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过雨后的江南更是天际辽远,澄澈,天空仿佛被刷洗过一般,蔚蓝且深远。
草木皆静,微风拂过,纵使叶舟轻的全身已经是湿漉漉,狼狈不堪,但她的心境却与前几日不一样。
前几日灵感皆无,拍什么都带着一种目的性。
她的师傅许渊深曾经说过,她的作品痕迹化很重,目的性太强,这样是拍不好的。
那时的她不以为然,而今日真正见过何为“艺术”的景色,她觉得有些明白了。
真正的艺术是不需要雕琢的,以微小见真知。摄像机防水效果很好,但是仍然达不到往日的水平,尤其是聚焦的时候总是会出现细密的水珠。
她举起相机,调试着按钮,修长且白净的手动作飞快,镜头内的河流微微一动,泛起涟漪,她凝神细看——
一个男人从水中冲出,甩了甩头发,身上的白衬衫紧紧的贴在他的每一寸肌肤上,恰到好处的勾勒出了男人的形体,再往上看……
叶舟轻就这样通过镜头和沈烨对视……
快门键摁下,时光仿佛静止了,周身的事物仿佛都不存在,只剩下她和沈烨两个人。
叶舟轻缓缓地放下摄像机,愣神的望着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的男人。
她脑子里又想起了初次见面时她形容他的词,不住人间。
沈烨浑身都已然湿透了,但是那股摄人的低气压仍在,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沈烨双唇紧紧抿着,叶舟轻看得出来他似乎有些怒气。
叶舟轻不明白沈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雨刚初下时水并不急,她被顺流带下去后,人也被闷醒了大半,再沿着山脚往下游走去,下游渐渐往平坦的那边汇流,而她这边还算安全。
可是沈烨,他明明一直在客栈……
叶舟轻并不自恋,不会相信沈烨是特地为了找她而游过来的,那时的湖水多湍急她都看在眼里,一个不小心就交代了。
正在发呆时,沈烨却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男人眸中的紧张并没有消散,手微微握拳,喉结滚动:“受伤了吗?”
叶舟轻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有些刺痛,她坐在岩石上,弯腰看了看自己的脚踝,已经肿了很大一块,加上被树枝刮到了,破皮了一大块,看起来吓人但却都是皮外伤。
“不碍事,等下回去再……”
叶舟轻还没说完,沈烨便整个人蹲了下去,用手抬起叶舟轻的脚,细细的将那些黑色的污秽清理掉,然后站起来,往山间走去。
回来的时候,沈烨手捧着山泉,蹲下去,缓缓地为叶舟轻清洗伤口,叶舟轻别开视线,从她的角度看沈烨,只觉得温柔不似往常。
而她,最不擅长的就是处理别人的温柔。
被沈烨处理过的伤口,疼痛暂缓了些,叶舟轻发着呆用手轻轻的摸了一下沈烨的头发,沈烨浑身一僵,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
叶舟轻被他的动作弄得有些耳红,她将他头发上的树芽拿了下来,放在他面前,意思是不希望沈烨多想。
沈烨没有回应,抬头看了叶舟轻一眼,声音低沉,“你不怕死吗?”
叶舟轻扯了一下嘴角,望了望他身边的救生衣,对上他寒冷的目光:“你,也不怕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