重，不过是不忍心可怜人终老在此。”至轩辕伸手扶起苏莉安，瞧见楚郇回来，起身迎人。
“老师。”楚郇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眼苏莉安，对着至轩辕摇头。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至轩辕将手里的茶水放下，给楚郇介绍道，“这位是苏莉安姑娘，楚郇是我的学生。”
“苏莉安见过楚公子。”苏莉安右手放在胸前，左手提着裙摆，弯腰给楚郇行她部落的礼仪。
“嗯。”楚郇木讷地点头回礼，他对跟至轩辕无关的人事物不大敏感。
“晚上，危险。”楚郇拉着至轩辕的衣角说道。
至轩辕按在楚郇的手背上，让他安心一些，“有你在我身边，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嗯嗯。”楚郇露出自信的笑容。
苏莉安看着楚郇孩子气的表现，笑了笑，“公子收了一个很好的学生呢。”
“楚郇是我最好的学生，他也从未让我失望过，唯一的缺点就是太黏人。”至轩辕打趣道。
楚郇一副我黏人我骄傲的模样，逗得苏莉安笑得合不拢嘴，然而欢声笑语在刘绘踏进屋子时戛然而止。
“怎么？是我打扰你们的顽笑了？”
刘绘看着至轩辕时目光和蔼，转到苏莉安身上时，立即变得凶神恶煞，“你是什么身份敢和我的贵客搭话，得罪我的客人你担待得起吗？”
“对不起少爷，是奴婢唐突了，请少爷不要生气。”苏莉安被刘绘吓着，赶紧垂下头，等着刘绘教训。
“刘兄莫怪，是薛某先向苏姑娘问话。”至轩辕给苏莉安解围，示意楚郇把苏莉安护好。
“哦，原来薛兄品味不同，喜欢黄国的女奴，我花了几锭银子买来的，你若喜欢就送你了，不用跟我客气。”
刘绘大方地说道，但凡事没有那么容易，“但是薛兄一定要摘了这不风趣的斗笠，和我在桌上畅饮三坛才能让你把人带走。”
“刘兄盛情，薛某自然不容推辞，今夜不醉不归。”至轩辕从容地摘了斗笠。
刘绘毫不避讳地显露出对至轩辕容貌的好奇，直到至轩辕完全揭开白纱，才惊叹怎么会有如此俊美之人。
“薛兄竟比女人还美。”刘绘险些看呆了。
至轩辕笑道：“刘兄是说我像女人？”
“绝对不是，十个女人也比不上你一个，真是可惜，薛兄要是女人该多好。”
刘绘伸手想搭在至轩辕肩上，却被至轩辕不留痕迹地避开，几次作罢，刘绘只好老实坐下。
“薛兄快别站着，我们坐着说会儿话，我已经让厨房备上酒席，今日父亲不会回来，就我们两个，且放开了吃喝。”
“如此甚好。”至轩辕举茶敬刘绘一杯，趁刘绘不注意，将茶倒在了一旁的盆栽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