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乐萱才能好，你们娘俩是绑在一起的，休说这种丧气话。”
杜芸惜缓缓点头，“我不说了。”
“其实你不必担忧，我准备过两日动身去京城当面跟王爷商谈这事，你只要将信写明白便好，一切还有我呢。乐萱做了我这些年女儿，我定要给她安排个好前程才能放心。”
杜芸惜感动到哭泣，道：“乐萱做过你的女儿，是她的福气，你们一家人都是好人。”
府衙。
慕乐萱穿着改良过后的交领官府，头发全部束上去，只在头顶的发髻上插了一只簪子，看起来利落又诡异。
好在她本身的气质就很诡异，所以整个人看起来还是和谐的。
她整整衣襟，昂首阔步地走进屋子，轻咳了一声，“怎么样，我帅吗。”
埋首书案之上的慕青杉抬眸看去，不禁乐了，“哎呦，你这是从哪里倒腾的一套，乱穿官服，可是要依律论罪的哟。”
“我早就问过你舅舅了，这套是录事穿的，小鱼帮我改了改，穿上刚刚好。”慕乐萱眼睛落在慕青杉的帽子上，“唉，我说你是不是嫉妒啊，你这这一天天穿的是一身绿的，绿衣裳家绿帽子。”
“少胡说了，绿帽子本来挺好看的，都怪你们这种人非得污名化。再说，这里可没有绿帽子一说，我可是光明正大地戴绿帽子。”
他站起身，十分配合地拿起绿帽子戴上。
“这是要去哪里？”
“哦，圣寿大街那边死了个孩子，我处理完了公文这就去看看。”
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那我也去！”慕乐萱紧紧跟着他的脚步，不放过一个展现自己的机会。
捕快将他们带到圣寿大街街处，马车一直向东而去，随着马蹄哒哒，慕青杉觉得这地方越拉越熟悉。
果不其然，马车停的地方确是锦绣阁。
慕乐萱从车窗伸出头看了看，“哇哦，这里不是花妍和紫玉那俩妞落脚的地方？”
“是。”顿了顿，慕青杉又道：“看来出事了。”
锦绣阁中，花妍惴惴不安地把她看到的情况跟王捕快说了。
王彪则道，等慕大人来此再细细查来。
话音刚落，慕青杉兄妹走了进来。
花妍一见是他，心落了下一半，匆匆走过来行礼，“三少爷……”一眼瞧见他身后的慕乐萱，怔了怔，有些不确认地道：“五、五小姐？”
慕乐萱坦然地点头笑笑。
“请起，先说说案情吧。”
这时廖紫玉端着茶壶等物来到前院，瞧见慕青杉等人和花妍一般愣了愣，旋即搁下托盘，笑道：“三少爷，五小姐，紫玉给你们行礼问安了。”
“不必多礼，许久未见，这锦绣阁让你们办的有声有色的嘛。”
他问过宁玉馨锦绣阁的经营状况，除了一开始半年在赔钱，后来便慢慢转好了，现在一个月能有近百两银的进账，算是宁玉馨名下产业比较挣钱的铺子。
紫玉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花妍，“这还要对亏了少爷夫人信任我姐妹二人。”她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下来，“可惜我们辜负了你们的期待，不到两年便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对不起少爷夫人……”
“到底出了什么事？”
“是这样……”
紫玉徐徐地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叙述个一清二楚。
花妍紫玉自一年前从牢中出来，便在慕青杉的帮助下在锦绣阁安顿下来，安心经营大夫人的产业。
慢慢地生意有了起色之后，便开始用自己挣的钱接济一些可怜人，算是为自己积德了。其中便有在这附近乞讨的三个孩子。
这三个孩子是三兄妹，两个哥哥一个妹妹，大哥十四了，老二十岁，最小的妹妹才七岁。他们的母亲本来是想带他们投奔亲戚，结果才到渭城便死了，而亲戚拒绝收留他们，三兄妹便成了这片的小乞丐。
有次花妍碰到他们被别的乞丐欺负，便出手帮了一回，并给了他们些吃的东西。知道他们的身世后，便会每日给他们留下东西，或糕点或饭菜。
三哥孩子也对她们很是感激，也会经常投桃报李帮她们打探一些小道消息，帮助她们做生意。
本来一直相安无事，可就在昨天这三哥孩子吃了她们做的胡饼，第二天老大就死了，尸体被巡街使看到，便上报了官府。
因为调查得知是宁家的产业，便没有直接拿人，而是先悄悄通知了官府。
花妍苦着脸道：“我们做的胡饼，少爷有时也会吃，而且我们自己也会吃，怎么会毒死人？我二人就是看他们可怜，才会时常接济，实在是冤枉之极。”
“他们既然是乞儿，未必只吃过你们给的胡饼，为何一口认定是你们所为？”慕青杉道。
紫玉闻言，也不解道：“确实奇怪的紧，那贾二宝……就是死者贾大宝的哥哥的弟弟，他一口咬定是吃了我们给的胡饼之后才出的事。”
慕青杉沉吟片刻，“明白了，我会查清楚，你们不必担心。该做生意做生意，官府有传唤你们随时到便是。”
这时，在一边做记录的慕乐萱，将笔录交给她二人签字画押。
慕青杉兄妹走出锦绣阁，“看来要靠你的老本行了，你可一定要整明白他胃里究竟吃了什么。”
慕乐萱摩拳擦掌，“交给我。”
“诶，警告你一下，可别忘了作为警察的操守，别觉得跟人家熟就好像多了解人家似的。”
慕青杉斜眼看她，“那你有何高见？”
“你想，那花妍紫玉被你二哥折磨成什么样了，能没有点心理疾病？正巧碰到了比他们身世还惨的人，这心理一变态，就把人给毒死了。”
慕乐萱晃晃小脑袋往他身边凑，“我的推理怎么样？”
“我看你才一心理变态就杀人呢。”慕青杉一推她的脑袋，迈腿上了马车。
“边去，烦人。”
衙门里赵仵作已经对贾大宝的尸体进行了初步的调查。
“赵仵作怎么说？”慕青杉看了看静静躺在床上的孩子——死的是挺惨的，可怜啊。
慕乐萱已经摸向床上的尸体了。
赵仵作眼神跟着她的动作，口中不耽误得道：“七孔流血，血色紫黑，眼珠外凸出血，发现他的时候身边还有米泔状的呕吐物，初步断定是毒杀。至于何种毒药所致，属下觉得像是砒霜类的毒药。”
慕青杉听罢，道：“赵仵作辛苦，但要查就要查的一清二楚，觉不能有半点差错。”
“是，大人。”
慕青杉看着对尸体痴迷的老相好，微微浅笑，“你们两人忙着吧，时间不是问题，我要准确的答案。”
乞儿的案子没有亲戚朋友，更不会有人施压速速结案，时间自然充裕。
慕乐萱翻了个白眼，摆摆手，道：“什么时间不是问题……赶紧走吧，赶紧走吧……”
“这还牛上了呢。”
慕青杉摇摇头，阔步走出屋子。
府衙的厢房中，贾二宝和贾宝妹对着抹泪，想起昨天跟他们相依为命的大哥惨死了，哭的更厉害。
突然门被人大力推开，吓的两兄妹抱成一团。
门里走进来一个穿着绿袍长相极为漂亮的公子，他站在他们身前，好像在打量。过了好一会儿才温温道：“你们是贾二宝和贾宝妹吧。”
贾宝妹趴在哥哥怀里不敢抬头，贾二宝胆子稍稍大了些，壮着胆子道：“我是贾二宝，这是我妹妹。”
慕青杉自顾自地拿了个圆凳坐在他们对面，和颜悦色道：“别害怕，哥哥是来问你们一些事情，不用紧张。”
他温柔的声线好像能抚慰人受惊的心灵，让两个孩子渐渐放松了警惕。
贾宝妹露出一只圆圆的眼睛，眨巴眨巴，盯着他手中的东西。
慕青杉唉了一声，“差点忘了。”他将手中的油纸包递过去，“新出炉的老张家酥油饼，香的很。”
贾宝妹刚想伸手，便被哥哥按住了，然后警惕地看着慕青杉。
慕青杉温温笑了，打开油纸包，撕了一块饼塞在口中，“我吃了，没毒。”再次递给他们，“吃吧。”
贾二宝见状，不再怀疑，忙接过来，一人分了一张饼吃了起来。
乞儿吃了上顿没下顿，有吃的都是狼吞虎咽，不消片刻便都吃光了。
贾宝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吃了东西后，她好像没那么害怕了呢。
“你想为什么你问吧。”贾二宝圆溜溜的眼睛含着几分警惕。
“是有问题想要问，这件事关系到别人的清白名誉，所以一定要实话实话，知道吗？”
贾二宝咽了口吐沫，点点头，“大人请问。”
“你的供词上说，你昨天晚上只拿了锦绣阁的老板娘给的胡饼回土地庙，因为你大哥病了，他吃了之后当天晚上便死了，是不是？”
“是的，我哥哥昨天下午就病了，直嚷着肚子不舒服，一天没吃东西。我昨天照例去锦绣阁碰运气，跟锦绣阁的花大姐姐说了这事，花大姐姐二话没说便拿来她刚做好的胡饼。然后我便回到土地庙里给大哥吃饼。因为大哥一天没吃东西了，饿的紧，我和宝妹便一点没动，都给他吃了。可是、可是……”
说到这里，贾二宝哽咽了两声，“可是他吃了胡饼没多久便不省人事了，快天亮的时候我发现他竟然满脸的血，身子都凉了……”
兄妹俩不禁放声大哭，哭的让人心酸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