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准备好了吗?”空旷的大殿传来虚无缥缈的声音。吉格斯倏然出定,缓缓站起,朝神龛里残破的小十字架行了一礼。
元素历313年4月30日正午,吉格斯推开尘封良久的神灵殿大门,踏入人生中最为激荡的漩涡。
西尔维娅作为五月一日海神与吉格斯比试的见证人,提前一天来到了亚特兰蒂斯。菲罗米娜自作主张把她也拉来参加聚餐,席间的话题自然集中在了明天的比试上。洛对海神菲尔兹知之不详,开口询问道:“前辈,海神实力究竟如何呢?”
“海神修为倒也罢了,不过是地阶中期。”西尔维娅喝了口红酒,蹙眉道:“他手中的定海珠是件威力强绝的神器,非常难对付。”
“啊,你二十多岁的时候到了地阶中期吗?”菲罗米娜没大没小地问道。
“天阶之下皆是蝼蚁,地阶和一阶差不了多少。”
菲罗米娜笑道:“哈,那风神岂不是也是只大蚂蚁。”
西尔维娅狠狠瞪了这个“皮猴儿”女儿一眼,转向洛问道:“吉格斯修炼得怎么样,到地阶了吗?”
洛摇了摇头忧虑道:“师哥一直在神灵殿闭关,我也不清楚。”
“赌约是他提出的,应该很有把握吧。”格雷在一旁宽慰道。
“你们风神殿有没有什么压箱底的神器呢?”菲罗米娜好奇问道。
洛沉默地摇了摇头,内心担忧更甚。
翌日下午,亚特兰蒂斯圆形角斗场看台上座无虚席,洛等三人凭着西尔维娅的关系也只弄到后排的座位,艾隆手持元素权杖立在了场地中央,西尔维娅则以见证者的身份站在了艾隆身侧。一盏茶的工夫之后,远处悠扬的钟声传来,狮心王安德鲁从贵宾席上起身,看台上霎时鸦雀无声,粗犷洪亮的声音传来:“有请两位青年才俊!”
菲尔兹和吉格斯分别从角斗场两侧走向中心,看台上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在热烈的氛围中,洛却深感荒谬和悲戚:角斗场是古代专供奴隶主、贵族和自由民观看斗兽或奴隶角斗的地方,菲尔兹和吉格斯此时就如两只困兽,因为一见私事在大庭广众之下展开角逐,但这也许正如菲尔兹所愿吧,在成千上万人的注视下击败风神的高足,与狮心国高层完成联姻,无疑是大出风头的。
两人走到角斗场正中,向艾隆与西尔维娅行礼,西尔维娅面沉若水,内心却发出一声长叹:修行之路确无捷径可走,吉格斯还是没能踏上地阶,此番比试凶多吉少了。
意气风发的菲尔兹元素权杖拄地,转向吉格斯微笑道:“本人身为六大宗师之一,不便行礼,还请小兄弟恕罪。”
“在下恭领海神高招。”吉格斯气势沉稳,毫不退让直视海神的双眼。
“两位稍安勿躁,老朽先来说明第一场比试规则。”艾隆施展扩音咒术后,缓缓道:“第一场是咒术比试,两位从角斗场两侧只凭咒术瞬移到我的身前,速度快者胜。”
菲尔兹嘴角绽开一丝嘲讽的笑意,转身走向角斗场边缘,吉格斯也不动声色走向了另一边。西尔维娅暗道艾隆还是在规则上帮了徒弟一把,风系修行者在速度,瞬移这方面有得天独厚的优势。看台上的洛更是信心大增,第一场的比试规则已经把实力差距带来的影响最小化了,考验的主要是施术的速度和精准度。
一旁格雷问道:“我们的易位能相隔这么远交换位置吗?”
“不行,只能在两丈范围之内。”洛略一思索,继续道:“但我们的易位更加实用,咒语简短,施放突然,大型咒术带来的瞬移并不适合瞬息万变的实战。”
菲罗米娜道:“我舅舅用不着咒术,身子一晃就能瞬移这么远呢!”
“天阶高手不能以常理推断的。”
菲罗米娜怅然道:“希望你师哥的实力也不能用常理推断。”
“你能感应到吉格斯的灵力层级?”格雷讶然问道。
“不用感应啊,看我妈那张苦瓜脸不就知道啦。”菲罗米娜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此时角斗场上两人已站定,看台上重新安静下来,第一场比试一触即发。
“开始。”艾隆苍老有力的声音响起,看台上的洛已经双拳紧握,屏住了呼吸。
用手中的元素权杖轻轻敲击地面后,菲尔兹嘴唇上下翻动,飞快地念诵咒语。对面的吉格斯则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个一尺长,半尺宽的灰色十字架,握在手中,平举向前方,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地吐出一个个字节。
看台上的洛大吃一惊,吉格斯手中的竟然是神灵殿里,初代风神的遗物——十字剑,十字剑又称无锋剑,铸成后就没有开刃,是一千多年前风神安娜纵横天下所倚仗的神器,但在安娜晚年建立风神殿之时,这件神器已被削去剑尖一截,成了名副其实的十字架,也成了灵力尽失的废品。这柄剑号称圣物,被常年供奉在神灵殿的神龛中,也仅仅是为了缅怀初代风神,在风神殿千年的历史中,并没有这柄剑的实战记录。
洛回过神来,场上倏然传来两道强劲的灵力波动,吉格斯与菲尔兹同时在原地消失。只一眨眼的工夫,“当”的一声传来,两人竟同时到了艾隆跟前,十字剑与元素权杖狠狠地撞到了一起。
“放肆!”艾隆身侧的西尔维娅一声厉喝,一掌推出把两人震开。
菲尔兹心有不忿,表面上还是恭敬问道:“两位前辈,不知这第一场比试谁胜谁负?”
西尔维娅冷笑道:“你身为六大宗师之一,拿不到明显优势自然是输了,要我示范瞬移给你看吗?”
菲尔兹素来与她不睦,也不以为意,转向艾隆,艾隆沉吟半晌,郑重道:“第一场二位只差毫厘,算作平手。”
菲尔兹心中暗恨,只要西尔维娅晚出手一瞬,自己就能在瞬息之间把吉格斯迫退一步,站到艾隆面前。看台上传来稀稀拉拉的掌声,贵族大老爷们显然对这场毫无激情的比试并不满意。
艾隆咳嗽了两声,继续道:“第二场比剑术,两位各持狮心国制式长剑,比试剑术,规则是灵力必须收敛于体内和剑刃,不能使用咒术,剑断者输。”
“这个规则和我们的比试挺像呢!”菲罗米娜听完规则,迫不及待出言道。
洛舒了一口气道:“这规则挺好,普通剑本来就关注不了多少灵力,剑招的优劣对剑刃的受力情况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嗯,这个规则下两人都不易受伤。”格雷也点头赞同。
角斗场中央两人站定,随着艾隆一声令下,菲尔兹剑若飞星,直刺而来。吉格斯挺剑斜封,稳稳拨开了第一招。菲尔兹得势不饶人,一柄长剑舞出漫天寒芒狂竭力抢攻。吉格斯剑走轻灵,以快打快,两人身形不断交错,双剑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菲罗米娜看得头晕目眩,连两人过了多少招都数不清,侧过脸问道:“现在是谁占上风?”
洛聚精会神盯着不断游走的两人,答道:“吉格斯占一点优势。”
“海神不是一直在抢攻吗?”格雷忍不住插嘴。
“刚不可久柔不可守,菲尔兹越打越快就越难赢下来。”洛眉头略微舒展,继续道:“菲尔兹用的是碧水宫的六朝烟雨,师哥的这路剑法我是真不认识。”
不仅是洛不认识,场下的艾隆心中也惊异万分,弟子这路轻灵而不失刚猛的剑法自己也是第一次见到。
菲尔兹久战不下,计上心来,用自身水系灵力在剑刃上凝结出一层半寸厚的寒冰,把更多的灵力注入寒冰之中,注入灵力后的一层寒冰既比普通剑刃锋利,又很好地保护了剑身。
西尔维娅在一旁看出端倪,急道:“这算不算犯规?”
艾隆脸上却浮现出笑意,平静道:“不算犯规,但海神聪明反被聪明误,已经站到悬崖边上了。”
场上吉格斯始终不敢持剑硬碰,逐渐落在下风,菲尔兹不断凝冰注灵,细细的长剑加粗成了一柄巨剑。
菲尔兹又一记斜劈,眼见吉格斯不再闪躲,不由大喜,二次发力,巨剑如同锤子一般砸了下来,两剑相触,没有一丁点声响,下方细剑倏然化为一道幻影。菲尔兹心头巨震,却见吉格斯的长剑从重剑上方电斩下来,只能仓促间收势,奋力向上迎击。两剑交击,巨剑应声而断,看台上传来一阵惊呼。菲罗米娜正待起身欢呼,吉格斯手中长剑也一声脆响,倏然断裂。洛狠狠一拳砸到了自己的掌心。
艾隆心中暗暗可惜,出言道:“双剑齐断,平局。”
菲尔兹凝立当场,抬起头冷冷问道:“这一招是什么?”
“分光化影。”吉格斯捋了捋头发沉着道:“这是只是‘二分光’,我离极限‘六分光’还差很远。”
“小子,本尊认你这个对手。”菲尔兹眯起双眼,声音冰冷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