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一年一度的踏春节来临,武陵城城门车马如织。
古时的踏春节,是一群少男少女结伴出城踏青游玩的节日。习俗自古传今,变成所有适龄男女都会参加的节日。百门大会结束,青年才俊们放下心中大石,出城游玩、赛马、武斗、春猎。
对于为人父母者,踏春节是相当重要的节日。子嗣入选宗门,就是定了往后的前途,在这个重要的日子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姻亲,能让子嗣的武道之路再进一步。
父母觉得合适,就会安排各自的子女见面、游玩,若是情投意合,就把婚事定下。
所以说,踏春节实际变成了相亲大会。
前些年可没有让子女见面的环节,直接由长辈拍板做主,但是后来发生多起逃婚、私奔的丑事。如今的年轻人与从前不同,长辈们也意识到,该给年轻人选择的机会。
踏春节是官办的节日,城守调派许多城令兵,在城西大林中圈围了一块地儿。那里临着一条河,有一大片空地,密林中有许多飞禽走兽。无论是赛马、武斗,还是春猎,都能玩得尽兴。
此时,空地上尘土飞扬,擅长马术的新进武士们正策马狂奔,你争我夺,战况激烈。周围木头搭建的简易看台上,人们呼喊得声嘶力竭,情绪高昂,恨不得跳入场内与赛手一同狂奔。
另一侧用朱漆画了许多圈子,供武士武斗。武士可以入圈中单打独斗,也可以约上三五好友,同其他人群斗。即便是在节日当天,武斗也是不会禁止的,但需点到即止。参与最多的是新进武士,以及高届蒙生,偶尔会有资深武士。
当然,最常见到的还是一对对结伴嬉戏的男女。他们若觉得情投意合,双方的家世也相符,回去后便会同父辈商议,结上姻亲。武士们注重实际和利益,由此可见一斑。
再往前走,春猎的才俊骑马返回,带回来许多猎物。胡鹿、杜鸡、狸子......甚至还有花豹、斑纹虎。擅长烹调的老武士自告奋勇,料理这些猎物,烤肉香弥漫。
玩累了就来吃肉,还可以喝酒。酒从城内运来,一大车一大车停着,酒坛子多到数不尽。这些酒多是民间自主筹备,或是某些酒家免费赠送。酒不一定好,但一定够喝。武陵城怎么能没有酒呢。
等到城令兵敲四声鼓,就表示踏春节正式开始。武陵城的各大势力依次到场。其中最厉害的四大势力:马氏豪族,李氏豪族,布袋会,白马帮。
白马帮的武首,名叫费烙。费烙带着最器重的手下冯埃前来。两人身边的人,则是李氏家主李承绩。三人说着话,言谈颇为轻松。
“费帮主,你什么时候成李氏的门下狗了。”正当费烙与李承绩说着话,就有一人过来嘲讽。
说话的人,全身筋肉钢浇铁铸,肤色黄黑。最显眼还是此人的两条手臂,又长又粗,如同猿猴。
李承绩瞥了一眼,语气淡然,“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赌威满城的仲武首。”
仲孚最讨厌别人拿他的赌事说事,李承绩便要提。
“仲孚,莫张狂,真以为我怕了你!”费烙怒道,但不自觉表现出畏惧。
“难道不是?”仲孚故意露出极为诧异的表情,“野鹿害怕猛虎,弱者害怕强者,这是放之四海皆准的道理。”
一次比斗,费烙输给仲孚,这便成为他的心结。费烙紧握双拳,心中气急,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武陵城四大势力常有摩擦,时而争锋相对。这其中,布袋会最是嚣张,常常惹怒其余三大势力,奈何仲孚武功奇特,三方奈何不得。
“我可不是过来与你谈笑的。”仲孚想起正事,“听闻李家的贵公子与人赌斗,我思量着,就想来与李兄对赌一番。”
“怎么个对赌法?”李承绩问。
“压五铢钱,或等价值的宝物。我赌那叫赵刃心的武士胜,你则赌你家的贵子胜。如何?”仲孚说。
李承绩面色不动,“你觉得那贱子能赢?”
仲孚欣然一笑,摇头说:“只是觉得你李家的贵子必定会输。”
这话招人怒火,尤其是当着相关人等的家主说事。李承绩的养气功夫了得,心中虽恼,面上却没有动静。仲孚出了名的好赌,李承绩不怕他耍花招,就答应下来。费烙与后到的马氏家主也不想光看热闹,便也加入赌局。
费烙压百枚金五铢,李承绩压一柄宝刀,价值二百枚金五铢,两人压李修仪胜。马氏家主,压一百枚金五铢,仲孚再出两百枚金五铢,压赵刃心胜。
仲孚笑眯眯地看着三人,随即将目光转向武斗场地内。
武斗场已围着一圈人,都是买了博戏的赌客。现在要有人胆敢说赌斗取消,这些赌客就敢提刀将此人砍成肉泥,哪怕是武陵城有数的高手,他们也敢挥刀相向。赌急眼的赌客最是可怕。
赵刃心已经到场,穿着侠客服,但李修仪未到。有些以小博大的武士正在一旁指点赵刃心:
“以弱胜强,就要一鼓作气,让对方开始就陷入被动,打个措手不及。”
“这时候不用讲江湖规矩。入了圈内,一切律法均无,甭管手段多脏,全给那龟孙子招呼上。”
“贵人最怕以伤换伤,到时候提剑就上,别想着防守,要的就是生死相搏。气势压住,你就胜了一半。”
“......”
这些人中,有些压赵刃心胜,有些压两败俱伤。指点的方法多是以伤换伤,不要惜命。
另一伙人则是面带嘲讽:
“这群人真是失了心智,想钱想到疯癫。以小博大也得有个限度。”
“你管他们,就是嫌五铢钱烧手,赶紧接济我们这些个穷民。”
“这要是败了,必定是马场操纵博戏,坑我等的钱财。”
“......”
两伙人说着说着,就互相推搡,大有一言不合就要群架的气势,只是从始至终没有真正动手。
“不如让我先来会会。”有一人忽然说道。
众人转头一瞧,是个年轻的武士。立刻有认识的人喊道:“好你个钱石勇,摆明了是来探招。要是害爷爷的五铢钱打水漂,我日日去你家中做客。”
“我识得他。去年被雷元宗选中的武士,颇有些天赋。”另一人说。
双方约定武斗,在武斗之前往往不会进行另外的武斗,因为此时武斗有被探招的风险。所谓探招,就是通过观察此人早先的武斗,探知招式路数,内劲情况。知己知彼,获胜的可能也更高。
带着这样目的的武斗不是不允许,只是会被人瞧不起。
钱石勇任凭众人谩骂,毫不在意,等到骂声渐消,开口解释:“诸位武兄且仔细想想,以李贵子的武力,需要派我来探招么?我也不是李家的走狗,不可能他们让我做什么,我就随他们的意。”
“只是本人好奇赵侠客的实力,才斗胆一试。诸位不必担心,一场兵文斗,不用内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