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剑非父亲几乎从没有说过关于爷爷的事情，但听奶奶的故事，爷爷潇洒的剑客形象早已深深的印入了剑非的脑海里，一条青龙，仿佛在青城山的竹海里穿梭游荡，竹林之海发出“沙沙”的声响。
剑非对每一次和奶奶单独相处都倍感珍惜，每一次两人都默契的确认“安全”后，就开始聊那些事。
这一次，奶奶说龙神国北部长城的故事，没多说两句，便听见父亲在外边叫道：“剑非，走了。”
剑非不敢怠慢，芳晴也催促他赶紧，把装好牛肉干的粗麻布袋子塞到剑非的牛皮背包里，送他出门去。
剑非曾经疑惑的问过父亲，为什么不和他说说爷爷的事情，还要不许奶奶说。
父亲总会说：“那不是小孩子该知道的事情。”剑非又问：”为什么小孩不能知道？”
父亲会说：“那都是些打打杀杀的人和事，好的不去学，去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干什么，我就不见你多花时间去研究羊群，好的不学，专门学坏的，以后再让我看见你打听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你就等着吃鞭子。”
这一顿骂下来，剑非再也不敢向父亲提有关爷爷，剑术之类的事，这些词在家里成了禁语，更何况还有吃鞭子这样的皮肉之苦。
芳晴走到门外，目送父子骑着马带着牧羊犬，赶着羊向远方山地走去。
父子俩骑马并排行走，看着前方牧羊犬卖力的把羊群赶向前，不让它们逗留在草场，有些羊因为贪吃肥沃的牧草走向旁边草场，牧羊犬会跑去堵住岔路，那些羊只得吞咽口水回头跟进羊群。
剑非每次看到总在心里夸赞牧羊犬道：“做的好，伙计们。”
两边宽阔又平整的山间谷地是整个村子最肥沃优秀的草场，山谷中间有条至西向东的天河，清澈的河水顺着谷地从高往下流淌穿过低地的村子。从山边升起的旭日发出耀眼的光芒，阳光透过松树林的薄雾洒在山谷里，清澈的河流好像一条金光闪闪的蓝色丝带随着山谷清爽的晨风轻轻舞动。
草场里边，到处散落着一片片白色羊群，全是两三百只羊组成的，剑非望着别家牧场的羊，又看看自家赶着的这群五十只羊，顿时显得自己的稀稀落落，少得可怜。
他曾疑惑的问父亲道：“爸爸，为什么村里獐鸿飞家的羊占据着谷地草场，而我们家的羊却只能到离村子那么远的山地去？而且还靠近山林，又不安全。”
龙国兴答道：“因为要拥有谷地牧场这样大片的牧地，必须要靠牧羊人艰苦奋斗，一点一点的通过开荒积攒得来，獐鸿飞家很早就在谷地牧羊了。”
剑非又问：“那我们家山上的那些牧地，也是爸爸一点点的积攒来的？”
龙国兴：“是啊。”
剑非：“积攒那些牧地花了多长时间？”
龙国兴眉头一皱，叹了口气说道：“我从和你妈妈结婚就开始接手她家祖辈的牧地，起初只有一小块草地，羊群都能跑到林子里觅食，山林对羊固然美好，但是也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龙国兴回头，抬手指向旁边百来平米用灰白岩石砌成的羊圈说道：“山边那头的牧地就有点像那，看到没？我们家最初的牧地大小就是那么大，在那圈围栏的周围都是密密灌木林，狼就藏在那些灌木丛里，它们相当猖狂，哪里有灌木从哪里就有狼，那些一米多高的灌木丛都成了狼群绝佳的藏身之所，它们在灌木林里边相当灵活，我用草叉追打它们，它们就逃窜到灌木里边。等我离开，它们又跳出来把羊咬死，后来我急了放火烧了了那些灌木，狼才收敛一些。那一段时间真的相当难熬，最可怕的那几个月，狼把我们家20多只羊咬死偷吃得还剩2只。要不是达勒他们家给我们提供食物，恐怕我和你妈妈奶奶都要饿死了。后来我和勇达勒一起在那片林边劳作，他爸在林子里打猎，我就在那里开垦牧地，我用了15年的时间，用柴刀和火开出了片3000多平米的草地，开荒期间，我和森林里的动物们反复争夺山头土地，那些灌木长得太快了，我砍光它们，烧光它们，一场雨过后，它们就会立马长出来。”
剑非深深感觉到人力在自然的力量面前是多么弱小，父亲手掌上，厚厚的茧都是通过日复一日的劳作磨出来的，他想起自家山头杂草丛生的牧地，又看着一望无际的谷地牧场，不禁感叹道：“这是要经过多少人辛勤劳作才能得到的成果啊。”
剑非好奇的问父亲：“爸爸，那王家的牧地是劳作了多少年才得到的呢？”
龙国兴望着那片辽阔肥沃的草场牧地沉思了一会说道：“我不是太清楚，獐家和鹿家是山谷的拓荒者，他们经历恶劣的蛮荒，打败凶猛的野兽，最终建立村子，村里的人都尊重他们，后来，獐鹿两家联姻。鹿家成了村子的管理者，獐家成了村里最早以放牧为生的家族，他们家大业大，雇佣了村里的年轻人来工作，以后他们家牧场发展的更快，我接手你妈妈家牧业的时候，他们已经成为坐拥三千多平米山谷牧地的畜牧业大户。后来他们家又收购山谷其它小牧民的牧地，最终獐家成了整个山谷牧地的拥有者，獐鸿飞成了村里实力最强的牧羊人。”
龙国兴话说至此，脸上透露出赞许的神情。
剑非又问道：“獐家怎么那么有钱？能买下那么多的牧地。”
龙国兴：“獐家太厉害了，市场上面，他们家卖的羊不仅质量好，价格还低。小牧民的羊养殖成本太高，根本没法和他们家竞争阿，市场大半的生意都让他们家做了。”
剑非又问：“那我们家的生意岂不要让他们家给抢了去？”
龙国兴叹了口气道：“抢是肯定的了，以前我们家的羊在市场上还能卖八百个大铜币的，现在他们家才卖七百个大铜币，弄得我们家也不得不降价卖了。”
剑非气愤道：“他们家凭什么要降价卖阿，完全不顾其它牧民的感受。”
龙国兴又叹口气：“没办法啊，这就是市场竞争。”
剑非愤愤不平道：“再这样下去，我们家的生意迟早得完蛋。”
龙国兴打起精神道：“所以说啊，你要更加努力帮爸爸的忙阿。只要我们父子同心协力，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也能拥有大片大片的牧地，过上富足的生活的。”
幼年的剑非鼓足了精神气大声的回应父亲道：“那是当然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