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是不是所有的街道都长的一模一样?
鸦青色的屋檐绵绵续续滴着雨滴,地上虽积了大大小小的水洼,却不妨碍小贩们在街边摆摊。
“你可想要那个?”顺着小二的手看去,安行静默不语。
卖糖人的老人听了,满是褶皱的脸上扬起一个笑,道:“这位小公子,给姑娘买一个吧。”
小二给了银子,将糖人递给安行,道:“我以前似乎也吃过糖人,味道忘记了,应是还不错的。”
安行接过,仍是不语。
后来,小二一股脑塞给她热腾腾的烧饼、可以挂脖子的葫芦、以及一盏花灯。
安行越发怀疑心中的猜想,握着糖人的手也渐渐收紧。
就在小二转身时,安行突然看向旁边的一条小巷子。街道上的热闹,明显并没有蔓延到巷子里,就似乎形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喧嚣的街道,死寂的巷子。
安行脸色忽的一变,毫不犹豫走进那条小巷子里。
与此同时,少年放下手里的面具,神色莫名。
巷子里头比安行想象的要窄的多,两旁还堆放着废旧的杂物。巷子笔直,一眼就能望到头。
安行放缓步子,她方才分明感觉到了阿回的气息。可是她的气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巷子已经走到了尽头,安行轻轻皱眉,突然,猛地回头。就在原本她经过的地方,此时站着一个人。
此人身材高大,不似阿回那般佝偻着背,他浑身上下被包裹的严严实实,而身上则隐隐散发出先前所感的气息。
安行下意识后退一步,道:“你是何人?”
如此奇怪之人,怎会突然出现在此?身上又怎么会有阿回的气息?
却不想,那人不言不语只纵身一跃,消失在一旁屋顶上。
见他要走,安行不由急了,亦跃上屋顶循着他的气息追去。
风簌簌在耳边刮过,气息停滞在一间客栈里,安行上下瞧着这间客栈有些眼熟。再次打量之后,才确定这竟是她与小二住的那间客栈。
“莫非那人是云梧国派来的…”安行细想,里边不会有陷阱埋伏吧?
循着那股气息,安行停在一间屋子外。这并不是她与小二的那两间屋子,可气息也明晃晃的就在里面!
安行抬手想敲门,又顿住。若是那人特意在躲她,那她敲门岂不是打草惊蛇。
收回手,安行改从窗户进去。脚一踏下,便顿住了。
她的眼前站着一个人,那人弓着背,花白的头发盘起,不正是失踪的阿回吗?!
安行心中轻轻一颤,不可置信地抬起手,指尖触在她的脸上,极为真实。
“阿回?”
阿回最是温柔,每每安行唤她名字,她都会付之一笑。可如今,却是冷着一张脸,沙哑的嗓子道出一句话:“你怎的还在这里?你为何不来救我?”
安行脸一白,“我…”我就快来了。
眼见阿回就要走,安行急忙追去,却不想世间如同陷入一片黑暗,比之太阳落下,夜幕降临还要黑。
安行在黑暗中前行,她张着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在喊:阿回。
突然,前方亮起一抹光。那抹光逐渐靠近,越来越亮似能刺穿眼睛。
再睁眼时,眼睛恢复清明,还是那间客栈,还是那间屋子。
安行扶额,她知道了。
定是方才有人对她使了幻术,趁她进入幻境时逃走。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
安行回到自己的屋子,简直是身心俱疲。她盘坐在床上,以被盖头,闭目养神。
可没过多久,便听得屋外传来敲门声。敲门声一下接着一下,安行烦闷的捂住耳朵,耳不听心而静。
本以为这般屋外的人便会离开,却不想屋门被人推开,又关上。
安行皱了皱眉,心想是被人掀开被子难看些,还是自己掀开被子难看些。
于是,安行果断掀开被子,只见,床前里站着一人。
此人冷着一张脸,正是被她丢在街道上的小二!
安行暗道:完了,忘记是和别人一起出去的。
当即,安行虚心笑了笑,道:“我方才瞧见一熟人,便有些心急追了过去。小二可是生气了?”
少年蹲下身,手搭在木床上,看了她良久才道:“自是没有,你是我的雇主,你想去哪都可随意。”
“只是…”少年缓缓抬手抚平她竖起的发丝,道,“见姐姐突然不见,有些着急罢了。”
安行不动声色地向后一仰,笑道:“我下次定会先告知你一番,若没其他事,小二先出去吧。”她还在床上坐着呢!
见少年起身,安行微微松了口气,余光却瞥见枕头旁扭动的一物,抬手就将之狠狠一拍。
许是声音太大,少年顿了一下微微侧头,安行掩饰般的朝他笑了笑,目送他离去。
待房门合拢,安行抓起枕边的抹额,有些恼怒:“你这般喜爱他,可是不打算要你主人了?”
抹额的主人,自是金铭。
只是…这种的随身之物,大多都是认了主的,它也不断可能会认错…
小二与金铭长得并不像,若说金铭是印入人心的俊逸,那小二便是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甚至还带着些阴沉。
不过,安行的怀疑却越发强烈,就如蔓草滋生,愈演愈烈。
月挂树梢,黑夜降临。
“啊!”安行被一股大力拉扯,猝不及防狠狠地摔在地上。
“我…”她一把揪住手腕上那条乱窜的红抹额,一咬牙,生生把要将它撕成两段的想法压了下去。
之前以防这条抹额偷偷溜出去,她特地将它绕在手腕上。
抹额在她腕上无风飞舞,安行心中越发不爽便起身出门。
来到小二屋前,安行抬手便要敲。木了片刻,理智还是战胜了一时意起。万一小二不是金铭,到时候金铭来问她要,该如何?
安行关上自己的屋门,面无表情的将那条红色抹额揉成一团,丢进水里。
见它又要奋起,安行缓缓拿出从陈纪那里要来的符篆,道:“你若是再扭扭捏捏,我便烧了你。”
即将要出脸盆的抹额立马缩了回去。
早知威胁有用,安行也用不着这般费事。
将湿嗒嗒的抹额捞起,安行温柔地抚了抚它,道:“你早这般,也就不必湿身了。”
这叫什么?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