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时节,又逢上月十五,午夜阴气重的厉害。屋外风雨大作,老房子窗户被风吹得哐啷哐啷直响。
女孩儿偎在床的最里面,扯过被子,蒙住一整张脸。“别来找我,别来找我。”小女孩儿低声祈祷着。
紫色闪电划破这长生天的穹顶,雨水从裂痕处瓢泼而下。这个父母留下的老房子在风雨中摇摇欲坠,几欲倾颓。
就在闪电将黑夜变为诡异的白昼之时,突然门“哐”的一声不知道是被打开还是被关上,闪电似乎也应声消散,屋里屋外一下寂静了下来。像是有个无形的罩子,把屋子照了起来,气温骤跌,阴气森然大盛,本来漆黑的外屋也“蹭”的一声亮起了一缕细弱幽微的青光。
青火于黑暗中蠕动前行。
女孩儿此时却有些气急败坏,她一把扯下被子,睁开眼睛瞪着外面。她闭着眼比睁开看得更清楚。
女孩儿恨恨地拍拍头,盯着门框后马上就要转的青光光晕,身体隐隐有些瑟缩。她从枕头下揪出符纸,紧紧的握在手中。
近了,就在下一刹,一个藏在湿粘头发下的苍白大脸,从门框外猛地探了出来,女鬼面部五官扭曲,血盆大口列到耳根,黑水从嘴中汩汩冒出,眼球滴出眼眶,本应该黑洞洞的眼眶生着那青色的火苗。
女鬼看到小女孩仰起脖子就是一声怪叫,拖着只剩半截的大腿朝女孩奔来,所过之处碎肉与血沫横飞。
虽然早有预料,但女孩儿还是忍不住的惊叫了一声,她双手紧攥符纸,迟疑一下便也朝着女鬼扑了下去,符纸横于身前,在与那女鬼脸对脸之时,女孩身体一偏,符纸狠狠的往女鬼脸上一送。
手掌入肉。黏腻细滑的触觉让女孩子一下子干呕了出来。
“还好没饭吃。”女孩心想。
女鬼的脸异常的细软,面皮子一碰就烂,像是泡在水中的发面。
血水混着肉沫迸了女孩儿一头一脸。女孩儿抽出手不理会挂在手掌上的血肉组织,她拔腿就跑,身后发出“滋啦滋啦”符纸燃烧的声音,腥臭混合着甜香瞬间弥漫开来。
大雨依旧在下,女孩儿奔出屋外,但她不敢跑太远,在人间界八荒之外的地方就是蛮荒。女孩到屋后面的酒窖进去藏了一夜。
女孩叫长生,不是姓长叫生,是长生不死前两个字的长生。今年刚刚及笄,爹娘死了有两三年。
长生沉沉的睡了一晚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太阳正热,这是八荒人们最喜欢的天气,但她并不好光。
绕小路回到自己的屋子,除了门是敞开的之外并不能看到什么可怖的东西。
“这里是留不得了,只是可惜了爹爹这么多的好酒。”女孩儿打点了一下衣服和娘留下的首饰。
用手拍了拍自己给屋子上的锁,长生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老房子,转身离开了。
长生从生下来就和其他人不一样,她闭着眼睛也能看得见东西,蒙住耳朵也可以听得到声音,天生银发,再加上她生着一双颜色极浅的冰蓝色眸子,模样迥异常人。娘在世的时候,说自己的眼睛像隔壁邻居家大白狗的眼睛一样。于是长生走时就拿了张白布条把眼睛蒙住。
往南三十里就是流火域流火城。“城里的人多了,自然不干净的东西就少了。”永生心里想着。
“可是进城要交二十个板子,数遍自全身也拿不出这么多钱,这个自己生活了好多年的地方只是几十户人家围起来的小村落,前不着村后不着庙,荒僻的很。连找个可以当掉娘留下的手饰的地方都没有。”
长生举起木棍,拨开头顶的小树冠,阳光倾斜而下。
西北极柱以外为是流火域,周围有长千万里高千米的紫荆巨藤环绕而生,将流火域包围在内,只有当初天上神仙留下的五个缺口用以出入。
长生适应了下强烈的光线,看着眼前雄奇的景象,又看了眼不远处依偎在巨藤墙边如同人类脚边之蚍蜉般的小村落重新埋头找路。
“娘说流火域之北地底下是神魔大战的古战场,有不少地下裂痕直通域内。”长生觉得自己没准可以试试钻地下的空子。
树林幽寂,草木花鸟皆寂然不做声,长生顺着溪水一路下行,流火域地势高,而这溪水南行并不不绕弯,水势也不小。“不知道行不行的通。”
日头渐下,长生在一片草木掩映之间隐隐约约看到前方溪水从地上转入地下,溪水和土面之间是莫约半人高的净空。
“这里吗?”长生站在黑洞洞的空隙前犹豫着,向下一片是深不见底。而且并不见前人开凿的痕迹,还没有人探知过有无危险,会不会进去一小会卡住了。大堆念头出现在长生小小的脑袋里。
抬头四处看看,似乎已经无路可走。
“恩,就是这里了。”长生猛地甩甩头,一下子不知道是把自己甩醒了还是甩懵了。
长生“噗通”一声扎进水中,抱紧身上的布袋就往空隙中闷头游去。
入眼是一片黑暗,起初她伸手可以抓住地表下面的泥土慢慢前行,湿湿黏黏的混合着植物的根茎,和大小不一的石子。
长生想到了昨晚女鬼的脸,感觉很不好,“爹爹娘亲保佑我,爹爹娘亲保佑我,爹爹娘亲保佑我”
水势越来越急,倾斜度越来越大,到后来女孩只能拼命地仰起头让鼻子漏出水面。
周围越来越冷,黑暗自四周包裹,长生这时觉得自己已经清醒了,可是脚底一松,身体向前猛地被水甩了出去。
一瞬间鼻子嘴巴都进了水,猛冲进身体的水让长生觉得自己差点直接飞升。
这是由于不同的溪水汇入加上落差形成的地下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