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那个杨千亦长得倒是蛮漂亮的啊。”程家旭扶着姚如玉谁在了另一张沙发上个，又回到原座上端起酒杯。
他并没有喝下那杯酒，就像是一个习惯，拿在手中似乎能让他自在一些。
“是吗？”连子涵坐起来，完全没有表示认同，“我没怎么注意。”
“不觉得她的侧颜长得很像朱曼吗?还有身上那股子香水的味道，和朱曼用的也算是同一款吧。”程家旭对女人的东西可以说是什么了解了。
这得益于他从小就跟着自家母亲逛商场的活动，长大了又宠着自家小妹，整天会给自家小妹买各种时尚衣服或是新出品的化妆品，对于香水、口红这一类产品，他尤其的敏感。
“那又如何？”连子涵微笑，高脚杯被他递到嘴边，轻轻一抿，香甜的酒液有一部分流入了口中，随后他舔了舔嘴唇，将酒杯放下来，“味道差了点。”
“试试这杯吧。”突然有一只手伸到了他的面前，纤细的五指拿着一个高脚杯，高脚杯里的酒液呈现着深蓝的颜色，酒杯边缘的柠檬片看起来也很新鲜。
连子涵抬头看着站在他身边的许诺，充满了笑意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带有喜悦的讶异，痛死他的手迅速接下了那杯酒。
“浓度似乎比较高。”连子涵闻了一下，说道。
“已经喝了这么多杯，不介意这杯了吧？”许诺扫了一遍两人桌上的空杯，大概有十几个了，抬头对连子涵说道。
“夫人调的酒，我永远都不会介意的。”连子涵眯着眼睛笑了一下，随后将高脚杯中的酒喝了个遍。
“不过我有必要解释一下，这十六杯酒中，有八杯都是如玉喝的，他很久没喝了，突然来喝酒，实在是没有控制住。”连子涵说着，向着已经熟睡的姚如玉那边看了一眼。
许诺早就注意到了姚如玉这个人，他比上次见到的时候面容倒是干净多了，不怎么潦草，但是那股子萎靡的精气神仍然没有什么改进。
许诺自然明白姚如玉这样子是为什么，辛辛苦苦去拜访不同的名医，只为了就涂乐的性命，然而涂乐却拒绝接受手术，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活着。
“自食其果吧。”许诺很是客观的说出这四个字，随后坐在了连子涵的身边。
“嫂子，你这话说的就让人不舒服了啊！”听到许诺的话，程家旭突然开了口，可能是喝了酒壮了胆的缘故，程家旭的口气竟然有些冲。
许诺将眼睛从姚如玉的身上移开，移到了程家旭的脸上，男人的那身蓝色的西装已经脱掉搭在了沙发上，他的眼睛比起平常倒是显得有些深沉，隐约中还戴着对许诺的挑衅。
“哪里不舒服了？”许诺问道，面上没有一丝恼怒，仍旧很平和，即便面无表情，却也不让人觉得冷酷。
“你也别怪我说话不好听，这人呢，有时候憋得久了难免有些烦，不说出来实在是难受。”程家旭挑眉，他将酒杯放在桌上，“嫂子你的情况我也清楚，兄弟姐妹之间的情感恐怕也没怎么体验过，但是我和子涵、如玉都是打小的交情，我们兄弟三人的感情可以说胜似亲人。”
“家旭。”连子涵听到这句话后皱起了眉，开口叫着程家旭的名字提醒对方，然而许诺却转过头瞅了他一眼。
“继续。”连子涵被许诺这么一瞅噤了声，随后许诺让程家旭继续开口。
“站着说风凉话谁都可以，我也可以。”程家旭也没有要停下的打算，越说还越来劲，“但是我这个人就是很护短，哪怕你是子涵的妻子，你跟子涵的感情有多深厚我也不管，可是如玉的事情，还真轮不到嫂子你说三道四吧。”
“把自己的事情先处理完了再管别人吧。”这句话说完后，三个人之间就沉默了下来，许诺仍旧面无表情的看着程家旭，随后她又看了一眼姚如玉。
没有说什么话，她拿起桌上的一杯酒，慢慢的转着酒杯。
“家旭，你喝多了。”连子涵开口，许诺和往常并无不同，但是他能够感觉到许诺还是受了些影响。
他不清楚许诺是因为程家旭的哪句话，总之接下来的场面肯定不怎么平静。
程家旭一向都护短，连子涵也知道，许诺利用他的婚姻搞垮许家，而且不顾盛世的利益损失去打击许志平，这种行为的确不是很厚道，即便她最后出手救了盛世，但是程家旭的心里却种下了一根刺。
许诺和平常人本就不一样，对什么事情都不在意，难保有一天又为了什么复仇利用盛世，甚至让盛世永无翻身之日都是有可能的。这就是程家旭的忧虑。
他不能说程家旭的想法有什么错，毕竟程家旭和许诺有着太多的隔阂，而且他也没有完全了解许诺。
但是许诺是他的妻子，程家旭的这番话摆明了是不相信他的妻子，这让许诺收到了冒犯，也让许诺的身份多了层尴尬。
连子涵决定打断两个人的谈话，率先站了起来，“我们送如玉回去吧，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不用急。”许诺开口了，她的双眼一直看着酒水里自己的倒影，再说话的时候她将酒杯放在了桌上，看了眼姚如玉，“涂乐我今天去看过了，刚刚你们喝酒的时候我已经给医院打过电话了，他们安排了一个高级护士整夜照看涂乐，有什么事情会及时告诉我的。”
连子涵一愣，他完全没有想到许诺去看的朋友会是涂乐，在他的认识中，许诺和涂乐似乎算不上多么亲密的人。
程家旭也被许诺的这句话搞懵了，他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刚刚一时嘴快就把所有的话给吐了出来，现在听到许诺对涂乐的照顾，突然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姚如玉因为涂乐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不论许诺对涂乐出于什么目的，今天晚上对涂乐的细心，对姚如玉都是一种帮助。
“我……”程家旭硬着头皮开口，许诺却没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开诚布公没什么不好，我很喜欢两个人毫无保留的谈话。”许诺一直都坐的很端正，说话的腔调也很正经，就像是在进行一场谈判，“这意味着我们双方都可以很平等的交流。”
“关于兄妹感情这块我们先不做什么阐述，因为我这些天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很难让人看到一个姐姐对妹妹的宠爱，甚至连‘孝道’这两个字都没有出现过。”许诺摊开手，大大方方的将自己的作为阐述出来，“然而风凉话这三个字，我很不认同。”
“这三个字带有着主观色彩，我一向是这样觉得，而我对姚如玉的那四个字，不过是客观评价罢了。”许诺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像是事先打了草稿，说的流利，语气平静，但又让人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如果你觉得我这样说太不近人情，那我们就来点有人情的。”许诺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他对着程家旭笑了一下，让程家旭抖了一下。
“涂乐嫁给姚如玉这么长的时间，姚如玉没有让涂乐睡在主卧室，而是客房。他并不承认涂乐是他的妻子。”
“涂乐为他生下姚丞的时候，差点因为大出血失去性命，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才回来，而那个期间，姚如玉连去医院看都没有看过。”
“每当姚家有客人拜访，无论是正式场合还是私人场合，涂乐都没有资格露脸，甚至是年夜饭、中秋的团圆饭，姚如玉都不愿意和涂乐同桌吃饭。”许诺说到这里又想起了什么，对连子涵说道，“我们今年的中秋节都没有团圆，对吧。”
“嗯，因为公司的事情……”
“好了，不用说那么多。”许诺抬起手制止了连子涵继续说下去，然后重新继续刚刚的话题，“我们再来说一些姚如玉的'特殊爱好'。”
“他似乎很喜欢看着涂乐被贴上‘小三’‘贱人’之类的标签，并且很喜欢用这些话去讽刺涂乐。”
“涂乐因为酒吧营业的关系，冬天很容易回家晚，去年的冬天她回家太晚遭遇了一场抢劫，好在劫匪只是为了财富，涂乐的代步工具和身上所有的值钱东西都被抢走了。”许诺说到这里的时候，程家旭的脸色已经变得很是难看，他根本不知道姚如玉和涂乐之间有这些事情，他只知道姚如玉结了婚，但是一直以来都很不满意自己的妻子。
“半夜十点多，路上的出租车是很少的，而且她没有钱，根本就打不到车。”许诺说这句话的时候笑了一下，这让程家旭觉得有些讽刺，也有些难受，“她用了半个小时徒步走回了姚家，然而姚如玉的做法是，不准开门。”
“最后涂乐顺着高墙翻了进去，虽然顺利进了家门，但是手腕也因为落地不稳扭伤了，最重要的是，公寓的门仍然紧闭着，涂乐就靠在客厅外面的门上睡了一晚上。”
“之后的结果我想不用说，你应该也能猜到吧？”
“我……”程家旭张口，却发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姚先生，你觉得我讲的这些算不算有人情呢？”许诺没有理会程家旭，目光转向了姚如玉那边。
程家旭愣了一下，转过身，发现后方睡得很熟的姚如玉此时睁开了眼睛，他那双眼睛定定的看着许诺，有些呆滞，但又没失去神采。
“我是个混蛋。”姚如玉没有回答许诺的问题，他偏过头，声音平静，小的让人听不清。
“定位不错。”许诺笑了笑，既没有同情，也没有嘲讽，简单的评价。
“今天晚上的酒吧的确很适合谈判，整个酒吧也就只有你们这一桌客人。”许诺站起身，离开的时候又转过身来，“这桌酒，就算是我请你们的了。”
许诺生气了。
她生气的方法很简单，划清界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