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甫一走进大宗师书房,就看到吉格斯半躺在风神座位上,双腿跷上了紫檀木书桌。
“哟,师弟,这几天混得怎么样?”吉格斯匆忙搁下双腿,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
“还不错。”洛走到近前继续道:“我是来找大宗师的。”
“哦,老头儿去元素天平开会了,还没回来,我就是代理大宗师。”吉格斯装模作样捋一捋胡须,却发现下巴下面一根毛都没有。
“我周日想带两个朋友来风神殿参观。”
“没问题,本大宗师批准了。”吉格斯又装出了艾隆老迈浑厚的声音。
“嗯,有一位是死神前辈的女儿,没问题吧?”
吉格斯略一思量道:“这个小妞儿最近倒是风头很劲,听说开学典礼上表演了一手空手变老娘,请她来吧,为了六大宗门的伟大友谊,有问题也得当成没问题啊。”
洛点点头,与吉格斯又聊了几句学院生活就离开了风神殿。
周日洛起了个大早,把中午的修炼也提前到了早上,八点钟用完早餐如约来到了学院门口。
一盏茶的工夫穿着蓝色无袖衫的格雷腰间别着一把大剑龙行虎步而来。
“洛,早上好。”格雷粗犷的脸上展现出温和的笑意:“抱歉,晚了5分钟。”
“不晚,那位大小姐还没到。”洛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道,两人百无聊赖等了超过一刻钟,才看到菲罗米娜头顶粉色斜圆盘帽子,身着白色翻领连衣裙珊珊走来。
“你又迟到二十多分钟。”洛皱眉道。
“你是魔鬼吗,女孩子不需要打扮时间吗?”菲罗米娜摆出气势汹汹的样子。
“你哪像个女孩子,打扮得和贵妇一样。”洛不禁笑道。
“哼,书呆子,快走!”菲罗米娜狠狠踩了洛一脚径直向前走去。
洛只得无奈与格雷对望一眼赶到前面去带路。
半小时后三人来到风神殿门口,赫然看到吉格斯套了一件大宗师的青袍,戴着墨镜,还拄着他半丈多高的魔杖——搅屎棍。
吉格斯也不和洛打招呼,径直冲到菲罗米娜面前,左手贴右胸,俯身行礼道:“尊敬的菲罗米娜小姐,在下风神二弟子吉格斯,今天担任您参观的向导。”
“洛,你师哥可比你有风度得多。”菲罗米娜笑嘻嘻伸出右手。
吉格斯单膝下跪,行了个吻手礼起身才注意到第三个人,
“小兄弟,请问你是?”
“我是格雷,来自圣光学院的交换生。”格雷微笑地伸出右手。
“哦,也是远道而来的贵客,欢迎,欢迎。”吉格斯一边握手,一边扫了一眼格雷健硕双臂上的纹身。
“各位请进,今天正牌大宗师不在,没什么规矩要守,随我来就行。”吉格斯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格雷脸上略显尴尬,菲罗米娜捂嘴偷笑率先踏入了大门。
“先跟我来神灵殿吧,这会儿该有人在打扫议事殿。”吉格斯边带路边继续道:“神灵殿前殿供奉的是初代风神风之化身——安娜,后殿存放的是历代过世门人的骨灰匣和当代大宗师的灵魂火,哎,我化成灰之后也得躺进那种统一制式的丑陋小匣子里。”
“初代风神是位女士呢,她达到神阶了吗?”菲罗米娜好奇地问道。
“她倒是货真价实的神阶人物,之后千年间的四十二代风神都是徒有虚名,再无一人踏破天阶。”吉格斯无意间把师傅也编排进了徒有虚名之辈。
“元素天平也不过三百年历史,风神殿已传承上千年,真可谓源远流长。”格雷不禁赞叹道。
“死神才传承了十二代,就有一位神阶高手呢!”菲罗米娜得意道。
“并不止十二代,千年前死神就是葬灵教的统领,三百年前阿波菲斯前辈脱离葬灵教,扎根于幽暗城,把葬灵教的传承交到了鬼帝一脉的手中。”洛娓娓道来。
“哼,就你懂得多!我是下一代死神,我说几代就是几代!”菲洛米娜佯怒道。
洛无言以对,只能报以苦笑。
一行四人走了一盏茶的工夫才来到神灵殿殿前,菲洛米娜右脚刚要迈入大殿门,背上所负承影突然急剧颤动,慌忙向后疾退数步,蹙眉道:“这儿有灵力在排斥我的剑。”
吉格斯略一思量道:“多半是初代风神的遗物在排斥承影,应该没有大碍。”
“可是我妈妈的分身会被激发。”菲罗米娜苦恼道。
吉格斯墨镜下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心念急转:我可不想见证一次空手变老娘,听说汉斯院长那个矮胖子被吓得够呛。
“我帮你背剑吧,你们进去参观就行了。”洛提议道。
“行。”菲罗米娜爽快地解下剑,递到洛手中。
洛与三人暂别后独自站在神殿门口把承影背到身后,脑海中默默回忆近几日课堂上的内容,菲罗米娜每天“没收”笔记对于洛的记忆力形成了巨大考验,只能每天利用闲暇时间在脑海中进行温习。
蓦地脑海中一片空明,眼前天地皆白,洛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远处一个白发青年腰间别着承影,傲立在山巅之上,负右手于身后,左手凌空虚点,构筑出沉雄稳固的结界,稳稳抵御住了一位黑发少女诡异的剑招,少女倏然停手,右手墨色长剑虚指青年,默念咒语,十息之后,八道黑色虚影诞生于虚空,瞬间跃迁到青年身前,洛仿佛感受到一丝灭世的气息,一如当年叶城告破,遭遇屠城之时。青年横执承影,沿着剑刃瞬间衍生出一道宽逾一丈,直通天际,无始无终的湛蓝色水幕。砰的一声巨响震撼天地,青年面带温和的微笑,纹丝不动,天地清明,八道黑影烟消云散。少女失魂落魄垂下手中长剑,几句遥不可闻的对话后,青年解下承影,缓缓插在了雪地中,转身离去。少女手拄黑色长剑,跪倒在雪地,泫然欲泣。
“洛,久等了。”格雷第一个踏出神灵殿。
洛负剑立在原地,纹丝不动,眼神空洞直视前方。
“书呆子,我们逛完啦,快还我剑。”菲罗米娜不耐烦上去准备推一把,手还没触到洛的衣服,就被一股冰凉的寒冰波动迫退。
“啊,他怎么练起了水系术法。”菲罗米娜讶然道。
吉格斯搭向洛肩头的手同样被迫退,疑惑道:“这小子搞什么鬼,怎么像闭关入定一样。”
“输点儿灵力给他吧,听说猪睡得再熟,闻到食物的香味也会醒的。”菲罗米娜笑道。
吉格斯沉思半晌道:“我来,我和他的灵力出于同源。”
吉格斯手贴在洛的前胸,才注入一丝灵力,承影剑变脱鞘而出,幻化成了暗裔死神——西尔维娅的形态。人没有唤醒,却招来了个煞神,吉格斯心中大叫晦气,赶紧摘下墨镜,换上一副笑脸道:“风神二弟子吉格斯恭迎死神前辈大驾光临!”
洛刚离开冰天雪地的白色的世界,就听到背后传来冰冷刺骨的声音:
“小狗,承影怎么在你的背上?”
洛转过身,眼前赫然是晚宴上身着黑色长裙的冷艳丽人,不待洛回答,菲罗米娜赶忙插嘴:“我要进去参观,大殿里有东西排斥承影,就让他背着了。”
“我难道没告诉过你,不要离开承影超过两丈吗?”西尔维娅怒道。
“那去澡堂洗澡怎么办。”菲罗米娜低头嗫嚅道。
西尔维娅举起右手佯装要打,招来麻烦的罪魁祸首吉格斯连忙挡到菲罗米娜身前:“主要是小人没考虑周到,请您看在历代风神的面子上息怒。”
“呵,拿风神殿压我吗?”西尔维娅放下手恼怒问道:“小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输入灵力唤醒洛,没想到被承影误判为攻击。”吉格斯三两句便把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你就是洛?”西尔维娅注视着洛的眼睛,语气竟变的温和。
“我是。”洛坦然直视西尔维娅的眸子。
“你是简的孩子?”西尔维娅缓缓道。
“是的。”洛竟意外从西尔维娅眸子里读到怜悯,同情的情绪。
“你出生在叶城吧。”西尔维娅倏然长叹一声。
“前辈知道有关叶城的事?”洛表面古井无波,手背青筋微微隆起。
“抱歉,我只能对你们的遭遇深表同情。”西尔维娅语气已变得低落。
一旁的菲罗米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已经太多年没听到抱歉两个字从母亲口中吐出了。
洛握紧拳头坚定道:“我会自己找到真相。”
“孩子,这是条艰难的道路,答案对于你而言恐怕也是残酷的。”西尔维娅把手搭到了洛的肩头。
“我是最后一个冰夷。”洛的口中艰难吐出八个字。
眼前坚毅果决的少年与二十年前那个英姿飒爽的青年身影重叠,西尔维娅双眼竟有些模糊,附耳低语道:“不要向别人吐露承影给你看的东西,即使是对艾隆,一口咬定只是入定。”分身随话语消散,承影锵然入鞘。
洛解下承影交还给菲罗米娜,一旁的吉格斯抹了抹额头长吁一口气:“还好过关了,死神还是讲点道理的。”
“不用担心,再发火我就把老爹抬出来,她就蔫了。”菲罗米娜一边背起承影,一边笑道。
“时间不早,咱们去议事殿。”吉格斯掏出墨镜戴上,又恢复了一副不伦不类的浪子风范。
各怀心事的三人在吉格斯的带领下一道向议事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