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芳庭的大厅里,文人雅士畅谈着最近的趣事,欢声笑语间,桌上的那盏茶早已经凉透了,之前还欢快的哈着气,随着水不停在茶壶里旋转的茶叶,似乎已经得到了舒展,然后渐渐懒惰似的沉了底。
后屋的某个雅间里,景色美如画,好似被人精心打理了很久,只是有些煞风景的是那格外凝重的气氛。
“所以说你们怀疑镇上有产鬼在捣乱?”晋泽听了妇人们的叙述,平静的问道。
“我……我也不确定。”其中一个妇人忽然有些激动,“但是,但是我听说难产而亡的那些人,之前身体一直都很好,怎么,怎么会突然难产而亡了呢!”
晋泽赶紧使眼色让瀚轩看好其他妇人的情绪,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而且,而且我听说,杨家少爷……他也因此昏迷不醒,现在杨府乱成一锅粥了。”另一个妇人小心翼翼的补充道。
“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一直沉默的瀚轩终于是发话了。
“有……应该有三个月了。”
“不,半年了!实不相瞒,杨夫人和我亲如姐妹,我们从小就在一起长大,她在出事前一个月我还找过她聊天。”之前沉默了好久,坐在角落目光有些呆滞的那个妇人忽然站起道,“她当时还有些害怕的告诉我梦见一个男人,说要她的孩子。”
“男人?”
“啊,怎么办,我前些天也梦见一个男人,长得有点壮……口口声声说要我的孩子!”突然,一个妇人惊恐万分道,差点就要哭出来了,“大人,我还不想死啊,还有我的孩子……”
突如其来的情绪波动让晋泽等人有些猝不及防,晋泽赶紧上前去安抚那位妇人的情绪:“这位夫人,晋某一定会竭尽全力的保护你们的安全,你们不要太激动了。”
是了,这世上,那里有什么鬼?不过是一些喜欢装神弄鬼魔怔的妖怪罢了。
“师兄,是否要先和掌门禀报一下?”瀚轩走到晋泽身边,在他耳边低声问道。
“嗯,你现在就去吧。这里有我和这些弟子就行。”晋泽低声回应了。
正当瀚轩刚刚出门时,屋外一阵吵闹,紧接着就是急促的脚步声。
忽然,几个男人不顾阻拦的冲了进来。
几个妇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扯走:“不好好养胎,跑这里吓掺和什么?走,回家!”
“我说你啊,针线活不好吗?天天跑出来,还让不让人省心了?”
“这几位大哥……你们……”前脚刚踏出房门就遇到这种突发情况的瀚轩,赶紧折返回来拦住他们。
“你谁啊?我是她夫君,我们家事由得你们这些外人管吗?”一个男人气呼呼的嚷着,而被他拉住的那位妇人,苦着脸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示意似的摇了摇头,然后跟着那个男人走了。
剩下的六个男人见状,自然也是气势汹汹的拉着自己的娘子走了,瞧见此情此景,在场的其他弟子有些气不过了:“这些人怎么不知好歹呢!”
“不上去教训他们一顿,以为我们柒山弟子好欺负?”
“晋师兄和瀚师兄百忙之中下山来帮忙解决事情,上来就拉着人走,态度还那么差,也真是狼心狗肺!”
“咳咳,安静,切莫胡乱说话。”晋泽示意的咳了咳,脸色似乎有些不好,看样子是有些生气了。
在场的弟子赶紧闭了嘴,不敢吭声:完了完了,一向温柔的晋师兄要发火了!
瀚轩瞧见他们吓得不敢轻举妄动到样子,“噗嗤”一声后,道:“师兄,我看这事有蹊跷。”
“嗯,你和这些弟子马上回去禀报掌门。”晋泽起身,吩咐道。
“是。”
看着一群人浩浩荡荡似的出了驿芳庭,难免是惹得不少食客在低声讨论。
就在驿芳庭门口,晋泽去取了马,准备朝着柒山反方向的路走去,瀚轩赶紧询问:“师兄,你不同我们一起回柒山吗?”
烈日当空,晋泽上了马,坐在马背上戴上了帷帽,在阳光下,他腰上的那块玉佩显得是熠熠生辉。
“还有些事没弄明白,你们先回山,我晚些回去。”晋泽平静道,然后骑着马消失在街头。
天界。
殿外的那棵巨形红枫树沙沙作响,不少红枫叶被被吹得纷飞,那可谓是一个靓丽的风景。
羽夕和碧霞气氛凝重的坐在殿中,殿中仙仆皆被命令出殿候着了。
“羽夕,你已经知道师傅残魂的事了?”碧霞盯着羽夕,严肃的问道。
“嗯,只是……”羽夕欲言又止,似乎有些为难。
碧霞转过头看了看殿外的那棵红枫树,然后又道:“你还有什么发现?”
“我怀疑那个小花妖身上还有另一个残魂。”羽夕敛容屏气答。
碧霞差点就激动的站起来:“什么?至古以来就没有记载过什么一体三魂的情况!你确定不是你看错了?”
“我也不确定……但是我感应到她身上流淌着两股不一样的气息,确切来说,那两股气息还可能是相克的。”羽夕有些尴尬的道,因为这件事她也没有调查得很清楚。
今日贸然道出也是迫不得已,于是她干脆把头转向了窗外。
“算了,这件事着急不得。”碧霞叹了一口气,“你昨天去见毅铮了?”
羽夕也没想过要隐瞒这件事,便毫不犹豫的应了:“嗯,怎么了?”
碧霞迟疑了一会,好似在纠结些什么,最后试探性的问:“毅铮可是一个人在府上?有没有看见小孩子?”
“哈哈哈哈!碧霞姐你别开玩笑了,毅铮那个家伙,府上那么多'妖艳',都十几年了,也没见他有喜欢的人,别提孩子了!”羽夕突然笑了,之前那种紧张的气氛瞬间被这爽朗的笑声给驱散了不少,“他呀,在我们天界算是元老级单身了啊,和他同龄的,娃都准备渡劫成仙了。”
……
柒山东院。
雪兰缓缓醒来,眼睛被白纱蒙着,周围安静得令人有些害怕。
在东院附近,烨卿和墨云两人站在桥上,周围别无他人。
“老墨,你说魔族是不是又在搞小动作了?”烨卿将刚刚在路边捡的一颗小石子扔进了小河里,顿时惊得几只鲤鱼甩尾游走。
墨云脸色在苏辛的压迫性的调养下,明显好了很多,至于为什么他大病初愈就能若无其事的站在这,还归功于他又把苏辛支出去了:“嗯。”
“那个……之前让你中毒的手帕,我派人调查了一下。”烨卿突然严肃起来,“那花妖之前一直都呆在烟雨城,但之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便离开烟雨城了,那个时间刚好对着你渡劫。”
渡劫的时候?墨云瞬间陷入了沉思:当时师兄下界渡劫,师傅刚好让他跟着去,好讨个经验,因为当时自己的渡劫期恰好就在师兄渡劫后一个月。
却不料因为一些事在烟雨城呆了一个多月,师兄在墨云帮忙挡了一道天雷的情况下,成功渡了劫,但因为伤势过重需要静养,无法御剑而行,更禁不起长途奔波,墨云也因为帮忙挡了天雷,而受了些内伤。
于是两人归期延误了近半个月。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墨云的劫数来得比预算的还要早,只好在烟雨城渡劫,当时最后一道天雷降下之时,已经是第三天了,好不容易熬过去了,结果还是无了意识。
至于之后的事情,他怎么也想不起来,大概是静养了很久,一直到仙魔大战。
莫非自己与那位花妖有过接触?这件事可怕只有碧霞知道。因为当时羽夕在白城帮天帝调查一些事情,只有碧霞和师傅与他保持着联系,但师傅已经仙逝,自然是无法问个清楚。
“喂,老墨,你咋不说话了?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烨卿没有得到回应,以为墨云愣了神,便问道。
“无事。”墨云猛然回神,风轻云淡的道,心里早已经有了打算:一定要找碧霞问个清楚。
待墨云回东院之时,夜色正撩人。
听见门被人轻轻打开,坐在厅中的雪兰下意识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或许是因为看不清,点了烛火也是摆设,所以屋里昏昏暗暗的,唯有那屋外柔弱的月光,大大方方的照着屋内人。
“墨……墨师傅吗?”屋内女子有些不确定的问,她的衣摆有些凌乱,似乎是磕磕碰碰才来摸到桌前坐下的。
“嗯。”瞧见此情此景,墨云低声应了,然后便去点了烛火,“怎么一个人坐在大厅?”
“我……我想通了。”雪兰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
墨云瞬间愣了一会,没有回话。
瞧见没有人回话,雪兰便继续道:“我知道你们都有事瞒着我,可能是我太废了,就算我知道了也是无济于事……”
听到这带有一丝失落的话语,墨云无奈的来到雪兰对面坐下:“又在自责什么?”
“不,这一切是我造成的!我就应该承担责任,而不是以一个受害者的身份在大家面前展现可怜。”雪兰坚定道。
墨云对雪兰的举动感到有些惊讶,但还是用一贯清冷的话语道:“你好好养伤,别折腾那么多。”
晚风时不时灌入屋内,吹得烛火不停的跳动,大厅内两人对坐,一切美好如画一般。
第六十一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