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林忆寒已经出了花府。
他用手抚上自己面上的伤疤,眼中黯淡无光,堪堪牵起一抹苦笑。伤了面容自己还有什么颜面出现在她面前。
当年林家被灭,自己重伤自身难保,报仇之路漫漫。是花将军将自己带了回去,养好伤后他要送自己离开。但那时自己心里早就印上了那活泼灵动的身影,明明只有小小一团却整天上蹦下跳的不消停。所以自己自愿留在花府做了她的暗卫。
虽说是暗卫自己却也不是下人,自己并没有卖身契也没有许下承诺,但却愿意自己受伤也要护她安全。
花爹爹虽是将军却也是个粗人,在朝里和江湖上都有不少仇家,每年来花府的杀手也不在少数。小时候花易落还是三脚猫一样的功夫,但在自己的舍命相互下也是安安稳稳。
一次打斗中自己不慎重伤昏迷,等醒过来别的伤倒是痊愈了,面上的伤却因为不好上药而留下了疤痕。从那之后自己便戴上了冰冷的面具。冰冷的面具不仅凉了自己的面更凉了自己的心。自己更加配不上心里那个明艳的人儿了。
这次被她掀落面具自己其实并没有多生气。之所以冷冰冰的大多还是因为她发现了自己的不堪,揭开了自己隐藏多年的伤疤。去喝酒也不过是在麻痹自己,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不然他怕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逃离这里。自己害怕对上她那厌恶的眼神。虽然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想来自己也是魔怔了吧。
“喂,易落,谁惹你生气了说出来本小姐给你出气去。喝什么酒,辣嗓子还伤身。”
这说话的是丞相家的小姐。一个喜欢胡吃海喝的二世祖。虽然这人什么都不会,可在打架上却是一把好手,为人也是十分仗义。和花易落是不打不相识,算得上是花易落在南歌城最好的伙伴(狐朋狗友)了。
“上官,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坐下来喝酒,今天不醉不归。”
“这...易落你也知道的,我爹别的不管我就是不让我饮酒。”
上官流盼有些为难,他们上官家的人都是一杯倒。不管自己怎么闹爹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独饮酒是绝对不可以的。
“呵,天不怕地不怕的上官怕爹。没事,喝。我爹和你爹一样官居一品,我让我爹去说。你...就在我家住一晚,明天,明天再回去。”
花易落说的特别仗义。
上官流盼有些无语,她爹去说了,自己爹就不会打自己了?门一关鸡毛掸子一拿谁知道啊。到时候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自己怎么办。
罢了,谁让这花易落是自己认可的唯一一个朋友。舍命陪君子吧。
“来,今天不醉不归。”
说着也学花易落那样拿起酒壶闷了一口在嘴里。
嘶,这酒怎么这么辣,花易落喝的这么大口不难受吗。
她怎么知道花府的人从来不阻止孩子们饮酒。有时候花爹爹出去应酬也会带上花易落。可以说她的酒量是从小练出来的。
“歪,上官,里怎么睡着了,回府了,快起了。”
“唔,花易落,什么时辰了。”
这时候花易落也有些醉了。她扶起像烂泥一样的上官流盼。
“不知道,走吧去花府,应该会给我留门的吧。”
等她们到花府门口看着那紧闭着的朱红大门有些傻眼。
“花易落你不是说花府会给你留门吗?”
“是,是啊。”
自己走时告诉看门的小厮让他给自己留门的啊,这是怎么回事?
“傻啊你,敲门。”
不一会朱红大门后面走出一个小丫鬟。
“大小姐,老爷说了如果天黑前您没有回来就不用进门了,自己想办法吧。”
说着又把门关了。
“花易落,你们家丫鬟这么不把你放在眼里,你忍得了?”
想她在自己家打个哈欠就有人送枕头,皱一皱鼻子就有人送帕子。那些丫鬟小厮哪个对自己不是恭恭敬敬的,再看看这花易落,啧啧啧,在府里的地位可以说是岌岌可危了吧。
花易落皱了皱眉。
那哪里是丫鬟不尊敬自己,明明是花爹爹示意她那么做的。想那些丫鬟平时见了自己喜笑颜开的,乖巧的不得了。
至于上官流盼在家的崇高地位。要不是她整天在府里调戏这个调戏那个,就连小丫鬟都逃不出她的魔掌。那些下人们至于那么怕她吗?自己府上的下人们不怕自己那是因为自己平时和他们闹的开。
“现在怎么办。”
“走吧,找个客栈凑合着睡吧。”
花易落烦躁的揉了揉脑袋。
“那你还有银子吗?”
花易落:“......”
得,他们的银子都买酒了,哪里还有钱去住客栈。
“要不...去花楼?”
上官流盼试探的问了一下。谁不知道花大小姐从来不去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走吧,有地方待就成。”
到现在这个时候她还有什么可挑的,有个地方待就可以了。
“呦,什么风把姑奶奶您吹来了,快快快好酒好菜招呼着。这位是......”
“你姑爷爷。”
上官流盼调笑的说到。
“上官!”
花易落呵住了上官流盼的话,真是的,连青楼都老妈子都不放过。
“在下花易落。今晚叨扰了。”
“不麻烦,不麻烦。花大小姐是要姑娘还是...”
要男人,不过后面的她不敢说出来。毕竟是千金小姐,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的。
“都不要。”
花易落扶了扶额,她就知道那花娘理解错了。
“不要?那......”
“老鸨,姑奶奶我今天只是回不了府随便找个地方睡一晚。快点安排两间上房,给我收拾干净了,被子什么的都换成新的。不然,这花楼不开也罢。”
“是是是,姑奶奶您稍等,稍等,这就去这就去。”
说着招呼跑堂伙计给她们上茶上糕点。
“上官,你经常来这?”
花易落眉头紧锁,这上官流盼虽说是个执垮子弟却也是个未出阁的女子。经常逛花楼只怕会有损名声。
“怎么会,你把我上官流盼当什么人了。虽然我长歪了点但好歹根是正的。”
花易落一脸不相信,就她?根正?开玩笑吧。打架斗殴,逗蛐遛鸟,南歌城谁不知道上官大小姐的威名?简直是官听了官愁,民听了民怕。可谁也拿她没办法,谁让人家有一个当丞相的爹。
“喂,花易落你什么眼神!”
“没什么,走吧。”
“哼,本小姐不和你计较。不过你为什么喝酒啊,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花易落突然就沉默了。过了一会她释然的笑了。
“不是,是因为一个人。”
“什么人呐,让花大小姐魂牵梦绕,借酒消愁的?”
“你.....哼!”
花易落气急败坏的往楼上冲去。虽然没表态但上官流盼却看见她的耳尖红了。
嘻,怎的,心悦人家还不敢说出来,真的是很别扭呢。
“花易落,你等等我呀。”
“喂,花娘,拿些酒来。”
“不是,易落,你还喝啊!”
“反正今天不回府,不如一醉方休,倒也快活。”
“易落,有人说过一醉解千愁,但也有人说过借酒消愁愁更愁。你觉得哪个可靠些?”
上官流盼有些感慨的问。
“上官,你这是话里有话。”
“有事情就说出来,婆婆妈妈可不是你花易落的性格。”
上官流盼撇嘴,果然这花易落就是个老狐狸,喝了酒心里也明镜似的。
“你若真想知道,告诉你倒也无妨。”
“这就对了嘛,讲出来心里会好受些。”
是你自己要讲的,不是我逼你的,上官流盼在心里默默的说。
“今天我把林忆寒的面具给掀了,然后他就跑了,整天说话怪模怪样的,好像我欠他的什么。”
花易落越想越烦,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掀了面具有什么问题吗?林大哥带个面具整天冷冰冰的,换我我也掀。”
花易落沉思了好一会缓缓说:
“他脸上有个伤疤。”
“伤疤怎么了他...伤疤?这也许是他不想你看见他的伤疤呢?也许他怕你嫌弃他嘛。”
上官流盼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
“易落你相信我,一定是这样的!”
“呵,伤疤,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看这,这原来也是个疤,现在不是照样看不出来了?他有什么好躲的,还对我阴阳怪气的。”
花易落点了点自己眉心的位置。
“什么?这个是伤疤?”
“我小时候调皮,不小心摔了一跤碰在桌角上留了疤。我爹爹不知道从哪找来会刺青的医师给我在眉间刺了这个。说起来,它已经跟了我有十几年了。”
“嘶,花大将军找的也是神人,完全看不出来是刺的。我还以为是画的呢,正打算问你为什么一直绘彼岸花,不换个样式呢。”
花易落回想起当时的情形,笑了笑。
“是啊,那人不是一般人。”
当初花爹爹为了请那位来给自己刺这朵彼岸可是卖了不少人情呢。
“可是,这和林大哥因为伤疤躲你有什么关系?”
上官流盼有些不解,花易落她的伤疤虽也在脸上现在却根本看不出来,林大哥不一样,他有自己的自尊心这很正常。
“这,我又没嫌弃他,他还对我阴阳怪气的,我气不过。”
花易落有些别扭的说。
“林大哥在乎你的看法所以才不敢见你。说话冲也不过是他封闭自己内心的一种方法。他是男人他有自尊心很正常。你和他多谈谈,疙瘩解开了自然就好了。”
花易落盯着上官流盼看了好一会。
“易落,你看我做什么,你听明白了没有啊。”
“噗,上官,我发现你还懂得挺多。”
“花易落!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讲话!”
上官流盼有些生气,为了开导她,自己可是把毕生所学都用上了。
“听了,必须听了。我回去了就和他好好谈谈。”
花易落面色严肃的对着上官流盼说到。
“现在先喝酒。”
上官流盼:“......”
说到底喝酒这个梗是逃不过了。
“你自己喝吧,我不喝。要是喝了我爹不得扒了我的皮。”
上官流盼撇了撇嘴。
“你随意,本小姐可不强迫你。”
花易落轻蔑的看了上官流盼一眼。
“花易落你也别看我,怎么着我都不会再喝了。”
“呵,说到底不就是怕你爹嘛。罢了罢了,我自己喝。你可把我看好了,这花街柳巷的本小姐怕失身于此。”
听了这话上官流盼就有笑了:
“花易落,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就南歌城哪个地痞流氓不害怕您花大小姐,谁敢对你动手动脚。不早被你把手脚打折了。”
“再怎么着,本小姐也是女子。”
花易落品着酒悠哉悠哉的说。
“我可没见过像你这样不修边幅的女子。”
上官流盼故意给她找茬说。
花易落神秘的笑了笑,吐出一个字差点气的上官流盼跳脚。
“你。”
“你可真是抬举我了,就论武力南歌城可没有那个女子比的过你,就是男子打得过你的一双手也数的过来。”
“你这是在夸我,毕竟花家没有“废物”。”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这些不会武功的人?”
眼看着上官流盼就要炸毛了,花易落难道都帮她顺了顺毛。
“那倒不是,花家是将门,俗话说虎父无犬女,我自然不可以没了花家的招牌。岂是平常官家女子可以比拟的?”
“那倒是,像我爹都不让我练武,说身为上官家的小姐只要学会琴棋书画,相夫教子就可以了。身边自然有暗卫保护我。”
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
“话说,花易落,你和林大哥谁武功好些?”
话音刚落就看见花易落的脸有越来越黑的预兆。
“他略胜一筹。”
花易落说的有些不情愿,确实身为花家人听见别人强于自己心里多少有些别扭。
“我就说嘛,不然以你的脾气早让他从哪里回哪去了,你这人哪里会让不如自己的人留在你身边。”
花易落摆了摆腿,轻蔑的笑了笑。
“那是自然,不然凭什么保护我。到了关键时候还要我护着他?”
“易落,你还是这样,攀比心太强。”
上官流盼见花易落这样有些感慨。
当初和花易落刚认识的时候。与她约架却被她揍了。那时她看自己的眼神也透着轻蔑与不屑。
也许就是她那骨子里的骄傲让她鲜少有可以交心的朋友。但也就是那骄傲让自己决定和她做朋友。当时是觉得只有这样的人配得上做她上官家大小姐的朋友。现在看来自己倒是赚了,花易落这个人虽然有时候目中无人了些,但对朋友确是实打实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