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尴尬的三人组排着队走在上山的路上,越往山上坡越陡峭,山路越来越窄,树木渐渐地变得稀少,取而代之的是陡峭的悬崖和零星的灌木丛。有些地方的路险到只容得下单人侧身而过,落脚处稍有不甚便会坠入高高的悬崖。
蜿蜒的盘山路旁渐渐出现一些立起的石柱,上边雕刻着许多动物图案和猴人族文字,石柱还绑着红蓝相间的棉麻绑带,绑带末端系着长长的三角彩旗,彩旗在灿烂的阳光下被凶猛的西风吹得剧烈抖动。
山脉的岩石上雕刻着许多人物画,其中出现的最多的是一个带着长脸面具的男人,它穿着一件高原长袍,一只手藏在长袍的大袖子里,另一只手和半边胸膛露在外边,手中拿着一把巨大的镶嵌有羽毛装饰的弓,半脱下来的长袖子像传统高原人穿着的袍子一样,从身后绕着腰部缠了两圈,在身后的侧腰方系了个结,长袍直垂下地,露出一双露趾藤皮鞋子。
在他的左边肩膀上还停留着一只巨大的鹰,那鹰犀利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壁画外边驻足观赏的人,有那么一瞬间剑非觉得老鹰似乎是个活物,盯得他心里发毛。
剑非快走两步追上塞西尔,悄声问道:“老兄,那壁画上画的是谁?”
没等塞西尔开口回答,走在前边的吉尔答道:“那是我们族人的神,天空的狩猎之神:乌勒吉。他是掌管天空、狩猎、箭术的神灵。在上古时候,大地和天空到处都是吃人的巨兽和飞龙,我们族人的祖先古猴人只能在树上过着取食树叶和野果四处奔波的生活。飞龙把我们赶进群山的深林里,祖先们面临着灭种之灾,但是天空和狩猎之神乌勒吉眷顾祖先们,随着天空中的巨响,一道流星坠落地面,流星砸到了祖先首领居住的地方,整座山林燃起火焰,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正当祖先们以为首领被烧死的时候,首领却从森林大火留下的残骸中走了出来,他告诉同胞们:“我的名字好乌勒吉。”
后来乌勒吉教会了祖先们如何用弓箭对付飞龙,如何捕捉巨兽。它将永远作为我们猴人的守护神。”
刚说完,吉尔就低下头去,躲开低矮的山岩。接着他用手拨开岩石顶部垂落下来的骨帘,骨帘在拨动过后,相互敲打发出独特悦耳的声音。那是高原猴人土著用麻绳将兽古串联起来做成的装饰品。
剑非结合吉尔所说的故事,看着壁画入神,全然没注意到他们走到山岩突出耸立的地方,突出的山岩将山间小路分成许多小节,猴人们把山岩钊穿,开出一连串短又窄的岩石拱洞。
塞西尔拍着剑非的肩膀,把他压着弯下腰穿过那些低矮的拱洞。
前边一块巨岩平台从山路下边的悬崖陡坡上朝天穿插出来,高耸的上半截悬身向山外空中延伸出去,郁郁葱葱的盘山树和灌木丛扒在上边,远看就像山体悬崖上向外长了个白绿相间的疙瘩。
在平台顶上的灌木丛间,断断续续的露出高耸的原木围墙,围墙顶上站立着手持猎弓的猴人哨兵。
哨兵看到坡下蜿蜒的山路走来三个人,走到墙边把手放在额头前挡住刺眼的阳光叫道:“吉尔,今天这么早就收工啦。”
吉尔走到木墙门下对哨兵说道:“是啊,今天带两个小朋友回家做客。”
哨兵看着吉尔身后的塞西尔惊喜道:“诶。。这不是塞西尔嘛,好久不见了,塞西尔。”
塞西尔没抬头,只是举起手朝墙上打招呼道:“你好,扎布。”
扎布笑道:“塞西尔你还是没变阿,还是和以前小时候一样瘦弱,只是个子长高了些,哈哈哈。”
吉尔不耐烦道:“你先把门打开阿。”
扎布回了一声,迅速跑下墙去。
吉尔喃道:“话头真多。”
不一会,木门后边传来下门栓的声音,木墙左右两扇门发出“咯吱”的声响,朝墙里打开。
吉尔带着两人走进山寨里。
剑非好奇的打量着扎布,他长着和吉尔不同颜色的毛发,扎布的毛发呈现黄褐色,长度比较短,质感较软,远看过去有一种毛绒绒的感觉,他的眼睛又细又小,感觉睁不开的样子。
突然那双眼睛努力的撑开两条缝,里边露出两颗褐色眼珠狠狠地瞪了剑非一下,嘴巴微微裂开露出一口细小尖利的牙齿,发出“咳喝”的声音。
吓得剑非忙转过头去,只听见扎布发出的“咳喝”声变成了“呵呵呵”的偷笑声。
剑非顿时觉得自己来了个不该来的地方,像他这样的外人在猴人部落里肯定是不受欢迎的,一想到接下来还要见寨子里的猴人,不禁感到事情变得麻烦,但愿接下来见到的猴人都正常些,不要像吉尔和扎布一样。
塞西尔搭手在剑非肩膀上低声说道:“没事,你第一次来会有点不习惯。”
剑非笑道:“放心吧,老兄,我没事,这里挺好的,山风吹得人爽快,空气又清新。”
吉尔笑道:“哈哈哈,你说得不错,在我们西风寨呆久了,你哪里也不想去。”
虽然剑非说的话有一半只是为了减轻塞西尔的愧疚感,但另一半真的被西风寨的高山风景深深吸引。
寨子里边有四间大小不一的木制宫房,都建在白色石砖堆砌成的基座上,主宫位于西边临近悬崖的巨石高台上,副宫位于寨子的正南方向,其余两间木房分别位于东边靠着香岚山陡峭的山体,以及北边木墙门入门口的右边,紧紧挨着主宫。
木宫有二十多米高,总共三层楼,每层楼四周都配有悬空全景阳台,阳台断断续续,错落有致的围绕着楼层主体。
阳台围栏上布置着石制和木制的花台,花台上边种满了郁郁葱葱的观赏植物,有山茶花,高山金桔,三角梅,金兰,高山火焰兰,阳台分露天的和遮阳的,遮阳天台的顶部的屋顶通常顺着主宫屋顶倾斜着,顶部的横梁上悬挂着吊兰,风铃花,金线花,长春藤。
主体屋顶由页岩黏土烧制的青瓦铺盖而成,整体形状成低矮三角形立方体,低部四个角向四面的空中延伸出去,角尖带着房顶的四条主棱骨微微的朝天上扬,角末端露出削尖的牛角檀木制成的屋脊。
宫殿主体用云蓉高原最常见的高山柏原木和云蓉杉木建成,关键部位辅以优质的铁力木进行加固。
在四所房子的间隔处坐落着大小不一的鹿皮帐篷,帐篷中用木棍搭建成骨架,帐篷最大的长四米宽两米,里边中心摆着木碳炉,以及烧茶的锅架,围绕着碳炉摆着六张榻榻米,上边坐着吃茶聊天的猴人,久坐感觉疲倦的猴人可以向后躺在帐篷边上铺着的地铺上休息,这种大帐篷是地位中等的猴人居住的。
稍小的帐篷只有两米多长,两米宽,里边够躺两个人,最小的帐篷只有一米宽,只够容纳一人休息,这样的帐篷是给地位最低的猴人居住的。而地位上层的猴人则住在木宫中,部落哨兵和管理人员则住在副宫里,部落首领住在主宫中。
帐篷旁边点缀着低矮的观赏灌木丛,有岚香山脉常见的紫油木,矮脚蓝桉,柠檬,四季青。
有的猴人坐在帐篷里打坐,手持金刚子念珠静心修炼,有的猴人则躺在里边闭目养神。
靠山边连接山体的木屋则有铁匠在打铁,桌面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工具,还有新制成的弓和未经过抛光打磨的弓胚。
寨子中心的广场由山岩打磨成的大块石板铺盖而成,猴人不紧不慢的行走在上边,有些猴人赤裸着上身,一脸通红,身上还冒着酒气,手上熟练的耍弄着长木棍大摇大摆的走向坐落南方的宫殿。
妇女则在灌木丛间缝制皮具,采摘果实,搭锅煮饭,儿童也在其中嬉戏打闹。
一路上,许多猴人和吉尔打招呼,直到他们来到主宫殿门口,一个身着棉麻灰褐色长衫的年长老猴人手捧热茶从宫殿走廊的长凳上起身迎到吉尔身前微微鞠躬道:“大少爷,您辛苦了。”说完帮吉尔把他身上背着的麻袋和猎人装备卸下来。
剑非听到老猴人叫吉尔少爷心惊道:“塞西尔的表哥吉尔竟然是猴人部落的少爷,那必定是部落里的名门望族,自然的,塞西尔也出身不凡。没想到阿,自己这个十多年的朋友竟然是部落里的名门望族,平日只当他是一个杂血普通猴人,向他问到关于猴人部落的事情时,他却不情愿去提及那些事情,只知道塞西尔对自己部落没有好感。现在自己这个铁哥们神秘的另一面慢慢的显露出来,让剑非非常好奇。”
吉尔说道:“这是刚猎到的獐子,我已经把它切割成肉,你待会儿带去厨房,吩咐卓姆弄些菜到饭厅去。”
老猴人答道:“好的,少爷。”
说话间他拖着鱼尾纹的大眼睛一直盯着吉尔身后的塞西尔,就像是在看一个多年不见的朋友,但又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一般,突然他惊道:“呀!这不是小少爷塞西尔吗?”
塞西尔回道:“你好,阿布。”
原来当年达勒大叔离开部落与安娜成婚,在安娜生下塞西尔的时候,达勒的妈妈想念自己小儿子达勒,曾多次派仆人阿布到达勒和安娜隐居的地方打探消息,达勒又应母亲的要求带小塞西尔来过几次部落,尽管之后达勒再没有带塞西尔回来部落,但阿布和族里面的一些人对塞西尔相貌多少还是有些印象的。
阿布脸上浮现惊喜的笑容感叹道:“哎呀,多年不见,小少爷长得是越来越俊了,真是像极了老首领大人年轻时候的样子。可惜,就是这身体太瘦弱了阿,平日里没有得吃好吗?”
吉尔不耐烦道:“阿布阿,你赶快带肉到厨房去吧,待会儿吃饭再慢慢聊。”
阿布答道:“好的,大少爷,我这就去。”说完,他弓着背笑呵呵的背着麻袋的走向副殿。
吉尔领着两人走进宫殿里,宫内四面开窗,清爽又略带湿润的高山西风充满了整个大殿,和煦的阳光透过红檀木制成的窗口洒在大殿中央成立方体微微高起的红檀木地板上,木地板微微泛着发红又闪亮的金光,阳光缓缓的将木地板加热,红檀木地板渗出的油脂蒸腾起阵阵淡淡的檀香,檀木的清香味伴着西风在大殿里飘荡,让置身殿内的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剑非心里感叹道:“吉尔说得没错,这西风寨真是难得的风水宝地,虽然他只是普通牧民家庭的孩子,但他曾听奶奶说过,凡是风水上好,布置得当的房舍都会让居于其中的人心神愉悦。她的出生地,青城山庄就是如此,如今这西风寨就让他有这种感觉。”
又见宫殿面朝东方的墙面上摆放着一套铁亮的叠叶式铠甲,铠甲上雕刻有妖异的火焰边纹,和青灰底甲形成青黑灰白的反差,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到许多遗留在盔甲表面的细小划痕,显然是他曾经的主人穿戴时留下的痕迹,包裹着金属底面的是长年累月形成的明亮又透明的包浆,让整套铠甲都散发着一种古老的韵味。而盔甲上边墙上挂着一把巨大的锁镰刀,夸张的镰刃足有三米多长,佝偻、尖锐、削薄的造型像极了野兽的獠牙。在镰刀底部连接拢长的巨大黑铁链子,像铁肠子一样悬挂着,看样子极其笨重,难以想象正常人类能挥动它,即使真能挥舞起来,那样子也极其诡异和狂野吧,剑非这样想着,心中充满了好奇。
他转眼望去,盔甲旁边这有猴人族的木质字牌,他虽然看不懂那些繁复的猴人族文字,却认得其中几个字,猴人族人的名字所使用的文字和蓉国人的文字是相通的,那个人的名字是丹云西风。再看木牌底座用上好的大理石基座,周边还有鲜花和香火供奉着,显然这位叫西风的人表示铠甲的主人,而且地位非常高,可能是丹云家的老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