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身映竹轻闻语,
一手揭帘微转头。
此意别人应未觉,
不剩情绪两风流。
唐韩翃《复偶见》(注:此诗句为唐代韩翃所作,晚于本文中的故事发生的年代,此处引用此诗,主要为了形容下文男女主人公之间的情愫。)
548.3.21 金陵.列将军府
“将军和夫人早生贵子,欢好百年。”媒婆看着列战英和罗知非饮下合卺酒,转身给闹洞房的一应人等做了个手势,几个领头的会意,带一众士兵退去。闹洞房的虽多是军旅之人,但几个领头的都是列战英的亲兵,再则列将军素日围绕在靖王身边,今日迎娶正室夫人,才勉强傍晚回府,掀起新夫人的盖头,喝下合卺酒,春宵一刻值千金,这些亲兵怎能不识趣。
“嘭。”室中喧闹随着关门声戛然而止,知非下意识得握住双手,不自由地收紧。
列战英闷哼一声,几个本藏在门下的小兵也默默退下。
列将军多聪敏之人,今晚若得罪了将军,明天恐有“好果子”吃。
屋外的人都走远了,列战英才低声道,“过来,帮我宽衣。”
知非虽生在医学世家,闺中时也曾暗地里给靖王麾下的将士疗过伤,但面对自己的“夫君”,仍极为窘迫,只缓缓道,“嗯?”
“受伤了,自己不方便。”列战英的左臂勉强解开扣子。
知非见他面有痛色,不像装病,往他身边坐了坐,缓缓宽下外衣,见雪白的亵衣上已被鲜血染红,竟收手发愣。
“既是御医之女,医学世家,可会上药包扎?”
知非才缓过神来,“会的。房里可有刀剪?”
“你的梳妆台下有药箱。”
知非果然在床榻边的梳妆台最下面的抽屉里找到药箱,又卸下自己的宽袖外裳和垂长步摇,将几盏喜烛置在榻上手边,用剪刀剪开战英的亵衣。
是新鲜的刀伤,从药末残留上看,受伤后不过随意撒药缠裹,伤口边缘处已经撕裂了。
知非从随身的陪嫁红木锦盒中拿出一个瓷药瓶,便要给战英上药,战英的左臂瞬间覆在她的右臂上,目光如炬,恐是要灼伤她。
“你常年在靖王军中当差,出嫁前,父亲特别给了我些创伤良药。”知非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他略顿了顿,才收手任她处置。
她手下利落,给伤口消了毒,上了药,重新包扎好,才问道,“你的衣服放在哪?”
他用左臂略指了指,她往他手指的方向去寻,却见柜中除了他的衣服之外,还有几件清雅的女子服饰。
他有女人。
倒也正常,他今年二十有六,这个年龄,如何能没有过女人?
可别的女人先前一直与他住在正房?
正房做婚房本是无异议,可他新婚之夜如此仓促,连先前留下的痕迹都来不及料理么?
她微叹了声气,拿了一件宽袍给他披上,又道,“这是新伤,刀口极深,好在未伤及筋骨脏器,虽然父亲的药药效显著,但也要静卧三天,明日差人去跟靖王告个假罢。”
她倒是清冷,话也不多;除去繁物之后,更见纤细素朴。她又用屋内的另一盆清水洗了洗脸,清水芙蓉。
“这些脏物如何处置为好?”
他用浸过血的棉布蘸了水,又将血水滴在丝质床单上,才将棉布都收在塌边的一只木盒里,转身走到外间,躺到椅上。
知非洗了脸,走回床榻边,看到床上的血迹,些许娇羞,走到外间问道,“你…”
“时辰不早了,早点休息罢。”
“你便睡在这里?”
“你想与我同睡?”
“不…”知非更加娇羞,“你可以睡在榻上,你毕竟受了刀伤,要好生休息,我睡在这里,没关系的。”
“怎有让夫人睡在外间椅上的道理?我行军打仗,硬板床睡惯了,睡在这里正合适。”
“噢。”
“我久在军中,府上的事多是祖母打点,那几件衣服你若觉得花样老旧,过几日我陪你去买些新料子,再做几件。”
知非心下微喜,虽身在陌生之地,也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