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金焱猛然想起了什么,修长的眉高挑,转头对着涂山霆大喊:“对了!阿霆,你带回来的那个女子呢?!她上哪去了?青丘这么大,她一个凡人,不会出什么事吧?”
涂山霆的面色无丝毫波澜,淡淡道:“无碍。”
金焱的脸皱了起来,狭长的眼眸妩媚多姿,本就不纯正的男声更加尖利:“无碍?!阿霆,那女子好歹和嫂嫂有七八分相似,你怎的丝毫不上心呢?还是,她只是你找的替身?!”
金焱越说,表情越富有兴味,三两步凑到了涂山霆跟前,眼巴巴地看着他。
涂山霆淡淡地瞟了某人一眼,脸色从晴转多云,挤出一抹笑容凉凉:“阿焱,看来几百年过去了,你这爱打探别人私事的老毛病还未改掉。不如明日,我再送你去火君的圣炎殿待上一待。”
金焱吓得顿时窜出数步之远,讪笑着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不问了还不行吗!”说着抹了一把脑门,似是仍心有余悸。“你都不知道上回那死老头把我折磨得多惨,完全就是报复我偷了他的仙丹吃。你也真是的,亏得还是我兄弟,竟然明明知道,还把我送去那种地方,有没有点良心,枉我对你这么好……”
涂山霆听着,长眉皱起,薄唇轻张:“再啰嗦,我即刻便送你过去。”
金焱迅速闭了嘴,瞪着涂山霆,撇着嘴角,一脸的怨妇样。
云凌看着金焱的神情,一双蓝眸里都是惊讶。金焱,青丘的副首领,竟也有这副模样,真是让他开了眼界啊。
涂山霆瞥见金焱的神色,俊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对某人道:“那火君若不让你受尽折磨,你那法力是怎么增长来的?岂有不声不响便增长道行的好事?”
金焱听着,有点不敢置信。又凑到涂山霆身边,“什么?我增长法力是因为在火君老头那里待了几个月?”
涂山霆嗤笑:“自然。不然以你的悟性,何时才能进阶为上神?”
金焱妖媚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他在众神仙里排在上等的灵慧,到他嘴里,成了下下等。他承认自己没他聪明,可也不能这般羞辱人啊!
他没好气地问:“火君老儿那里真有这么神奇?”
涂山霆看他一眼,道:“天地初开之时,一块神石从不明之处飞来,砸在姒水之畔,被姒水滋养了万年。后来这块石被火君所得,制成炼丹炉,神仙在那炉里待上一月有余,法力便能大增。然许多神仙都受不了烈火焚身之痛,鲜少去尝试,便是尝试,也多数半途而废。”
“姒水?!那不是只有尊神才能进去的地方?!怪不得……如此说来,我还要谢谢阿霆你!”
涂山霆薄唇紧抿:“不必谢我。在我睡后,掌管好青丘。”
金焱的神情有过一瞬间的黯然,但很快便被坚定代替,“阿霆放心,我会尽全力。”
说话间,便到了那座宫殿。门口的守卫笔直地立着,仿佛并不认识涂山霆般,一脸漠然,毫无动作。
涂山霆狭长的眼眸闪过一道精光。云凌上前,客气地同那守卫交谈了几句,守卫便进去通报了。
金焱气不过,刚想上前,被涂山霆拦住,“莫要轻举妄动。”
他看着涂山霆淡定自若的神色,把话憋了回去,定下心来。
但他真是气不过,堂堂青丘首领,竟然被如此对待!不好好教训,他两个的威严何在?!
不一会,守卫便出来请他们进去。
金焱狠厉的目光直直地定在守卫身上,一直到进门口才不得不收回。
涂山霆大步走进去,宫殿里冷冷清清,无多少花草树木,更是连个人影都不见。云凌神色警惕,四处环顾,唯恐有人暗伏袭击。
在看见正厅里依偎着的两个人影时,涂山霆目光一凛,止了脚步。
随后的金焱亦是张大眼停了下来,不可思议地看着缠在一起的一绿一白两个人。不,是一个人和一个神仙。
碧沁依偎在银森怀里,纤纤玉手抚着他的脸,满眼迷恋。银森低头揽着碧沁的腰,银白的长发下垂,挡住了半张脸,两根修长苍白的手指捏着她的下巴,像是在欣赏一件满意的艺术品。对眼前一行人的到来恍若未见。
涂山霆静静地看着,眼底泛着冷光,大手慢慢紧握成拳。他见到这个女子,就如同见到东辰。最心爱的女人,哪怕是她的替身,他也不欲让别的男人玷污半分。
这时,银森突然将碧沁的手从脸上拿下来,将她葱白的指尖含进了嘴里。
碧沁不可抑制地发出一声娇吟。金焱早就看不下去,指着交缠的两个身影,破口大骂:“真是有失廉耻!这就是二爷的待客之道么!”
银森闻言,这才松开碧沁,抬起头来,缓缓扫向眼前几个身影。
当银发的遮挡一点点被揭开,银森的脸完全露了出来。
涂山霆的视线在触及银森的脸时,双手发抖,心头大震。
银森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笑,声音依旧悦耳,毫无色调的双眼看着眼前英挺的男人,“怎么?何事竟让你亲自上门?我的好侄子?”
最后的“侄子”两个字咬得极重,带着浓浓的嘲讽之意。
涂山霆轻皱起眉,眼中是真诚的关切,迈步上前,与银森离得极近。当靠近时,他才感觉到银森的身上,散发着源源不断的寒意,分明是从骨髓中发出,仿佛让人如置寒冬。
他紧紧盯着银森的脸,嗓音低沉,面上有些微的心疼,“二叔,你怎变成了这副模样?你还在世的消息,怎不派人知会我一声?”
他刚满五百岁时,二叔便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外界都传他已死,可他仍是不甘心地找了又找,直到最后放弃。
他是他敬爱的二叔,是世上除了父神之外,疼爱自己的第二个男人。
银森脸上尽是嘲讽,并未立刻接话,而是捏了把怀中碧沁的脸,温柔地道:“乖,到里面等我。”
碧沁面色羞红,起身向着内室去了。一举一动,是正常人不该有的僵硬,仿佛是个提线木偶。
涂山霆眸色瞬间发冷,看着碧沁的背影,眼中是探究和讽刺。他开启额上的天眼,凝视着,直到碧沁的身影完全消失。
他收回目光,看着笑得不怀好意的银森,觉得这笑容如此陌生。
冷情如他,在那一瞬,对银森剩余的感情消耗殆尽。
脸上亦是挂上了冷笑,他的神情变得慵懒而恣意,优雅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拿出首领的姿态,缓缓地掀动眼皮,瞟向一旁的男人,声音凉薄:“二叔刚回来,便做出小人之事,还把罪责推到本尊身上,可有此事?”
虽是在询问,可那语气肯定无比,分明就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金焱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下,静静地看着二人对话。这个什么森,消失了如此长一段时间,刚现身便开始搞动作,看这情景,性情上应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银森毫不遮掩,语气高挑了起来,话语刺耳,“是本尊做的又如何?”
涂山霆垂着眸,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椅子扶手,极微地勾了下嘴角,“那一切便要按照涂山族的律法来执行。二叔应是很清楚,私自扰乱外族,对青丘不利的狐仙,便是在古勍地牢中关上五百年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