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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人狐斗智

老叔找了一个合适的天气,独自一人进了山。他学着其它人的样子,背一条丛担,上山砍柴。

这是一个不阴不阳的天儿,天上的太阳好像被什么东西罩住,发不出光芒,看上去不像太阳,倒像月亮,给人一种日夜错位阴阳颠倒的神秘感觉。山中起些小雾,整个山城朦朦胧胧的,是一个最容易出鬼见妖的好天儿。

老叔抱着坚定的信念,勇敢地闯进了山林。他走着走着,竟然有些迷乎,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走。因为,他是来寻妖见怪的,不是真正来打柴的。

正踌躇间,忽见一个年轻的小女子坐在一个悬崖边上,哭哭啼啼。

善良的老叔,就赶紧问:“姑娘家!你好生生的,为何哭啼?”

姑娘家越发放声大哭,且哭且嚷:“我不活了!”

老叔这才想到,姑娘家原来是想跳崖自杀的!这还了得!这么高的山崖,别说是一个肉身子,就是一块石头,也会摔成几块!

老叔就连忙过去稳住那姑娘家,说:“姑娘!这世上的路儿宽得很,你又何必想不开呢?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跟我老叔说说,兴许,我还可以帮你解开。”

那姑娘邪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倍加伤心可怜地说:“大叔你不知道,我爱上了本村的一个男伢,可我的娘老子硬要逼我嫁给一个有钱人的公子。那公子是个哈巴苕,跟了他,岂不是毁了我这一生?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原来是这样!老叔深感同情地劝说:“姑娘莫急!你的父母也是穷怕了,一心想为你好!你这就带我去见见你的父母,我跟他们说说!”

姑娘摇摇头,说:“现在去说有什么用?父母已经用了那富人家的钱,日子都定好了!一切都不可能改变,我只有死路一条!”

说着,走向悬崖的尽头,就要纵身往下跳去。

老叔赶紧抢过去,伸手抓了那姑娘的衣裳,那姑娘反过身来,正要抓住老叔,一起往下跳时,老叔胸前的符,打得那姑娘一声惨叫,那姑娘一个衣架似的影子,落下了悬崖。

老叔叹息了一声,回过身来,正欲前行,一老婆子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焦急万分地问他:

“大哥!你可看到我那宝贝女儿?她刚才跑出来,我拉也没拉住!怕是想不开了?”

老叔没好气地说:“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都是你们娘老子一心贪财,害了自己的儿女!”

老婆子解释说:“这哪是我这个做娘的错呀!一切都是她老子作的主,我晓都不晓得的!”

老叔看看那老婆子,倒也一副善良相,将信将疑中,没好气地说:“你来晚了一步,你的姑娘都跳崖了,你赶快去山下收尸吧!”

“什么?”老婆子大惊失色,连声追问,“她是从哪里跳下去的,赶快带我去看一看!”

老叔就带着那老婆子,往那悬崖处走。老叔在前面走着,那老婆子在身后跟着,走着走着,老叔总觉得有一种阴气在身后跟随。他突然觉得不大对劲,并想起了西游记中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故事。再一回想,不由得暗自思忖:这荒山野岭,姑娘家跑到这里跳崖,本来就不可信,又突然冒出一个老太婆,更是奇怪。或许,这母女都是那妖孽所变?那妖女见没把他带下悬崖,一计不成,再生二计?不管怎样,我得留心一点!

来到山间一悬崖前,老叔指了指前面那个姑娘家刚才跳崖的地方。老太婆却说:“究竟在哪个位置,你带我去看个究竟!”

老叔就多了一份心,带着老太婆,来到刚才姑娘家跳崖的准确位置,感觉到背后有一股阴风吹来时,老叔突然转过身来,胸前的那道神符,把正在伸手把他往崖下推的老婆子猛击了一下,那老婆子顿时化作一股轻烟,遁身而去。

老叔一下子解开了这道谜,他估计那妖孽会变成一个男老头,来找这一娘一女。可是,等了半天,并不见什么男老头出现。老叔正觉得这事有些奇时,一脚踩到了山中的一个洞口,还没来得及抽脚,人就掉了下去。老叔啊了一声,只觉得魂魄离体,身轻如燕。转眼间,老叔就坐在了一座拱型的农家房子里。

回想刚才,老叔就像做了一场恶梦。

这座拱型的农家房子,一下子让老叔感到亲切,因为这是他过去的家。这个家里的一东一西,一草一木,甚至包括那些农具,老叔是那么熟悉。那还是他的女人在世的时候,老叔的家里就是这个样子。家里的一切,都让他的女人料理得有条有理,连每一条椅子,都被擦得干干净净,摆放得整整齐齐。那个时候,日子虽然过得穷,但老叔却非常幸福。女人不只是从年轻时就长得非常漂亮,还特别聪明能干,心地又善良,性情又温柔,待人处事,贤惠大方,被怪村的人称为全村第一的女人。可惜好人命不长,三十多岁就离开了人世。要死的时候,老叔真想跟她一起走,是女人劝说他,为了孩子,他必须活下去,并劝他为了孩子有娘,再找一个。老叔虽然活了下来,却一直没有再娶。因为在他的心中,这世界上没有第二个比他的女人更好的女人。

触景生情,老叔想起了过去的黄金日子,更想念那个日夜思念的女人。多少个夜里,老叔希望在梦中出现那个女人。可是,不知是什么原因,老叔连做梦都难得见自己的女人。

农家房子有了响动,接着,从屋里走出一个女人!老叔惊呆了,这不正是自己日夜思念的女人桂香吗?

桂香端出一碗香粉粉的面,上面还有一个荷包蛋,让老叔享用。女人走过来的时候,满身飘溢着醉人的芳香,那是一种让老叔感到非常亲切和熟悉的桂花香。桂香在世的时候,家里没钱买香,桂香就喜欢在门前的桂花树上摘一朵桂花,插在头上,让老叔看了,既香又美,好看极了。

恍若梦中的老叔,虽然明知自己正在做梦,却愿意这个梦一直做下去。老叔正要拿起筷子吃面时,那个梦中的桂香说话了:“急什么!你不是爱喝酒吗?”

说着,从屋里拿出一瓶老叔最爱喝的高梁酒。

老叔看到桂香出现在他面前,就已经非常高兴,再听到桂香刚才那亲切熟悉甜润温柔的声音,更是如痴如醉。他一边吃着荷包蛋,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回忆过去的日子,不觉就有些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女人走到他的身边,说:“男人!多年不见,你都老成这样子了。”

老叔说:“农家命苦,我又日日夜夜想你,哪有不老的道理呢?”

女人说:“真的吗?难道你就没想过第二个女人吗?除我之外的第二个女人!”说着,格格一笑,那笑声既放浪又淫荡。

老叔觉得有点不对劲,女人怎么说出了这种话呢?在老叔的印象中,女人一向是很传统的,她几乎从不开玩笑,别说是在外人面前,就是在他面前,也从来都是只有服从,没有放荡。更让老叔感到惊讶的是,女人那种笑声,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极不自在。

但老叔还是忍受着。

女人在老叔的面前坐了下来,她也端起了酒杯,与老叔对饮起来。

老叔又暗吃一惊:他的女人可是从来不喝酒的。不仅不喝,连闻都不闻的。有一次,老叔喝酒,喝高兴了,要女人也喝一口,女人不喝,老叔就把酒拿到女人面前,让她闻一闻,女人闻了酒,当时就吐了。女人后来告诉他,其实她最见不得酒,只因为爱他,才让他喝酒的。这件事,让老叔非常感动,并对此细节印象深刻。

老叔就笑着问:“桂香!你过去不是不喝酒吗?”

女人说:“那是在阳世做人的事,做了鬼后,我因为不愿意托生投胎转世,等你,没办法打发时间,就爱上了酒,还爱上了烟!”

说着,从怀里端出一支香烟来,并给老叔递来一支。

老叔越发有些不安,这女人怎么变成这个样子?虽然她的长相跟过去还一样,可她完全不是过去的桂香了。

老叔吸一口那烟,突然感到有些头晕。桂香吸了一口烟,故意朝他的脸上喷了一口,闹着好玩。

老叔越来越觉得眼前的女人,不是过去的女人,只是看到过去女人的面子上,没有摆脸色。在老叔活着的日子里,他们夫妻二人是从来不给脸色对方看的。

就在这时,老叔想起了那王道士说的话,一定要坚守正气,不要让邪气上身。

老叔就站了起来,准备走人。桂香却拉着他说:“死男人!离开我这么多年,也不想我?你不想我,我还想你呢!”

说着,就要把老叔往房里拉。一双勾魂捉魄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老叔。

老叔想反抗,却有些身不由已,他只是在心里后悔,刚才不该喝酒。

女人把老叔拉进房里后,顺手闩上了房门。老叔感觉到往下会发生什么,却无力摆脱。他只是在心中默念,希望糟糕的事情不要在他身上发生。

女人要把他按倒在床上,老叔连声说不行,女人就对他吹了一口气,老叔就有晕了。眩晕中的老叔,看到女人自己把衣服脱了,白得晃眼的身子,让老叔一下子勾起了往日夫妻之间的风流快活事来。

可就在这时,老叔突然看到了女人背后的东西,一条毛尾巴!

老叔一下子明白了,眼前的女人,不是死去多年的老婆,而是一个狐狸精!

就在这时,老叔看到了天顶上的土,并明白,这不是世上的农家房,而分明是一座古坟!紧接着,老叔又听到了一个女人低微的哭声。那哭声好生熟悉。老叔突然想起来了,那才是桂香的声音!一转眼,老叔就看到了身边的一具红棺材!那红棺材是桂香死时,他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老叔就坚定了一个信念,无论如何,他不能让这个狐狸精得逞!

狐狸精的女人脱光了衣服,就往老叔的身上压。老叔无可奈何地闭上眼睛,那女人突然大叫一声,把老叔惊醒了。原来,那女人一定是被他胸口的符给打了。

老叔就趁这机会,坐了起来。

果然,那狐狸精的女人就嗲声嗲气地指着老叔说:“你胸口那儿的东西,好坏!你能不能把它摘掉?”

老叔笑了笑,说:“我要摘掉,不是送死?你要有胆量,就来吧!”

老叔说着,故意倒下身去。

女人便说:“要我上来可以,但你能不能面向床面,让我骑在你的身上?”

老叔说:“可以呀!”

老叔就翻了一个身,面向床面,女人果然跳上了床,正要往老叔的身上骑去时,老叔突然一转身,胸前的那道符,又把那狐精打倒在地。

狐精连遭两次重击,元气大伤,她仇恨地瞪了老叔一眼,化作一股轻烟,不见了踪影。

老叔赶紧打开棺材盖一看,当年的桂香,活灵活现地出现在他面前,像睡着了一样。他轻叫了一声桂香,桂香没有答应。老叔又叫了一声,桂香还是没有答应。老叔正准备叫第三声时,王道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说:

“不能再叫了,再叫她就没了魂魄,不能转世投胎了!”

老叔连忙跪下,求王道士:“那你能有什么好法子,让我的女人醒过来,跟我说两句话,哪怕一句也行。”

王道士摇摇头,说:“这狐狸精早附了你女人的体,只有将那狐狸精处死之后,你的女人才有可能恢复魂魄,转世投胎。”

老叔就问:“告诉我,怎么处死那狐狸精呢?”

王道士说:“那是后事,你先闭上眼睛,你带你回阳世。”

老叔闭上眼睛,只听一阵旋风响过之后,他站在了山中一块坟里面前。

老叔就问王道士:“你怎么知道我的情况?”

王道士说:“其实我一直跟在你后面,只是要看那狐狸精怎么变化,她的妖术到了哪个层次。当然,也想试探一下你这个人,究竟是不是正人君子!是真爱你老婆,还是口头上说说。”

老叔就笑着说:“看不出你这个一向板着面孔的道士,还这么有心计!”

王道士笑了一笑,说:“不说这些了,我们还是赶快想办法灭掉那狐狸精吧!它已经修炼了四百年,最近又勾了许多男人的魂魄,增加了她的邪功。让它过了五百年的修炼,就不是我们这些普通道士能对付得了的!”

老叔说了声是,就跟着王道士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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