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过来了!”
四人追入一处宽阔的大厅,晃动的灯光只照亮了房间正中央的一小块地板,瘦狱卒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
“不要再追过来了!我手中有刀剑,你们若再过来,我就发动攻击了!”
“哈,哈,哈!”另一处传来豪爽的男声,“手持刀剑?可别信他,他反而是在骗你们过去。”
“异教徒!”瘦狱卒恼怒地大喊,“谁让你说话了!”
“伊格,伊格是你吗?”又传来老板娘晃动栅栏的声音,“你没事?你没事!太好了……”
“奈恩和一位名叫琪莉雅的小姐将我救下了。”伊格道,“各位,能否给我透露一下前方的情况?”
“黑暗中也不是很看得清楚……”另一个苍老的声音道,“那小贼好像躲在某个人型傀儡后面,小心有诈。”
“嘁。”瘦狱卒不甘的声音传来,但他依旧不敢轻举妄动。
“既然如此。”琪莉雅自腰上抽出箭矢在弓身上一划,摩擦溅射火星,箭头上霎时间燃起火光,“就将他逼出来。”
火箭画过完美的弧线,正好落向瘦狱卒声音所来处,沉闷地刺入某个缠满铁链的身躯。又听得嗞嗞燃烧声,箭羽上竟然绑有引线,火光燃尽后,箭上的火药砰然炸响,迸射出不小的焰团,激起一阵惨叫。
“哇,手……手……!”瘦狱卒从傀儡身上摔下,咬牙切齿,断手汩汩涌着鲜血。他那只被炸断的手掌落到地上,散发白雾,复变回干枯的模样。
“畜生……贱民……非杀尽你们难平我恨……”瘦狱卒怨恨地喃喃着,转而大喊,“别再管我的死活了,杀了他们,断头台!剁碎他们,为那头肥猪报仇!”
那具傀儡隆隆启动,立起身来,近有三米之高。其仿佛是用死人的肢体拼凑而成,浑身缠满绷带、布满尖刺,纵横的铁链将薄弱的关节处保护起来,两片巨大的刀刃取代了小臂。
琪莉雅复划燃箭矢,射中傀儡的两只膝盖;伊格抛出晶石,打响响指,炸出火团。然而烟雾散尽之后,那具傀儡却仿佛毫发无伤,踏着沉重的脚步继续走来。
“嘻嘻……咕……火焰是没用的……”狱卒抵在墙上,怪笑着。
伊格趁着火光向四周快速张望了一下,喊道:“只能赌一把了——快,奈恩!举起权杖,往右边跑!”
奈恩听闻后如之照办,权杖尖端亮起光芒,竟将傀儡照得举起手肘躲避,向斜侧退后了两步。
“哦嚯,好机会。”黑暗中的铁栏后头伸出两只粗壮的手臂,抓住傀儡身上的链条向后一拉,竟然让之失去平衡,摔在了栏杆上。
傀儡身躯内传出一阵机械的运转声,脑袋猛然向后一百八十度转去,将囚房中的人认定为敌人,回身便一刀砍来。
“这点程度的攻击可砍不到我。”
牢房中的人向后轻跃,躲过刀刃。寒光一闪,傀儡却将栏杆劈作两半。铁墙轰然倒下。
“你,你这蠢货……!”瘦狱卒气得跺脚,尔后却不敢说话了。他看见烟尘之中,四名被囚禁的人缓缓走出牢房。审判军长官蓓尔嘉与梅罗达克走在前,从地上捡起破碎的栏杆充当武器,又挑出一根更长的铁棍扔给身后的老板娘,还有一位身披黑袍的老人走在后头。
“怎么样,投降吧?”开朗的教官哈哈笑道,在肩上掂着铁棍,“你那个玩具,打得过不通武艺的普通人,可不能拿我们怎么样喔。”
“凡人……”瘦狱卒歇斯底里地喊道,“有胆量的话就试试看吧!”
傀儡手起刀落,一阵刀光向梅罗达克落来。教长在一瞬间转换为双手握剑的姿态,斜拿铁棍,抵上刀刃的来向,只见金属摩擦溅射出阵阵火光,铁棍的前端被利刃劈开。他却并未退却,反后脚一蹬,撞向傀儡身前,以强大的冲劲使之一愣,而又调转铁棍,将被削开的锋利一端向前一送,直刺入傀儡的胸膛。
“剑刃可不止能拿来劈砍喔。”他擦去额角的汗滴,正欲转身,没料到傀儡只是短暂地停止运作,一阵噼啪作响声后,带刃的手臂复又举起,向他胸前收来。
梅罗达克矮身躲过斩击,两下翻滚拉开距离。
“哦哟,还挺耐打。”
“梅罗达克教长。”蓓尔嘉挥棍弹开挥来的两刀,“总不能期待机械有心脏。”
“总得有个像紫晶一类的核心吧?!”梅罗达克摊手道,“那怎么办?武器都没了,我好丢人啊!”
“找找弱点吧。”蓓尔嘉军长一跃向前,与傀儡缠斗起来;老板娘挥动长棍,加入战斗。
“现在的年轻人真不像话。”黑袍老人闲庭信步般地踱步到伊格身侧,说道,“介意借我一下吗,你的眼镜?”
“眼镜吗?我明白了。”伊格将带有感应石的镜框递去。
老人接过眼镜,从衣袍的暗袋中挑出几粒黄色的晶石向空中掷去,朗声咏诵道:
“祈主恩泽,降下神罚!”
但见一道金光炸响,平地里升起落雷,隆隆贯穿傀儡的身躯;傀儡的头顶冒出黑烟,跪坐在地,短暂地瘫痪了。
“漂亮,阿托什神父!“蓓尔嘉喊道,借铁棍抵住傀儡双刃的手臂终于得以抽出。
老板娘自后方一棍砸向傀儡的头顶,使之扑倒在地;铁棍竟因巨大的力道而断裂,但断裂之时又带去了傀儡后颈上的一块皮肤,露出包裹在铁条之中的紫色晶石。
“是后颈!”老板娘喊道,“它的晶石藏在后颈里!”
她一棒挥下,棍棒却在触及铁条时被弹开。傀儡的身躯开始抽搐一般地振颤,马上就要苏醒。
“让我来!”奈恩叫道,跑至傀儡旁侧,将权杖挥下。三下敲击,紫晶消散,傀儡的身躯瞬间陷入死寂,四肢剥落,碎作零件。
“怎会……”
瘦狱卒原先一直紧张地关注战况,此刻终于心灰意冷,捂住断手,靠墙滑坐到地上,垂下头。
“死心了吗?”蓓尔嘉以棒尖挑起瘦狱卒的下巴,面带鄙夷地说道,“这种人也无需超度,送他下地狱去吧。”
“等一下。”奈恩走到他身旁,蹲下来道,“我有一事问你——‘三对羽翼’分别指的是谁,你知道吗?”
“‘羽翼’……”狱卒气息奄奄地笑了两声,“怎么,你们想去挑战陛下?”
奈恩点头。
“咯,咯,咯……”他忽然抬头,“死前尚能听见如此笑话,实是感激不尽!如此,就告诉尔等吧——
“羽翼其一,为朝臣之首,以智谋定夺天下者,大太师‘俅’!
“羽翼其二,为万军领骑,以勇武威震叛贼者,大将军‘京’!
“羽翼其三,则为我二人,以暗谋血腥、巧工奇兵镇压异己者,大狱司‘戬’与大厂卫‘贯’!
“我等虽身死,却不过为羽翼之毫末!想去寻仇吗?去吧,去吧!以卵击石,也是为我等报仇!哈哈,哈哈哈哈……”
他说罢,两道长泪滑下,陷入无止境的狂笑,亦不复与几人多谈。
“给他个痛快吧。”老板娘皱眉道,“这种人竟为执掌大权者,国家不覆灭才怪。”
瘦狱卒,也即曾身为大狱司、手染无数鲜血的奸臣,最终殒命,彻底化为尸体。在他胸中的紫晶破碎之时,一道诡异的幽光伴随若有若无的怨声离开他的身体向门外钻去,四下光线的色调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众人在保管室中找到各自的武器,复又进入长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