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顾兮没搭理镜元的吃惊，径直离开了房间。
镜元失魂落魄的回到床边，看到自家主子毫无生气的样子，心里堵得难受，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犹自沉浸在顾兮刚刚的话里回不过身来，他从前就讨厌顾兮这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他这样直言不讳，镜元更讨厌了。
但现在医术最好的两个人，一个病着，一个就只有顾兮了。
正想着，房间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镜元警惕的看向门口，就见一个身形微胖的男人背着篓子闯进来。
看到镜元也是一愣：“顾兮呢？”
“你是谁？”镜元同一时间开口。
“我姓杨，是随行的军医。”杨大夫介绍完，放下背上的篓子。转眼就瞧见了床上的萧清风，和他离开时的状态略有不同，他瞳孔微缩，一阵风似的到了床边，“顾兮他已经给殿下医治过了？”
说着，握着萧清风的脉象听了听。
听说他是大夫后，镜元便没有管他，却见他松开脉搏后，垂头丧气的。
镜元心里紧张起来，连忙问道：“是不是主子病情有异样？”
听他语气不善，杨大夫一脸莫名，明白他误会了，连连摆摆手解释道：“再有异样也就这样，也只有顾兮能有办法，解了他体内的毒了。该死的，就知道他是故意支开我，我不就想学点技术吗，真小气。”
让他独自去山上采些有的没的的药材，自己悄摸摸的就给殿下开始医治了。
“主子的毒，很难解吗？”镜元心里没底，顾兮又不肯直说，只好问这个看起来不甚靠谱的大夫了。
“北漠古书上记载的毒，每样都是极为恶毒难解的，除非有解药，否则就只能走极端。殿下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顾兮也在尝试中。”杨大夫回道。
说到这个，就想起了被支走的事情，越想，杨大夫心里越气。直接拿起篓子冲了出去。
找外面的人问了问，得知顾兮现在在厨房，杨大夫连忙冲到厨房，就见顾兮正穿着一身玄衣，蹲在灶前烧火。这样子，哪有平日里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模样。
杨大夫被惊了片刻，才找回声音：“哎哎哎，都说君子远庖厨，顾太医，你这是……”
顾兮没有搭理他的挑衅，放了根木材丢到灶肚里，等火势旺起来后，他直起身，绕到另一边。
“我要的药材呢？”顾兮冲杨大夫伸手问道。
啧！还以为是故意支开他，没想到这些要还真有用？
杨大夫将篓子递上去：“哎，你到底怎么对殿下了？我感觉他脉象虚浮，整个人跟被脱胎换骨似的，还不知道能不能撑住呢。”
“为什么不能？妻儿都还等着他。”
直接忽略了前半句话的问题，只回答了后面半句。
杨大夫气得咬牙：“我说的重点是，你对殿下做什么了？我这么虚心求教，你就不能慷慨点？”
回答他的是顾兮将草药丢到滚烫的开水里，发出的“呲呲”声。
这下是直接连话都懒得和他说了，杨大夫气得脸都绿了，心里暗暗发誓等下一定要全程跟着他，再找理由，他就指使别人去。
大概是猜到等下就算让他做什么，都不会老实去办，接下来的时间，顾兮没有再和杨大夫说任何话。
锅里的开水将他采来的草药都煮好，整锅水都变成了乌漆漆的样子。顾兮将水沥出来，放到盆里，端着盆走到房间里。
杨大夫自然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镜元站起来，瞧见为首的人端着个盆，愣了愣，下意识的接过他手里的东西：“顾太医，您有何吩咐吗？”
顾兮点点头，指挥镜元将盆放到地上，吩咐道：“你将他扶起来，教泡在盆里，我要行针灸。”
经过杨大夫刚那一说，镜元哪敢再忤逆顾兮，他吩咐什么，镜元连忙照做。
萧清风被扶起来后，整个人还是软的，本来就没什么意识，只能由镜元搀扶着，才能坐稳。
脚泡在盆里，顾兮瞥了眼杨大夫，还是没出言赶他。拿出针灸包，将烛台端过来，开始行针。
整个过程中，除了萧清风是不是发出点痛苦的闷哼声，其他时候都安静的很。
镜元时不时帮萧清风擦拭身上沁出来的冷汗，杨大夫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盯着顾兮的动作，时不时还用手指挥着，想象着他要是身在顾兮的位置，会怎么做。
等弄完这些，盆里的水也冷得差不多了。镜元将萧清风扶着躺到床上，端起盆走了出去。
杨大夫暗戳戳的凑到他面前，讨好的问道：“哎，顾兮，你这方法有几成把握啊？到底靠谱不靠谱？你就告诉我呗。”
“姑且一试吧。”顾兮也不敢肯定，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该不是压根没有把握吧？这可是皇嗣，你要是治死了，可是要被诛九族的？”杨大夫提醒道。
“我九族就我一个。”
“……”
正好镜元回来，顾兮便起身，交代了几句后，走出了屋子。
今天一整天都在弄萧清风的病，他还没抽空去见秦天宸，也不知道都城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思虑片刻后，顾兮先到顾霁月的房中，瞧了瞧她的情况，确认她已经没什么大碍，只是昏睡后，才离开。
顾兮走了没多久，昏睡了一天的顾霁月总算睁开了眼睛。
“小姐你醒了？饿不饿，我去给你端点吃的过来。”小萱惊喜的问道。
顾霁月感觉头疼欲裂，浑身上下都酸疼的很，唯有腹中的孩子还平安着，才稍微放松下来。她摇了摇头，现在没什么胃口，而且，她更记挂萧清风。
“清风怎么样了？我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他为我输送真气，才让我的毒缓解下来的。”
听闻此言，小萱兴奋的脸顿时暗淡下来，面上有些难以言喻。
小萱小心翼翼的说：“小姐，您别着急，殿下肯定希望您好好顾着身体的，他现在有些不太好……”
她是怕顾霁月怀着孕，要是说的太严重了，会刺激到她腹中的孩子。
不曾想，她才刚说了个不太好三个字，顾霁月就急急忙忙的撑着病体起身，“带我去看他，他在哪里？”
“小姐，您……”知道再怎么劝说也没用，小萱不再说什么，扶着顾霁月出了屋子，转到另一间房间。
另一边的房间内，镜元正在照看，见她们进来，“夫人您醒了？”
小萱用眼神示意他，两人一起走出房间，将空间留给两个人。
萧清风仍旧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没有任何精神，脸色苍白一片。顾霁月握着他的脉搏，静静的听了片刻后，脸色变得更加惨淡起来。
本来他的身体素质来说，这毒发作至少也得缓几年，可是昨天因为她，导致真气受损，身体元气大伤。现在整个人虚弱的仿佛随时会折损一样。
顾霁月心疼不已，握着他的手收紧，指尖都在颤抖。
能感觉到顾兮已经用了极端的方法，就是不知道，这个方法治愈的可能性大不大。
“清风，你要快点好起来啊，不然我和孩子怎么办？”
顾霁月忍着落泪的冲动，帮他擦干了身上的冷汗，又仔细的帮他掖好了被角，他现在的身体，犹如一股寒气和热气相互抵抗，若是能够中和了，他的身体就没事了。
一旦两边争斗不休，过程中他身体要承受极大的痛苦，结果如果是顾兮下的毒胜利还好，他还能有解药喂给他，可若是……那就相当于白费心机了。
他的身体肯定是经受不起，第二次这种极端的治疗方法了。
呆在房间里陪了许久，直到小萱和镜元端着晚餐过来。
晚餐放到桌子上，小萱过来扶着她坐到桌边：“小姐，吃点东西吧。”
她还是没什么胃口，刚想拒绝就听小萱又说：“您肚子里的小世子也要吃啊，要是等殿下醒过来，您又病倒了，该如何是好呢？”
提起肚子里的孩子和躺在床上的萧清风，顾霁月才打起了些精神，端起饭碗开始吃东西。
虽然还是难以下咽，却硬撑着吃了下去。
好在这一次吃进去后，没有再吐出来，胃里也没有任何闹腾的样子。她松了口气，不想吃东西多半的原因就是因为之前毒发，吃什么吐什么。
镜元要喂萧清风吃东西，动作慢了许多，她吃完便坐到床边，从镜元手中接过粥，“我来喂。”
“好的，属下先出去了。”
走到门口时，镜元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才推开门走出去。
顾霁月舀起粥，吹冷了便直接喂到萧清风嘴里，他意识不清，很难喂下去。但她喂得十分有耐心，一碗粥喂了好长时间才终于喂完。
她扶着他准备将他躺倒在床上时，突然有手紧握住她。
顾霁月一惊，抬头看向萧清风，果然见他此刻睁着双眼，目光灼热的盯着她。
“你醒了？”第一个反应就是想哭，泪水盈满了眼眶，她却又生生逼了回去，“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别哭，为了你和孩子，我也不会有事的。”萧清风声音沙哑虚弱，却还是费力将她揽入怀中，柔声安慰道：“别担心，我定会好起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