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日的前几天,他突然消失了很多天,每回她找他,他都故意搪塞过去,他在一旁精心准备他的惊喜,她在一旁患得患失,她不停的在想是不是自己太独立不懂得示弱,是不是自己不够漂亮不够好,是不是他喜欢上了别的女生。所有的思维死角都被黑夜无限放大,她困在自己臆造的假设力彻底没了睡意。那几天她恍惚得没了神儿,生日那天,他又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嚷着要带她去一个地方,他语气里的急躁逼得她没有选择。一路上她都担心他会不会突然印证她所有的想象。
他带她来到了一个院子前面,她推开门,一个浅浅的水池落在了正中央,五彩的气球布满每个角落,影响里传来周杰伦的歌声,他的兄弟们早已等在那里,大家齐声说到,
“嫂子,生日快乐。”
她被人群围着,他牵着她走到蛋糕面前,亲手点亮了蜡烛,
“贝贝,快许个愿。”
她双手合十,闭上眼,草草了事。一群人闹成一团,灯光交错中,她就那样站在那里,没有任何表情,也不说话。他和兄弟们一圈又一圈的喝着酒,最后才注意到她。她的侧脸冷清,有种离他很远很远的疏离,他心里涌起了一阵恐慌。他摇晃着牵着她躲开了人群,月圆底下,他口齿不清的重复着他对她的喜欢,她低头看着他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手指修长而白皙,是她喜欢的样子。她怎么就喜欢上他,还那么喜欢呢,喜欢到让自己都害怕了,喜欢到看不到了一切。她已经很久没看清自己了,想到这里,她的眼泪挡都挡不住。泪珠砸在他手上,惊退了酒意,他坐直了,拂去她的眼泪,可不管怎么她的眼泪都停不住,他蹲在她面前,轻声问她,
“贝贝,你别哭啊,你怎么了,你跟我说。”
“贝贝,你快别哭了。”
“你到底是怎么了,你跟我说啊。”
她哭得更凶了,他摸不着头脑,两人僵持很久,她的眼泪一点点淹没了他的理智,他大声的质问,
“安贝,你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
她咬着唇摇头,他的拳头重重的落在了墙上,杜西闻声而来,把他拉在一旁坐下,又过去安慰她,她依旧什么都没说,杜西征询到,
“安贝,需要我送你回寝室吗?”
她点点头,杜西给他说了几句,就护送她回去了。等杜西再次折返的时候,院里的他还是坐在那里,垂着头安静得吓人。
“聂子,我已经把安贝送回去了,你放心吧。”
他冲他点点头又垂丧着,杜西挨他坐下,仰着头看着月亮,话到嘴边又被压下,挣扎了很久,杜西开口问到,
“聂子,你是真心喜欢安贝吗?”
“屁话,瞎子都看得出来我们彼此喜欢。”
“可是,她不快乐,你也不快乐。”
杜西语气平缓,
“聂子,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安贝是什么情况吗,那时的她面对这么多不友善的对待,并没有看轻自己,骨子里全是骄傲,不顾一切的骄傲,是在别处看不到的。可是跟你在一起后,她变得低微,她不敢违抗你,不敢表达自己的想法,你按自己的想法把一切全加在她身上,你有想过她是不是真的喜欢吗?可能喜欢你让她变得小心翼翼,她怯懦于现实的差距,她害怕跟不上你的脚步,担心融不进你的圈子,喜欢你,却丢失了她自己。而你呢,你越喜欢她越看重她,反而越不知道如何对待她,你也在不停的讨好她,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你,你害怕她不开心,害怕她受欺负,总担心这样担心那样,心理依赖她,却没有想过要一同成长起来,你的爱越紧,你们就越无法呼吸。”
他一字一句的听着,那些话揭开了所有的答案。他脑海中一遍遍浮现他们相处的所有,终于明白隔在他们中间的是些什么。感情中不可承受之重,成为了蚕食情分的蠕虫。
第二天,他约她到了她最喜欢的奶茶店里,隔着小圆桌,他一直沉默,她试探的开始讨好他,说起那些童年趣事,说起班级趣闻,她每换一个话题,每一次征求的语气,只能让他下定决心说出分手。那一刻,她红着眼眶,
“聂南,你是不是嫌弃我是山野丫头。”
“不是。”
“那你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你。”
“不是。”
“那你不喜欢我了吗?”
“不,我一直喜欢你,很多年了。”
“那……”
“因为我要让你快乐。”
“可是我不觉得不快乐。”
“安贝,你听我说,我喜欢你,也会等你,我不忍心看你患得患失丢掉自己,你记得吗?你给我说过你想走出那山,四处看看。所以,你要加油,做回你自己,我还像以前一样躲在你背后,一直跟着你。”
她似懂非懂的点头答应,两人立下了新的约定。两人要学习着各自驯服心里的野兽,成长为可以比肩的伴侣。那之后,两人暂时退了一步。偶尔,路过他打球的操场,她会驻足加油,遇见他和兄弟打闹,她会叮嘱一句,记得早点回家,每当收到安心给她邮寄的包裹和信,她总会与他一同分享,安心姐已在深圳开了家小饭馆,生意红火,生活幸福,经济渐渐宽裕起来,看着她满足的抱着安心给她买的衣服和鞋,他有多心满意足。
他的父亲涉足地产界,生意越做越大,看惯了各种奉承的笑脸,他们更决心抽换掉自己以往的一切,看着母亲趾高气昂的训斥着家里的佣人,看着父亲越来越大的排场,他分外的想她,于是他避开了所有人,逃离那处牢笼。当他站在你寝室楼下大声喊着她的名字时,她穿着拖鞋就跑下楼来,他紧紧的抱着她,
“安贝,我想念小镇,我不想呆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她拍拍他的背,安抚着他。这些年,她早已从小胖丫变成了瘦弱的少女,而他也不再是需要她出头的孩童,可是每次脆弱时候他都只想依赖她。
他把内心的矛盾说给你听,她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揪着他的脸,
“聂南,你真是太可爱了,你怎么能这么善良,嫌贫爱富是人的劣根性嘛,你何苦为难自己。”
“可是,没有根哪有人。”
“聂南,如果你爸妈嫌弃我怎么办?”
“这给我都想好了,你知道我爸妈最听谁的话吗?”“谁?”
“他们最听算命先生的话,到时候我就找个算命先生去跟他们说我命里缺你,要和你在一起才能飞黄腾达,一生无忧,保准他们把你供着。哈哈哈哈……”“那万一他们还是不同意呢?”
“那我们就一起回到小镇,爱谁谁。”
“我妈和姐拼尽全力要逃出小镇,留在大城市,你却一直嚷着要回去。真傻!”
“那等我们把地图上每个你想去的地方去了,就回到小镇终老一生吧。”
“你知道的,只要你说走,天涯海角我都随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