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天，我多次接触了悦心，并试图从她那里获得一些有用的信息。
悦心的心情一直不好，话比较少。我更多的是通过信息跟她交流。
我上一次去她家，是去送日常需要的补给品，当然，还有一些现金。其实我本不必为她做这么多，奈何我有自己的私心，所以我不能停止对她的援助，甚至还需要付出更多。
今天，悦心第一次主动联系我。然后我才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
在遭遇不幸之后，小姑娘不太愿意将自己的想法显露在人前。这使我的调查进行的很艰难。今天对我来说是个机会。
我自己不过生日，所以对这个不是太懂。所以，我把主动权交给了悦心，希望由她自己来安排今天的活动。我很真诚地向她请教了有关内容，至少我自己是这样认为的。当然，这一切从她的视角来看，可能会有些不同。
看到她那种有些期待又有些犹豫的样子，我其实是有点想笑的。当然，我还是忍住了。作为一个旁观者，我是真的觉得这挺有意思的。
悦心自己其实也没有完整的计划。她首先表明要出去转转。这些天，她确实很少出门。我反正怎么样都行，便在第一时间答应了她的要求。
刚一出门，悦心便提出要去看赛车。老实说，这确实超出了我的预料。
赛车是一项十分古老的体育项目，虽然一直延续到了现在，却已经非常稀少了。自从悬浮车被广泛使用，赛车比赛就已经很难再吸引新的观众了。悬浮车跟路行车完全不同，它们不依赖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力，当然也失去了路行车比赛中的种种技巧。也不是说悬浮车对驾驶技巧的要求更低，只是悬浮车的效率更大程度上取决于车子本身的性能。在城市里无法提供让悬浮车赛车的“赛道”，因为那太过危险。不过，在每个时代都会有一小撮喜欢各种复古事物的人。所以，至今仍有坚持路面赛车的车手和喜欢看路面赛车的观众。但我很难想像，年龄不大的悦心会好这口。
我之前没看过赛车，所以查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唯一的赛车场。赛车行业现在虽然不景气，但今天恰好就有比赛可看。也不知道，是我的运气好，还是悦心的运气好。
通过慧光定了两张票，顺便叫了辆车，我便带着悦心到最近的一家咖啡厅等候。十分钟后，我叫的车已经到了门口。又两小时后，我们来到了赛场。
赛场里比我来之前想象的要热闹许多。观众席人满为患，我们好不容易才到达票上对应的座位。
坐定之后，我才发现，这赛场里的观众也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没有头巾，没有脸上的涂鸦，他们就跟大街上的普通行人差不多。
我们真是赶上了好时候。虽然不是今天的第一场，但我们马上就能看到一场比赛。对我这个不怎么喜欢干等着的人来说，确实是件好事。
没过多久，观众席上就发生了一阵骚动。我没有时间去观察其他人的表情，因为我的目光已经完全被场地中央的变化给吸引了。
那确实给我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场地中央的地面裂开了一条缝，然后逐渐向两边拉开。一座全新的立体的赛道从裂缝中缓缓升起。这哪是赛车？这倒像是某种大型文艺晚会的开幕仪式。
那些网状的管道，看上去就十分危险。这跟“飞车比赛”的危险不同。
“飞车比赛”通常会对居民楼或公共设施造成破坏，造成严重的经济损失，甚至危害到无关人员的生命。说简单点，就是“祸害别人”。因此，“飞车比赛”是被明令禁止的。
我现在看到的这种路行车比赛也很危险，但这仅仅是对参赛选手来说。场地内的安保设施很完备。即使发生什么意外，也不会危及观众。至于参赛选手，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意外如果可以完全避免，那便不叫“意外”了。一些对抗性强的体育项目，如“拳击”等，每年总会发生几次意外。选手们既然选择它作为自己的工作，便应该有这样的觉悟。
现场是有解说的。但解说的音量很快就被赛车的嗡鸣声盖了过去。
我费了点时间才找到赛道的起点。不知道别的观众是否也是如此。就看这出现的方式，我就感觉这场子里的赛道肯定不是固定的。就是不知道他们多久一换。
我的兴致并没有持续太久。本以为赛车跟短跑比赛差不多，一瞬间就能分出胜负。结果，跑完一圈，还有一圈，又跑完一圈，还是没有结束。
我是不怎么喜欢看长跑比赛的。所以，我也进入不到其他观众那种津津有味的状态。
其实，我现在很想趁机向悦心套话。但我又不忍心扰了她的兴致。于是，我干脆闭目养神起来。
说起来，还真有点尴尬。赛车场可真不是个闭目养神的好地方。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应该也没有多一会儿。总之，我是被悦心叫醒的。
她告诉我，刚才已经跑完了三组比赛，今天后面已经没有比赛了。
我看了看时间，然后问她晚餐想吃点什么。
悦心抬头看了看天，“嗯”了一会儿，才提出要去“稻子阁”。
我也抬头看了看天。
“稻子阁”是一家快餐店的名字。说来也巧，它就在我家楼下不远处。小店规模不大，但他们家的快餐既新颖又实惠。因此，许多并不住在附近的客人也都慕名而来。上次我遇见悦心的地方，离稻子阁就非常近。
这时，我突然想起了那时候凉亭中的桌子上确实就有稻子阁的包装袋。现在想想，他们一家当时很有可能刚从稻子阁出来，然后跟我一样遇上了暴雨，于是才到那个亭子里避雨。他们在亭子里算是进行了一场野餐，之后就发生了意外。
想到此处，我的脑子就突然短路了。
当我低下头，我的眼前没有悦心的踪影。
我知道。
我知道的。
我应该知道。
我或许早就知道。
是的，就是这样。这一切本来就没有多复杂。只是，我对不起悦心。
最简单的问答，其实就是我探寻已久的答案。“吃了吗？”“吃了。”就是这样。人就会消失。如果没有问答的步骤，只是简单的自我声明，比如一上来就表明“我已经吃过饭了”，人就不会消失。这就是我的判断。只不过，我现在只猜到了可能是一部分的原因，却没有搞清楚人究竟是如何消失的，也猜不到那些消失的人究竟去了哪里。
我望着面前空着的座椅呆立良久，直至周围的人散尽。一个念头终于占据了我的思想——人，不可能平白无故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迅速在脑中整理了目前所知的所有信息，包括那些我们每个人其实早就知道的无法回避的信息。最后导致人们消失的要素是“问答”，或者说在问答的过程中诚实作答。但将人弄没的不可能是问答本身。因为如果是问答本身造成了人们的消失，那岂不是等于他们自己把自己给弄没了？这实在是太可笑了。所以，我相信一定有什么东西在背后主导了这一切。
于是，我开始了进一步的思考。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一百个人、一千个人的精力也是有限的，人们的消失却是随机的。我不知道那背后的东西是不是什么人，但我推测它一定采用了某种特殊的手段来监控这一切。
我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慧光。也只有我们每个人脑袋里都有的慧光，才能做到同时监视我们每一个人的言行。
那么，新的问题又来了。如果慧光只是监控手段，那使人消失的具体手段又是什么？那些消失的人又去了哪里？
为此，我决定前往最近的慧光维护点一探究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