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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老墨

1

哥,醒醒,我有事儿问你。

老墨坐起身,看着身旁和他穿着同款衣裤的年轻男人。他的脸被湖蓝色灯管照射着,像是用积分换购的新款皮肤。

你干什么,大半夜不睡觉。还有,谁是你哥,别套近乎。老墨说。

别人叫你老墨,还有叫你墨师傅的。我辈分小,叫哥没毛病。关键是,我打心眼里佩服你。张让说。

老墨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叫张让,上周刚进大楼,一副生瓜蛋子模样。

哥,明天他们说要投放我,您有经验,给我说说呗。张让说。

老墨瞥了他一眼,摇摇头,钻进被子里,把上沿拉到下巴。

哥,别介,我也难得求你一回。我可听说了,明儿要是被投放成功了,咱哥俩可就见不着面了。张让说。

说不定,你还是怀念这个地儿。老墨说。

那不能够。投放,我大概明白,就是投胎嘛。对吧?张让说。

投放区的人告诉我了,一般进来一周以后就有第一次投放。我这还算赶得巧,要是这批没赶上,下一批正好清明,休假不给弄。他接着说。

老墨背对着张让,沉默许久。

有啥快问,和你说完我接着睡。老墨说。

张让兴奋,脸上的表情恨不得从脸上跳下来,在老墨眼前转上三圈。

我就想问问,他这个流程。他们说,这里头就你老墨有发言权。张让说。

得了。来,我告诉你。老墨说。

老墨又直起身子,拿了件外套披在身上。

哥,咱不是死鬼嘛,还怕冷?张让问。

你等会不是还回屋睡觉嘛,死鬼还怕累?不是身子的事儿。说这段,容易心凉。老墨说。

2

老墨和张让所在大楼的同一个楼面,并排有20间房,四人间,面积相同。大楼一共30层,是一栋人间大楼的地下部分。人间大楼有多高,死鬼们的大楼就有多深。

老墨住在第30层。他享受特殊待遇,一人一间,张让那个房间则是满员的。新来的,纵使涉世未深,也能看明白这江湖地位。

这会儿,趁着半夜偷偷跑到老墨房间的张让,正在虔诚地请教问题。

你怎么死的,还记得吗?老墨问。

车,撞我脑袋上了。张让指着脑袋的东北角说。

碾你没?老墨问。

张让点点头。碾了,从肩胛骨这块儿开始,骨头响都听见了。

什么感觉。老墨问。

张让想了三秒。你说疼吧,也不是,脑袋瓜热乎乎的,后来就晕了。醒了,就在这儿了。

那还算利索,是什么车?老墨感慨。

张让着急。不是,哥,说好我问你来着……

老墨伸手示意。打住,跟着我思路走,老哥不忽悠。

行。张让说。

什么车?老墨再问。

土方车。绿色的,驾驶员是个胖子,浑身汗津津的,方向盘卡在胸和肚子中间。张让回忆。

可惜了你这观察能力。老墨说。

什么?张让问。

没什么。你走路看手机了?老墨说。

没有,不是说了,看那个大胖子驾驶员呢。张让说。

我挺冤的,莫名其妙就死了。他补充。

你之前干什么的?老墨说。

培训师。张让说。

干了几年?老墨说。

哥,别看我年轻,八年了。张让说。

助教还是单练?老墨说。

早就单练了。张让说。

老墨就吐了一个字:悬。

玄?不讲玄学,讲成功学。张让更正。

我操,那更悬。

张让比刚才更着急一些,说:哥,咱俩互动一个呗。你也让我问问你。

你这不问到现在嘛。老墨说。

张让不搭理他。老哥你怎么来的?张让问。

你说哪一次?老墨问。

3

张让把门开了一条缝,见屋外没人,身子一折来到走廊,满心欢喜回到自己屋里。

李典看着监控屏幕,一言不发。

典狱长,瞧这小子乐的。老墨肯定又在胡诌了。明天这个张让还投不投?李典身旁的小伙子,一边操纵着视频遥控器,一边说。

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典狱长。我们这里是管死鬼的,不是管犯人的。李典说。

李典本不叫这个名字。

他姓李,大家都喊他典狱长,他就拼起来凑合着用。自我感觉,多了份霸气。

随他去吧,老油条了。李典说。

张让一定还会把信息传递给其他人,咱们出去还怎么混。

庸人自扰。他有病,你也跟他一个思路啊。李典说。

小伙子不解。

这里有“两个无法”的规则。第一个,是楼里的信息无法反馈人间;第二个,是投放过程无法反馈回楼里。李典说。

那老墨呢,我听说他可有办法,神一般存在。小伙子说。

没听说过BUG么。李典说。

为啥不打补丁。小伙子说。

为了这故事进行下去。不是,你非得这样聊天么?李典说。

小伙子不说话了,转过头去,继续看着一排屏幕。

李典从拨盘式电话上拿起听筒,拨号,等待接通。

那谁,给明天早上投放的那一批,准备早饭去。最后一顿了,吃好点。他对着听筒说。

4

死鬼是没有感觉的,不痛不痒,不饥不饱,大部分的还不急不躁。不干不净的没有,因为进来之前,都消过毒,才能穿上制服。张让进来那天,几个穿着胶皮鞋的大汉抄起皮管子就往他身上滋水,还有一个女的,给他身上打肥皂。

准确来说,是给他们身上打。囫囵一圈,都沾上沫就行。然后大汉再拿皮管子滋。这不是洗车嘛!张让身后有个人喊。

张让回想自己怎么来的。他被撞倒,人趴在地上,他的魂儿就从肚脐眼流了出来,然后找了个最近的下水道,贴着墙壁流下去,之后一片黑暗。醒过来,就是滋水那地方了。

老墨告诉他,那是这个世界的入口。他说,你这画面多美,曲水流觞的。人身上只要能通气儿的,你的魂儿就能从那儿出来。

比如说呢,张让问。

你这是明知故问,之前有一个,进来之后,多滋了半个钟头。你说他打哪儿钻出来的吧。老墨说。

他们还会给我吃顿饱饭?张让问。

嗯,还不错的,一三五是鸡腿,二四六是猪排。老墨对此颇有发言权。

周日呢。张让问。

周日辟谷。老墨说。

我就不明白了,反正都不觉得饿,为什么还要给顿饭吃。真当自给自己是牢头了。张让说。

那你别吃试试呗。老墨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就是投了胎别饿着是吧,就那个什么……饿死鬼投胎。张让说。

说说你的梦想吧,明儿就拜拜了。老墨说。

投个好胎,最好是个富二代。张让说。

那行,祝你成功。你听我说,明早吃完饭,他们会把你弄到一个电梯大厅,轮到哪辆上哪辆,之后有人开你上楼,直达地面。一开门,一片刺眼白,之后你自己跨出去也好,推你一把也行,你就算被正式投放了。再一睁眼,就属于啊,见到亲人笑脸了。老墨说。

那敢情刺激啊,老墨,那些个电梯代表啥。张让说。

明儿就知道了,记得烧纸给我啊。老墨说完,翻身睡觉。

5

行了,到这儿就该脱衣服了,这身行头穿不出去。女人对张让说。

在哪儿?这儿脱?大姐要不你回避一下?张让尴尬。

嘿,前面的,麻利点儿!后面有人喊。

说你呢,快脱。女人催促。

张让只得就范。然而一想自己即将回归那个七情六欲的世界,心中又徒增几分自得。

都吃饭了吗?女人高声问。

吃了!异口同声。

我没吃。打来了之后,我一顿没吃,吃与不吃有啥区别。张让低声说。

你马上就知道区别了。女人打开面前的大门,大门上方的墙上用红色油漆写着“投放区”三个字。

张让迈步进去,身上不由得一个激灵。

天哪!作为活人的感觉都回来了!

半小时后,有人给老墨送来消息,张让回到人间,一切信息照旧,现在正坐在大楼的台阶上发愣呢。

老墨笑笑,抽了一口烟。

6

一个男人沿着螺旋楼梯疾步上行,腰间的钥匙左右晃荡,与金属扶栏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这是通往李典办公室的唯一路径。在这个地方,所有的上下楼通道,都是螺旋楼梯,这是李典要求的。

我们,不会装电梯的。否则,容易让人产生错觉,好像我们要把自己投放了一样。错觉要不得,有了错觉,就会有幻觉,最后,你就自觉了。李典颇喜欢拽文。

底下鼓掌,热烈鼓掌。由于没有痛觉,所以他们便使劲鼓,手心都红了。没有痛觉不代表没有掌声。在群体效应的带动下,李典也想狠命地给自己鼓一把,然而他忍住了。摊开双手,意思意思来了那么几下。

疾步男人终于来到李典门口,他扶着楼梯把手缓了缓,好让身体在旋转中恢复过来。他敲门,李典说进来。

典狱长,不好了。疾步说。

什么不好了。都是死鬼,还有比我们这里更次的?李典说。

真不好了,有人跳开投放过程,现在已经回到人间了!疾步喊起来。

稍安勿躁。李典一字一顿。

已经查过数据了,投放过程中,30楼有信号干扰。疾步说。

老墨呗,还能是谁。李典心说。

我把他的设备搜出来!疾步男人立正,说着就要走。

别,别,别。让他折腾去,他有病,你也有病啊。李典说。

老墨最不舒服的事儿,就是好不容易送了个人回去,却暂时无法得到他的消息。他摆弄着手里拼拼凑凑组装起来的干扰器,这是他留在此地的唯一乐趣。这台机器,是之前一个舍友赠给自己的。不白送,离开前反复叮咛。

小墨,我先走一步。不过,你得帮帮我。舍友说。

怎么帮?当时被称为小墨的老墨说。

这台机器,送你了,你这样,再这样,然后这样,在这个时候,这样。明白了吗?舍友说。

老墨悟性颇高,按舍友说的,在他投放时,一步不差地操作了这台干扰器。

以后的事情,老墨就不知道了。直到宁财神的一篇《不见不散》在大楼里传开,老墨才恍然大悟。舍友带着前世的记忆回到人间,找前女友去了。他也第一次知道,原来前女友还有前世女友的含义。

李典下令彻查此事,老墨迅速落网。他作为投放事故的主谋,被李典要求严惩。

张让事件三天后,老墨的门被敲响。

一个穿着运动背心,脚踩着人字拖的胖子站在门口,边上是30层的管理员。

管理员先开口:老墨,他点名要找你,我就带来了。这厉害了,找朋友找到这儿来了。先说好啊,这儿只能动嘴,不能动手。动手也没用,打出血了也不疼。

你……你……就是老墨啊。胖子说。

老墨只觉得这胖子眼熟,点了点头。

7

胖子走进屋子,一屁股坐在老墨的床上。他鞋子一甩,干脆躺上去,脑袋在枕头上放了个妥当。

嘿,这……地方有趣啊,我……一沾枕头……就……着,这会儿都不觉得累了。胖子说。

你是结巴?老墨说。

这还……听不出来?胖子说。

你还没适应这儿,你是死鬼,你死了,结巴也死了。老墨说。

胖子在原地试了试,惊喜地发现自己的结巴康复了。嘿,你还真有两把刷子,我过去真是结巴死了,这会儿结巴真死了。胖子颇为激动。

你找我什么事?老墨说。

别提了!我活见鬼了!张让那小子,在哪儿呢?在不在你这大楼里?胖子说。

老墨大概明白其中的缘由了。

李典坐在沙发上,听着关于今日新增人员的情况汇报。

说说这个胖子。李典说。

……这家伙,叫自己车轱辘压死了。压出一路血,还一路油。汇报人说。

自杀?李典问。

意外。汇报人说。

哦,之前也有这样的事儿。这类人怎么分到我们这里来了?李典问。

他主动说要找老墨。汇报人说。

走,去听听他们怎么说。李典说。

我一回头,靠,车子大概没拉手刹,朝我就开过来了。我寻思平躺下来,躲在中间,我深吸一口气,嘿!过去了!没成想一个备胎砸下来,正砸在脑门上!就这儿!唉!就变死鬼了!胖子语速飞快。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这事不赖你,怪我。老墨说。

李典出现在门口,清了清嗓子。

得了,你刚才算是白说了,给李典再汇报一下。老墨说。

别搞特权,挑重点讲。李典说。

你谁?胖子问。

李典自我介绍。

胖子后退一步,上下摸索。哟,这我也没带啥见面礼。我看小说里讲的,否则要吃阎王爷一百杀威棒。胖子说。

君子动口不动手。李典说。

胖子开始第二遍自我介绍,老墨听着,觉得比第一次质量更高,不吃开口饭可惜了。

阎王爷,我叫腩桑。胖子说。

叫李典就可以,咱们这里不搞迷信。李典说。

典爷,他们都叫我腩桑。腩桑说。

什么典故?李典问。

我在日本人公司开货车,肚子上又都是肉,他们就给我起这样的绰号,日本人喊先生不都桑桑的嘛。腩桑说。

下回,记得起个中国名字。说说你的梦想,不是……你怎么死的吧。李典说。

唉,我也难。在公司太太平平打工挺好,结果金老板非要给我一万块钱,让我撞人去。腩桑说。

金老板又是?李典问。

我老板,假洋鬼子。这可是杀人啊,要偿命的。但是一万块钱,谁不眼馋。腩桑说。

撞仇家?李典问。

张让呗。老墨插话。

对吧,是你撞的张让吧。老墨转头问腩桑。

我就说这里头有故事,等我说完,你们给我说。腩桑说。

我那天送货去,水喝多了想找地方解手,只找到一坡,我寻思拿车一挡,我解完手就完事儿了。这刚一开始,背后突然跳出个人,蒙住我眼睛,叫我猜是谁。我以为是劫道摸包的,也不敢动,结果尿了一手。腩桑说。

没事儿,刚进来时候,给你洗手了吧。李典说。

嗯,那倒是,可劲儿滋水,跟洗车一样。腩桑说得诚恳。

我甩甩手,说猜不出,那人说你回头看看,我这一看不要紧,那个被我撞倒的张让,活生生站在我面前!我的天!俺的娘!我这不是刚解完手嘛,又尿了一裤子!腩桑说。

这就是人的潜力。老墨说。

我揉了揉眼睛,寻思大白天见鬼了吧。再一看,真是张让!他还要拽我,我吓得就往外跑。你哪儿知道,这时候腿都不听使唤,被他一把拽住领口,我就跪下来磕头,求他饶了我,一五一十都和他说了。腩桑说。

说什么?李典问。

说,我是受人指使,我是被逼无奈,我是养家糊口。我说你冤有头,债有主,你找金老板去,谁让你碰了他女人……一磕头的功夫,卡车不知怎么动起来了,朝着坡下去,你别看我这肚子,我深吸一口气,……

行,这段我听过了。李典打断。

行。就一不留神,就砸死了。腩桑委屈地说。

你这不冤枉,一命偿一命。老墨说。

问题是,他活了啊,我这不值当。腩桑说。

那怎么来找的我?老墨问。

我这不躺地上了嘛,一时半会儿还没断气。他凑在我耳朵边说,要觉得委屈,记得下去找老墨。腩桑说。

冤冤相报,又是冤冤相报,你这样折腾,咱这个地方,怎么风清气正。李典盯着老墨,摇了摇头。

8

张让在胖子身边耳语了几句,血就从胖子身下渗出。这个景象和脑袋快压成肉饼的胖子结合起来,张让心里只觉得一阵恶心。虽说自己也在地府走过一遭,但也没见着地狱十八层的恐怖景象。心理建设没做好,亲眼看到死人还是头一回。他胃里一阵翻涌,只觉得要吐。他找了条路,一阵奔跑,吐在了一个没人的角落里。事后他琢磨,在路上围观车祸的人要说也有不少,为什么没一个吐的?究其原因,还是事不关己。潜意识里,胖子是他吓死的。这事儿,他多少有责任。

张让知道,胖子一定去了那大楼里,顺利的话,这会儿应该已经和老墨碰上头了。

腩桑,你也别想不开,权当多了段人生经历。你开货车,再开十年、二十年,充其量也就是个老司机。老墨劝腩桑。

腩桑在一旁吃着晚饭,嘴里砸吧滋味。那这回是啥?我不要投人胎,我要投车胎。当个轮子挺好,尤其备胎。一辈子不下地,一下地压死个人。腩桑说。

李典离开后,腩桑就坐在老墨房间不肯走,起先还怪老墨不该把张让放回去,之后缠着老墨把自己也传回去,老墨问他要干啥,他死活不肯说。这会儿,他又开始说要变车胎的事。

你这都是气话,我问你,开车之前还干过啥?老墨问。

端盘子,刷碗,搬砖头,送快递,都是辛苦活。腩桑说。

但凡多读点书,也不至于为了一万块钱杀人是不是。老墨说。

你这话不对!金老板书读得比俺多吧?可杀人主意是他想出来的。腩桑说。

他那是邪门歪道。就跟你开车似的,让你往东跑,你往西开,那能开的到嘛。老墨说。

金老板说,地球是圆的。腩桑比划。

你们这金老板和咱们李典还挺对脾气的。你和我实话实说,真把你送回去了,要干啥去。老墨说。

这老哥你别问了,要是给我送回去,我给你烧纸,每年都烧。你这屋还缺啥?俺们老家,还有烧女明星的呢。腩桑说。

你呆了这几天,还不明白啊,死鬼没有感觉,烧个女明星来有毛用啊。老墨说。

那我给你烧幢房子!不和他们住一块儿,憋屈!腩桑摩拳擦掌。

有你这份心就够了。他们说了吗?几时投放你?老墨问。

还有个两天吧,投放是啥?喝孟婆汤不?俺奶奶说,走在桥上,喝完汤,黑白无常一推,你就投胎了。腩桑说。

你那是传统的,早就不用了。以前有过投放事故,投放的一弯腰,把工作人员给翻下去了。老墨说。

那我们的形式是?腩桑说。

老墨把腩桑叫来身边,在他耳边耳语起来。

9

腩桑吃完预期中的丰盛早餐,便根据指引,在投放区门前排起了队。开放后一进了门,一阵饱腹感不经意袭来。

果然和老墨说的一样,进了门就有了感觉。腩桑自言自语。

带路的女人没有进门,在门口点着数,人满了便咚地一声关上门。

这一区的工作人员穿着背带裤,胸口写着缘分两个字,大部分人头上戴着一顶黄色帽子,唯独一个带着红色的,一看就是领头的。他站在中间喊话:都听好了,离回人间,一步之遥!

人群之中按耐不住兴奋。腩桑作为其中一员,也被氛围感染。在人间时候不都说下辈子再不做人吗?怎么到了这会儿又乐得跟什么似的。

只是,在正式投放之前,还得过一关。那就是,把你之前的那生,在这里做一个闭环,就可以正式投放了。红帽子说。

人群中一片讶异声,这个突如其来的项目出乎了大部分人的意料。如果不是老墨提前告诉自己,腩桑也会讶异。这投放区,是恢复感觉的地方,喜怒哀乐还好说,若是翻着花样吃点苦头,那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每个人拿着表格,到写有自己名字的房间去啊。红帽子说。

腩桑接过一张纸质表格,在面前端详半天,上面已经写着的,是他的信息。空白处有个等待盖章的框框,里面写的是:是否同意投放。他排着队,和人群走入一条狭长的走廊,左右手都是房间,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推门进去。

他带上门,屋里一片漆黑。咔哒一声,眼前亮起一盏射灯,射灯下一个乌黑色的东西蹲在地上。他凑近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口圆缸,里面装满浑浊不清的液体。他不敢碰,怕烫或是融化了自己。

这是干啥?叫我洗澡啊?他自言自语。

一个数字化的男低音从屋子角落传来:你回想回想,这辈子都干过什么缺德事儿?

我是司机啊,压死个猫狗,跟人抢道都不算吧?腩桑说。

老实点,说的是之前的事。男低音说。

腩桑最不喜欢这种敌暗我明的局势,有一回在看守所里也是。就像掏口袋,一件件往外拿,本来只要买一件的单,结果差点把店铺盘下来。

说的是我干饭店那会儿?腩桑问。

对,就是那会儿。男低音说。

说的是……我往菜里吐吐沫的事儿?腩桑说。

你应该庆幸,你这辈子最缺德的,也就这档子事儿。男低音说。

给不给解释?腩桑说。

不给。男低音说。

那没辙,这事儿我做得确实欠妥。他们都欺负我,看不起人,就图一解气。腩桑说。

他再次审视眼前的一缸浑水。

看明白,这是所有你吐的吐沫。男低音说。

有那么多?!腩桑叫起来。

的十倍。男低音补充。

腩桑叹了口气,解扣子,脱起衣服。

穿上!男低音喊。

洗澡还穿衣服?腩桑反问。

洗什么澡!到缸旁边摸摸。男低音说。

腩桑顺从,沿着大缸表面搜索,果然被他摸到一个袋子。他拿到灯下,解开袋子一看,原来是根吸管。

这?腩桑举起吸管,想问却不知朝哪儿。

喝。男低音说。

10

大楼里每周都会送报纸来。

由于这里没有互联网,所以报纸上的信息依旧弥足珍贵。报纸一般比人间的要滞后几天,且都是些别人翻看过的。老墨一直喜欢看报,无论活着的时候,还是死了。

张让找腩桑报复的事,报上不会提及。他期待腩桑能有所作为。那天,腩桑口口声声答应老墨,出去绝不报复,洗心革面,认真做人。老墨再三表示,和自己表决心没用。腩桑只是握着他的手,双手加上了很大的力气。

直到中山的出现,老墨才发现,这胖子不简单。

中山和腩桑一样,也是直奔老墨而来。区别是,这个中山,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在自己房间里,也不和别人搭茬,自顾自哼着歌曲,时不时还记上两笔。他自我介绍:我叫中山,广东中山的中山。嗨啊,我是广东人。

我在记什么?哦,我是民谣歌手啊,有灵感就记下来。

老墨一见他,便来了个热情拥抱。我的圈子里,总算有个搞音乐的了。他说。

老墨,快投放我。中山拽着老墨的袖子说。

你嘴可放干净点,别以为方言骂街我听不懂啊。老墨说。

这是口头禅啊,我不说这句,就不会说话。中山说。

合着你都知道了。甭问,腩桑告诉你的呗。老墨说。

嗯,这个胖子可发达翻身了。对了!还让我带两个问题给你。中山说。

要说你们这民谣歌手,看着挺小清新呢,嘴里怎么那么粗制滥造呢。老墨说。

中山也不顾他,继续夹带着口头语,问老墨。

老墨,他这样问我的,第一是投放之前,他的表现如何?第二是其他人怎么样?第三……中山正要问,被老墨打断。

你听我的,一个一个来,你也坐这儿听好了,我就当提前告诉你。老墨说。

李典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大门口,老墨瞥了他一眼,打开的话匣子没关上的意思。

这幢大楼,就是传统意义上的阴间。到了这里,就代表你死了。不过,相对于人生这篇文章,这里还只是个换行符。你写歌词吧,换行符懂吗?老墨说着比划了一下。

懂,懂。中山说。

人间大楼千千万万,地底下的可没有那么多。在这里,你将度过没有任何知觉的三天,等待被投放的指令。需要注意的是,这可能不是你第一次来这里,也不是最后一次。在投放以前,会经历“人生闭环”的过程。所谓闭环,就是把你在人间做的坏事收个尾,清清白白开始投放。这里有点因果报应的意思,在那个区域,知觉也将恢复。投送器是一部电梯,每个指向不同的物种,电梯上升的过程是快速格式化,打开门的那一刻,你就会知道自己开始了一段什么样的新生活。老墨解释。

什么叫不同的物种?中山问。

就是世间万物,随机生成。六人一批,六人中,有一个继续人形。老墨说。

六道轮回?中山问。

可以这样理解,咱们这里,不碰迷信,不讲信仰,就是个中转服务器。老墨说。

接下来,我回答你第二个问题。老墨接着说。

这节字数差不多了,要不下一章继续说?李典插话。

那也行。两人异口同声。

11

那也就是说,腩桑把吐出去的,又喝回来了。中山说。

何止,十倍量,真叫是够他喝一壶的。老墨说。

那东西哪儿来的呢?中山说。

人造的。李典说。

这里也有人造?中山问。

鬼知道。李典说。

横向比较来看,腩桑还是幸运的。比如说,有个家伙生前嘴碎,不光是得罪人的问题,有几个都被他说得郁闷,自杀了。结果闭环的时候,面前一堵墙,上面全是尖刺,爬得他鲜血淋淋。老墨说。

上刀山。李典补充。

这嘴碎犯不上上刀山吧?不是应该拔舌头嘛?中山问。

他非说那些自杀的都是玻璃心。所以,给他弄一墙壁的玻璃碴子。李典说。

还有一个,见天在大商场里炸天妇罗,用的都是劣质地沟油。闭环的时候,一个屋子,屋顶上全是煮开的热油锅,他得从下面走过去,可想而知吧。老墨说。

下油锅。李典补充。

我第一次知道下油锅,是这么个下法。你们都颠覆我想象了。中山说。

我很好奇,我要经历怎样的过程呢。中山说。

到那天就知道了。最后一个问题前,该说说你自己了吧,咱们互动一下。老墨说着,想起了张让。

腩桑回到人间之后,去庙里上香,又给老墨烧了点纸,算是感谢他的再造之恩。其实他最激动的,是老墨顺带着治好了他的结巴。他也果然兑现承诺,没有找张让和金老板去复仇。他找了家小报,把自己在大楼里碰到的情况添油加醋说了一番。小报最爱这口,原原本本来了个灵异事件,在微信里一推送,被几个网红大V几番热炒,阅读人次超过百万,一时间街闻巷知,腩桑两字连续多日霸占热搜榜首。一批科学家派出代表出来痛斥胖子,另有一批沉寂多年的突然跳出来声援腩桑,说原来的科学翻篇了。

腩桑就这样成为了网红,离成为大仙也不过两三条街。他对自己的选择表示满意,还报什么血海冤仇啊。据说,金老板已经在找人联系他,具体什么事他也不清楚,但对于这个土鸡变凤凰的套路,享受得不行。

中山和腩桑很早就认识。彼时,腩桑开车回城晚,就在市郊的酒吧将就一宿。中山是那个地方的驻唱歌手,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熟络了。知道腩桑去世的消息,他还郁闷了好长一段时间,甚至还写了一首歌,纪念故人。结果没几天,腩桑复活了。中山背着吉他,拿着写好的歌去找老友,吃了个闭门羹,被告知要预约。他不服,站在门口唱给腩桑的歌:

腩桑难

备胎悲

……

腩桑可能是被歌声打动,邀他相见,大概也就十分钟的功夫,便交代给他三个问题。中山一一记下,表示要当面再唱一遍《腩桑难》给腩桑听,情怀一把。腩桑婉拒。

一周后,一首民谣横空出世,由腩桑为那位满脸刷浆的民谣歌手站台,唱的满是情怀。

南山南

北海北

……

中山听完整首歌,愣在那里,这不是我的歌嘛。

这之后,我当然要找他们理论啊,我是原创啊!中山愤愤不平。

原来这歌原创是你啊,我也同意你这个老母,是不公平。老墨说。

我找到腩桑,他都搬家了,听说是金老板把他请走的。中山说。

这个金老板真是神了啊。两礼拜,弄出三个死鬼。李典说。

我死缠烂打了几天,根本找不到他们。有一天晚上喝的烂醉,回家的时候,被人从后面在脑袋上狠狠捶了一把,醒过来,就是滋水管子的地方了。中山说。

你这悲惨的一生,简直就是民谣歌手的缩影啊,中山。老墨感慨。

12

地面上的大楼生活忙忙碌碌,大楼底下一如往常。

中山根据安排,在投放区排队。老墨也同样对他的投放路径进行了设置,在他面前打开的电梯,通往人间,且延续了上一存档。此刻,老墨受邀,正坐在李典的办公室里,李典说想找他聊聊。

为什么这回不告诉他?李典问。

突然没了兴趣。我想,腩桑已经广而告之了。老墨说。

是的,你没和他说自杀是不会到我们这儿来的吗?李典问。

说这个干嘛。老墨说。

最近去上头开会,有几幢大楼都爆棚了,排队跳楼的,开煤气的,吃安眠药的,都是中了腩桑的毒。有什么想不开,想到我们这儿来转转?李典说。

你不懂,这是重新洗牌。若是我老墨真能给他改投成一个富二代呢?老墨说。

我还不知道你,充其量改成姓富的二代。这是有病,放着生活不过,到这里来。李典说。

饱汉不知饿汉饥。老墨说。

张让、腩桑和中山也聚在了一起。和他们同坐在一桌的,还有金老板。

作为绝无仅有的,从大楼顺利归来的三人,他们似乎终于找到了某种共鸣,三人看着面前的一桌酒菜,脑中幻想着推杯换盏。

你们三个最牛啊,鬼门关里走一遭,逍遥啊。金老板说。

三人笑笑,没搭茬。

要说,你们和我也都有过节。然而和我金某人有过节的也绝不仅于三位,大家为了同一个目标,还是应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知道我请你们来干什么吗?金老板说。

金老板要和我们谈生意。腩桑说。三人里,现在属腩桑见的世面最多。

我想下去谈一谈。金老板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说。

谈什么?谈情说爱?张让问。

生意人,当然是谈生意咯。你们的故事,在这里已经属于过度消费了。我要亲自去看看,去考察一下,争取搞一个独家代理权。金老板说。

人家说人往高处走,你倒好。中山说。

有钱能使鬼推磨嘛!中山,到时候就用你写的歌曲给我们的项目代言。金老板说。

我们边吃边聊吧,菜冷了。腩桑说。

凉菜也会冷?张让说。

你不知道,下个月,大楼顶上的人间大楼要拆迁了。这片地块要派别的用处,据说,大楼还要搞个爆破。上头让我们另觅地方,眼瞅着时间要到,任务还没完成呢。李典说。

给咱们什么补贴吗?老墨问。

给了一个名额,一个永久回到人间,不回大楼的名额。李典说。

长生不老?这性价比高!老墨说。

问题是,只能给人间闭环时,完全没有问题的那个。李典说。

有那样的人吗?什么毛病都没有?反正,我是没见过。老墨说。

这倒不一定,至少,我想到一个。李典说。

酒过三巡,金老板微醺,对面那三个抱作一团。

你们给我讲讲那个老墨,我找他时也好投其所好。金老板说。

真正管理大楼的是李典,但是这个老墨,像是个关无期徒刑的,资格比李典都老。腩桑说。

你知道什么?老墨可是手里有技术的人,我们能回来,拜他所赐啊!张让说。

你的人生闭环是什么?腩桑问张让。

我那些天,什么都没吃,结果引起了胃痉挛。他们见我满地打滚,就直接扔电梯里去了。张让说。

这办法,老墨怎么不教教我们。中山说。

老墨怎么不回来?金老板问。

我最清楚,老墨不是不想回来,是有病回不来。中山补充。

什么病?我有药。金老板说。

怕就怕,这病没法子对症下药。他是这样和我说的,说人间有种人,怎么都活不了,容易生病,年纪轻轻就夭折了。他们大楼里也有这样的人,老墨就是。他第一次到大楼是什么时候,已经记不清了。此后,他被反复投放了几次,总是呆不满三分钟,就遇到事故。车祸、火灾、谋杀、触电、9·11……他总说,刚回到人间,还没呆够,连个朋友都没交上,就又回来了。他知道,自己和人间同极相斥,所以,就干脆在大楼里在投放时干扰干扰,图个乐,李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去。中山说。

就像海洋生物,离开水就活不了。金老板喃喃自语。

这样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你,你在人间没待够就又回来了,连使坏的时间都没有。李典说。

老墨低头,心中五味杂陈。

你干扰程序,挨个放他们回去,搞这些冤冤相报的老戏码,是不是看着特别过瘾。李典说。

老墨没接茬。

我都多久没投放过了,这身体回到人间怕是用不了吧。老墨说。

那就灵魂附体吧。李典说。

你这里不是不搞迷信嘛。老墨说。

李典笑笑。

其实我也无所谓长生不老,让我呆够一段人生就好。老墨说。

趁我没改主意,你快同意吧。指标一下来,你就走。李典说。

那你呢?老墨问。

我来这里以后,一次都没有投放过。我有自知之明,人生闭环惨着呢。李典说。

13

故事的结尾似乎和老墨期待回到人间的心情一样,总在加速。

老墨,回去以后,和我们多联系,常回家看看就不必了。电梯里,李典握着老墨的手说。

我把机器留给你,搬了新地方,你可以没事耍耍。老墨说。

等一会儿就开门了,我和上头打了个招呼,他们说一样回去,给你找个名字差不多的,回去也好习惯,否则别人叫你也不答应。李典说。

那也行,我真不讲究。老墨说着,内心期待。

电梯到站,门缓缓打开,一道亮光射进来,李典示意老墨往外看。

一对老夫妻坐在靠背椅上,侃侃而谈。老墨指指那老头,看着李典,李典嗯了一声,悄悄说:老头名字和你差不多。

老夫妻的对话在老墨耳边响起。

老太:我是白云。

老头:我是黑土。

老太:我71。

老头:我75。

老太:我属鸡。

老头:我属虎。

老太:这是我老公。

老头:这是我……

老墨看得出神,背后被李典推了一把,便从电梯跌落下去。

他眼睛睁开,看着对面满脸褶子的老太。

该你了。老太压低声音说。

老太:你刚说到这是我……。

老墨不知怎么想起了中山。

老母。

老墨嘴里蹦出两个字,台底下一片掌声。

14

后来,聪明的金老板如愿去了大楼。经过他的分析,自杀的没有一个成功回来,所以,还是得采取意外或是他杀。

李典在办完了手续之后,把大楼的门锁上,坐上车,去往郊区新建的新大楼。那边,比这里更深,更宽敞。

他在车上,分明听到大楼里有人敲门的声音,越敲越急促。他让司机开车。他想,可能只是自己太怀念老墨了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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