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小心翼翼的在阵中前行,心脏不安的跳动着。
红线从她身侧经过。伴着那些形态不一的怪手,也几乎是蹭着她的皮肤过去向后划去。
前半路走的似是平稳连贯,长生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她贴近观察这些形态各异的手,它们并没有像女孩自己想的那样在中途突然出现异动。
这些手多半早已丧失了生机,看起来一碰就会破掉,连上面牵连萦绕的阴气也仅仅只剩下微弱的一缕。
长生虽然如平常八荒中的人一样,对阴气并无太多好感,但她却不以为恶。
甚至每日午夜,夜气方回,鬼门大开,阴气最盛之时却是另永生最为舒适之时。
“比白天的燥热与狂闷要舒服得多。”长生想着,呼吸变得平稳起来内心逐渐宁静。
红线串着各种各样的手臂,从长生身侧滑过。道路愈来愈开阔,两边的碎石残垣在一片荒颓而漆黑中悄无声息的蛰伏着。
时不时有黑色的液体从石缝中渗出,长生只能看个大概,辨别不出是什么。
意念向上看不到顶,上面好像也是一团猩红。而前方依旧未卜,黑暗裹挟着令人不安的气息。女孩不断变化着角度来看,手的指向和排布,与其说是一副玄机诡变的阵法,不如说更像是一副立体的图画。
意识到这点后,她遂停在那里不动,向左右看去。
长生欲伸出手,她想用小拇指趁这些手臂不注意之时悄悄地碰一下。
她轻咬下嘴唇,大眼睛在布条下开心的眨着,内心有些雀跃,可是在小指刚要碰到手臂之时却堪堪停住了。
长生有些迷茫,如果这些手臂不能触发的话,那这些手臂摆成的万鬼拦路和破译出的的仙人指路之法就失去了作用,“那为什么要碰它?”
一瞬间,细密的冷汗从女孩的背后冒了出来,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么危险的念头。她此时感觉很不好,心脏一阵一阵的抽动着,大腿也有些发软。
长生细细的打量着周围它们,觉得这些手臂很奇怪。因为这些手臂连接红线的方式是红线从手臂的断裂处穿入,从指缝处穿出。总觉得这些红线像是用来连接这些人本身的骨骼,只是把肉体剃去,只剩下手臂以及红线。
难道这些手臂不是后天串起来的吗?是先天就长成这个样子的吗?这倒是有点像流火城本地的特色木偶戏。
看着红线穿出的地方,她想起了自己还小时长耳朵叔叔进贡的雪狐狸,在狐狸小时用长针挂着红海鳝的筋串进骨头里,有多少块串多少块。再施法破掉小狐狸的魂魄,只留下本能,想铭刻什么样子的属性,性格就铭刻什么样子的。
“不然雪雪怎么会那么聪明那么乖......竟然拿活傀儡糊弄我”长生眸色转暗。
待长生回过神,才发现哪里有些不对劲,来路走过的地方本是一成不变的拦路阵,可是她却突然发现红线的排列顺序和原先不一样了。
寒风乍起,阴风过隙带出阵阵诡异的声音,“咯咯咯......”像是万千人在暗处阴恻恻的冷笑。笑声幽怨带着丝丝癫狂。
后路如前路一般,突然笼罩起一片殷红。长生的意识再也不能蔓延开去。
周围异象陡生,只见眼前的手臂,但凡是男人指天的手指突然成爪型,对着永生。但凡是婴儿握拳的手指头突然张开,像莲花一样捧天。
女人的手掌则更加的狰狞中指“咔”的一下指向下折过,小指和拇指以一种不自然的状态翻卷上天整个手像是正被火烤的软金属一般,四处翻卷。
本做四、六态的手掌连着整条手臂的皮肉腐化成液体洒落,只剩白骨。
它们在滑动,在红线上一点一点,慢慢的扭动着。手臂拖行过的地方,漫出一条条细密浓稠的浆液。
“走错路了吗?”勉强用意念观察四周,后面已经看不真切。
只是四周手指指路的方向竟然是在不断变化着,没分每秒都不一样。
“要快。跟上。”长生来不及多做考虑,既然指路的方向是不断变化的,那么可行的路也是不断变化的,如果自己走的略慢,跟不上变化那么等待自己的将会是无尽的危险。
勒紧了身上的布带,长生在红线中奔跑。她身上还沾着水,布包又拖着,所以跑得并不快,步伐踉踉跄跄,再加上女孩体内混沌用不出法力,步伐笨拙而令人发笑。
长生拼命的跑着。“爹爹,娘亲,爹爹,娘亲在地下,可要保佑着你们的女儿。我还没有买上新的房子。我还没有......”
“要是有法力就好了”身体早已疲惫不堪,落水的剧痛依旧在侵袭着她,好想不在畏畏缩缩的穿行,好想甩开胳膊闭着眼睛往前冲,好想直接倒在地上不起来。
步伐越来越沉重,只能堪堪跟上怪手的变化。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不触碰任何一根红线的,“快了,就快了,加油,再避开一组,加油......”意识这么告诉她。
又过了一个,已经跑过二十八万六千三百组红线,跑过一大半了,就快要到头了。长生依旧摇摇欲坠却锲而不舍的跟着怪手。
而在红线尽头的一片腥红之中,早有一个一身赤黑色的身影,锁定了长生。那个身影皱了皱眉头,十五六岁的小女孩是怎么样跑进来的?他略有些不解。
抬眼看看身后的万鬼拦路,赤黑色身影拔出腰间的刀。插向地上的碎尸块中,将骨头剃出收进包里,走向下一个地方。
长生贴着身边的手臂踉踉跄跄地向前奔跑着,没碰到手臂简直是一种奇迹,也不知跑了多久,想来起码得有一天。高度的紧张疲劳使她精神恍惚,靠着体内唯一意思可以调动的阳气,强行使自己保持着一分清明。
“到头了”奔出最后一根红线,长生头皮眼睛一黑,便扑倒在了身前。
头皮好像蹭到了什么棉絮般的东西,可她实在是太累了,刚脱离危险就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