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太阳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从远方飘来一朵墨色的浓云翻滚着挤满了整边天空,掩去了刚刚满眼猩红的日光。
这片苍穹似是要塌下来了。
一阵凌厉的妖风肆虐而过,呼呼地卷起了地上的尘土砂砾。
眼看着建奴的骑兵越来越近。
乌月锥也预感到了大战即将来临,兴奋地喷喷鼻子,发出萧萧长嘶,马蹄不停地跺着脚下的沙石,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赵率教伸出手摸了摸它湿润的鼻子,转而抽出挎在腰间的马刀。
刀身出鞘,在日光下泛着森森的冷光。
他将马刀缓缓高举过头顶。
手持长槊的骑士也纷纷抬起马槊。
背着长弓的骑士早已经弯弓如满月。
护在赵率教周围的亲兵护卫干净利索地抽出马刀立于胸前。
赵率教知道该是时候了,激励道:
“儿郎们,尔等怕不怕?”
“不怕!不怕!”
“敢不敢死战?”
“死战!死战!”
“国朝养士千日,报国就在今朝!”
赵率教长刀用力向前一斩,刀尖直指对面奔腾而来的建奴骑兵,目呲欲裂,声如洪钟:“杀胡儿~~~”
“杀胡儿~~~”
“杀胡儿~~~”
无数的爆吼声从这些明军骑士的喉咙里迸发出来,声势浩大,动天彻地。
这是汉家儿郎的怒吼!
什么是勇气?
就是明知道前方是死亡的深渊却丝毫不会退缩!
什么是悍武?
就是明知道不能战胜却依旧勇往直前!
关宁铁骑,这支赵率教的四千骑兵,没有一个人后退。
他们的刀剑在日光下闪着寒光,他们像一支离弦的利箭直指建奴的心腹。
马蹄猛烈地踏着沙石和坚硬的黄色土地,像海潮,又像****。
在双方距离接近一百步的时候,建奴骑士凭借娴熟的骑术,纷纷张弓搭箭开始攒射。
一时间箭如雨下。
箭矢或穿过明军将士的胸膛,或落在胳膊大腿上,或射在胯下的战马身上,马匹中箭倒地,马背上的骑士还来不及站起来就被后面冲锋的战马碾成肉泥。
明军的骑兵也不甘示弱,不过他们虽然骁勇善战,但是人数要少得多,他们射出的箭矢造成的杀伤自然也小了不少。
建奴的骑兵也有不少人中了明军的箭矢倒地。
两边都是骑兵,奔腾如飞。
五十步!
二十步!
十步!
赵率教感觉整个世界仿佛突然安静下来,只听得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呼~”
“呼~”
打头阵的明军将士甚至已经能清晰的看到建奴骑兵头盔下那丑陋的面孔。
一个个尖牙如锯齿,凶神恶煞似野兽。
嘭!
嘭!
嘭!
两军短兵相接,战马极速奔跑产生的巨大的冲击力在一瞬间爆发,肉体与肉体隔着护甲直接碰撞。
两边打头阵的骑士纷纷从马背上掉落下去发出一阵惨叫。
“啊~”
“啊~”
这种程度的撞击,基本上都是粉身碎骨,全身骨头没有一块是好的,在接触的一瞬间就全都震碎了。
“起槊!”
“起槊!”
手持马槊的明军骑兵挺起手中的长槊顺着战马冲刺的力道,狠狠地朝建奴刺去。
长槊凿穿了建奴所穿的棉甲,直没入建奴骑兵的胸膛,鲜血顺着槊柄汩汩流了下来。
长槊还没来得及抽出,明军又被后面跟上的建奴鞑子一刀斩在了脖子上,从马上摔了下去,被马蹄剁成了肉泥。
赵率教的侄儿赵世光,天生神力,年岁虽然不大,可这些年跟着叔父东征西讨大大小小倒也是打了不下上百仗,是赵营里有名的虎将。
看见建奴冲锋过来,便在马背上狂呼大骂,声如虎吼,手中的长槊舞得虎虎生风,冲着一个全副武装的建奴红甲兵便杀了过去。
那建奴红甲兵也不是好惹的,怒吼一声,高举手中的斩马刀迎了上来。
红甲兵是建奴的重装精锐,只有杀死至少一百个精锐敌人的鞑子,才有资格穿戴这红色的铁甲,每个人手中都沾满了汉人的鲜血。
这建奴的红甲兵原以为自己轻轻松松就可以斩了这个明军,这些年来在他的印象里汉人就没有几个能打的。
两马相错,建奴红甲兵哇哇大叫一声,抡起大刀奋力斩下,他都已经能够想像到对面那汉将被他一刀斩落马下的情景了,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
面对凶名在外的红甲兵赵世光毫不畏惧,右手紧紧握着丈长的马槊,槊身贴在腰间,冒着寒芒的槊锋直指冲过来的鞑子。
两马相错,赵世光大吼一声,手中的马槊向前突刺,马疾手快,犹如闪电。
那建奴红甲兵本欲侧身躲过刺来的马槊,侧身的一瞬间,不知赵世光左手里何时竟又多了一柄长刀。
那建奴红甲兵似乎还看到了赵世光一脸的奸诈的笑意。
说时迟那是快,电光火石之间,但见寒芒一晃,他还没来得及招架便被斩落马下,瞪大着充满不甘的双眼,死不瞑目。
赵世光看都没看一眼,又冲着后面的建奴杀了过去。
骑兵的冲锋对决生死都只在一瞬间,稍有不慎便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两边的人马呼啸着相互穿越而过,短短的一瞬间的接触便留下满地狼藉的尸首。
尘雾缭绕的战场上,两军的残肢断臂随处可见。
明军的四千人马经过刚才的一番冲锋,死伤千余人,只剩下三千人马,各个身上带着血迹,已经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了。
这是一场死亡的盛宴。
赵率教时刻观察着战场上的形势,看到四周的建奴骑兵隐隐有合围之势,而且敌军不断有骑兵前来驰援,心中有些焦急。
可是除了战斗别无他法,只有死战。
“将军,下令突围吧!”
“是啊将军,突围吧!我等誓死护卫将军!”
身边的亲兵护卫们见事不可为,不停地劝赵率教突围,可建奴已经形成了合围,哪里还有缺口。
而且他们的马连续跑了三天三夜,就算突出去了也跑不过建奴的马。
赵率教觉得突围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让他丢弃这几千将士,独自逃跑,他做不到,也不能做,望着身边各个挂彩的亲兵护卫,虎目之中隐有悲切之色,摇头拒绝道:
“突围是没可能了,今日只有死战!尔等可愿随我与鞑子杀个痛快!”
周围的亲兵护卫都是赵率教的家丁,都是拿着最丰厚的饷银的,待遇也是最好的,他们的生死早就拧在了一起。
“我等誓死追随将军!”
“好!!都是我大明的忠勇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