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婉在男人把目光转向她的时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自觉地把视线黏在对方身上太久了。
这太糟糕了。
木婉在心里想着，面上堪堪保持着镇定的模样，状若无事地对上男人的视线，说道，“你指的是赚那些有钱人的钱？”
她并不高明地回了一句话，只是努力想要让自己看上去不像一个偷看被抓包的小女孩，却没有意识到她通红的耳朵尖出卖了她。
闫坤风颀长又挺拔的身材让他能轻轻松松把木婉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这有点作弊。他忍不住上扬起嘴角来，心里那一点点莫名的虚荣和愉悦来得突如其来又情理之中。
“是这样，没错。”闫坤风微微颔首，他目光里带着欣赏和赞同，毫无遮掩地看向木婉，让女孩心里荡漾起了一点涟漪。
他认同我。
木婉心里的小人在小声尖叫。
“因此我要说的是。”闫坤风微微停顿了一秒，“你选择了一个错误的市场，你要售卖的东西，和你所待的那个市场完全不匹配，这是为什么你没法吸引到卖家的原因之一。”
木婉一瞬间就想到了她刚来这镇上的时候，兜兜转转逛到的那处大楼，一个模样像小老板似的人拎着喇叭高声叫卖绣面缎子的床上三件套。
“你指的是那边？那儿就合适了？”
木婉往那幢百货大厦一指，尾音扬了扬问道。
闫坤风顺着木婉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姑娘找的方向倒是不错，不过……他笑着摇摇头，“在这儿之前，我们得先弄明白一个问题，不然你可进不去。”
木婉皱起了眉头，绕来绕去，却怎么都没得到一个答案，这让她有一点不耐烦起来。
但是同时，她知道自己对经商这方面毫无头绪，一片空白，既然面前这个男人好心愿意指点她，她怎么都不可能拒绝这份难得的好意，她抿了抿嘴角，又问道，“就因为我是个农家姑娘？”
“不，身份不是限制你的门槛，你来自哪儿、你的出身如何，这些都无关紧要。”闫坤风看着面前皱着眉头的年轻女孩，女孩眼里藏起来的不悦和骄傲让他心里微微一动，他停顿了下来，沉下声音缓缓开口，“重点是，你是谁？”
木婉微一颤，眼里闪过恍然和清明。
首先她得清楚把自己摆在什么位置上。
“不过，现在我们的确需要包装。”闫坤风微微一笑，“不仅仅是你的绣品，还有你。”
木婉愣住，不明所以地看着闫坤风，问道，“什么意思？我？”
“跟我来。”闫坤风说道，他伸手想要牵住木婉的手，被木婉下意识地躲开了，女孩面露出一点距离和疏远的警戒来，他轻笑了一声，非但没有生出被触犯的薄怒，反倒心里有些好笑，他脸上端着正经的表情，轻咳一声，道歉道，“不好意思，那么并肩走我身边来？时不时得扭头看你有没有跟丢，实在有些累。”
木婉脸上飘过一抹淡淡的红，她咬着嘴唇小声嘟哝，“我不会跟丢。”她这么说着，依旧听话地走到男人并肩的位置。
闫坤风眼里闪过一抹笑意，“不问我去哪儿？”
“去哪儿？”木婉从善如流地问道。
闫坤风被眼前女孩的态度噎到失笑，他摇摇头，看明白了对方是真的一点都不怕他，“去给你添一身衣服。”他对上木婉有些疑惑的目光，笑着补充了一句，“包装你。”
木婉跟着男人走到之前她指的那家百货大厦门前，毫不犹豫地跟着男人踏了进去。
门口站着两个不知道是保安还是什么的男人，看到木婉，其中一个伸手把她拦下。
木婉看过去，疑惑地扬了扬眉头。
“这里不是你进来的地方。”对方说道，同时目光毫不遮掩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木婉，穿着土里土气的乡下农家姑娘，他眼里透露出一点鄙夷，好像她踏进来就会把地板踩脏似的，“我们这儿的东西，随便哪一件都是你赔不起的。”
乡下人，笨手笨脚，又满手脏污。这是他的潜意识。
木婉脸色不太好看，“什么？”
男人不耐烦地张嘴，正想说得更清楚一些，然而他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同伴猛地拉扯了一下。
“干嘛？”男人转向同伴，粗声粗气地问道。
只见他的同伴脸上挂上干硬又讨好地笑，对着小姑娘边上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点头哈腰，“闫少，您来啦！”
闫坤风把木婉拉到自己的身旁，微眯起眼睛，脸上的不悦清晰可见，他没有理会那个谄媚的男人，目光转向他的同伴，只一眼，就看得那人浑身颤了颤，心里打起了鼓。
他嘴角勾起一抹讽刺，开口道，“什么时候起，这家百货有了进门门槛？而我这个股东少爷却丝毫不知情？”
“没有没有……”男人一听，这才意识到面前站着的是谁，他连忙低下头，连声说道，“闫少，我只是……”
“原来这就是你们私底下做的事情？谁能进，谁不能进，全靠你们来评判？你们这个权，倒是比我还大啊。”闫坤风呵笑了一声，他们在百货一楼的大堂里站的时间有些久了，引来不少打量的视线。
很快，大堂经理大步赶过来，看了一眼情形，心里就立马有数了，他说道，“闫少，对不起，是我没有管好下面的人。”
“公司从来不用有色眼镜的人，你们招人的标准该好好重新琢磨一下了。”闫坤风冷淡地说道，牵起木婉的手，丢下一句话后离开。
木婉看看那个猛然脸色煞白的男人，前一秒还对着她趾高气昂呢，下一秒，就被闫坤风一句话定了来去。
她转向闫坤风，意识到自己和他，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
闫坤风注意到木婉的视线，他微微偏头，看了她一眼，眼里先前的冷意退得干干净净，他一笑，温声说道，“去二楼，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嗯。”木婉点头应了一声，收回目光，脸上倒是没有一点不自在，好像刚才被以貌取人做评价的不是她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