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压压的乌云罩着医院,沉谧。
重症监护室外,男人眼底一片青灰,正在阖目养神,但唇角微微下压,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
顾清欢在里面躺了两天了,医生也束手无策。
病人是服用大量安眠药休克的,发现的时候刚过最佳抢救时机,但还能吊着一口气。
顾清欢从没有携带过安眠药,经查实,安眠药是叶舟轻的。
洗手间内,女人捧了一手水拍在脸上,是从头到脚的清醒,双腿快有些站不直了,索性蹲了下来。
她穿的还是为了赴约的小黑裙,属于很薄的礼裙,堪堪遮住大腿,光滑白皙的腿暴露在空气中。
这个季节,真的很冷到刺骨,她蹲在卫生间的角落里微微颤抖,双手交叠着,头发胡乱的披在肩上,苍白的脸隐隐约约的露着,在夜晚看起来甚至有一些瘆人。
这两天她去了当地派出所,公安局,在审讯室被笔录,被怀疑。
只是因为那个见了底的安眠药是她的,上面有她为了做标记而贴上的“叶”,再加上酒吧里众人所看到的那几幕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很难不让人怀疑。
顾清欢是自杀,可以是自愿,也可以是被唆使。
一切要等到顾清欢清醒后,她或许才能洗脱怀疑,洗手间外的两名警察站姿挺拔,而她缩在角落里,狼狈不堪。
她知道,再过两天会发生什么。
她的行踪会被暴露,事情会被炒热,话题度居高不下,舆论压力一一侵袭……
叶舟轻摸着手腕上的红印子,手铐刚卸下来不久,但还是疼的有点委屈,一时间眼前的镜子都看花了,鼻子酸酸的,快忍不住了。
那股被抛弃的滋味如翻江倒海一般席卷过来,压得她喘不过气,一帧帧画面把她拉到了十年前。
叶家向来是名门大户,书香世家,被曝家暴丑闻,舆论压得叶家人抬不起头。
纵使已经貌合神离多年,但从未撕破脸过,导火索在哥哥的抚养权上,夫妻在警局闹了起来。
大家把聚焦点都放在叶家的大儿子叶朗身上,而对于那个几乎透明的刚刚认祖归宗的叶家小女儿,没有人去在乎过。
转折点在一天下午,以叶朗为主的记者发布会上,叶舟轻也视为家属随同,她低着头,小小的一只藏在角落里,无人理睬。
其实她挺开心的,没了父母在旁边辱骂,只有长枪短炮的录像机对着叶朗,她乐得清静。
只是有一点点失落,她发誓,真的只有一点点失落。
正埋着头盯着地板的花纹发呆,一个黑黑的话筒突然遮住了她的视线,小女孩慢吞吞的抬头,一脸疑惑的望着记者。
“作为叶家刚刚认祖归宗的小女儿,父母却并不想抚养你,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仿佛嗅到了什么舆论引子,越来越多的话筒从叶朗那转移过来,攻击着那个手无寸铁之力的女孩……
“请问当初叶家是用金钱让你回到叶家的吗?”
“叶家给了你多少钱?”
“叶朗对你好吗?”
……
女孩的眼睛渐渐涌起迷雾,眼泪刷的淌下,下意识遮住了手背上的伤痕,却被为首的记者一把揽过,那些闪到令人想吐的相机以各种角度拍到了那个丑陋的伤痕……
叶家完了。
“哥哥,我怕……”
回忆戛然而止,叶舟轻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直觉告诉她那句哥哥似乎指的并不是叶朗,可她已经忘了到底是谁。
那天有没有人把她领走?
有没有人尝试过救赎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