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天光尚蒙蒙,苏蓁蓁已派人将西城外五里的那片墨梅移到自己的园子。
只是未曾想,昨晚晴雪将消息告诉她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经不知不觉中计了。
彼时,苏蓁蓁正在私 密园子里,赏弄墨梅。
忽闻一声巨响,回头就见苏澜清竟破院门而入,她一怒,冷冷问道,“姐姐来了?也不派人通报。”
苏澜清一步步走近她身,微微笑道,“妹妹园里的花开的真好,可独赏,有何乐趣?”
苏蓁蓁转眸一想,不知她话中何意,问道,“姐姐有话直说,蓁儿园子的花又怎能与王府相比?”
“有一品珍药。”苏澜清半咬唇,低低吐语,“罂粟。”
话音刚落,就见数十名铁甲御林军,如闻信号,捧刀入院,一寸寸地查苏蓁蓁的私 密园子。
不多时,一名御林军将一株罂粟花奉至苏澜清面前,低首道,“苏王妃,发现黑罂粟。”
苏蓁蓁闻言心头一颤,正欲开口,却被几名铁甲着身的御林军,狠狠押住。
“你们为何私闯尚书府,还敢压本小姐?”苏蓁蓁大声问道。
“我们奉皇命行事。”御林军冷面答。“将苏二小姐缉拿回牢。”
“缉拿回牢?”苏蓁蓁不可置信,怒问道,“为何要抓我,我犯法了吗?”
“皇后娘娘中毒,经查证,二小姐脱离不了关系。”那御林军说着扬扬手里的黑罂粟,“铁证如山。”
“可是…我并未到皇宫,如何能下毒?黑罂粟能算什么证据?”
苏蓁蓁美目通红,用力挣扎着,她还要争辩,却被御林军无情地带走了。
“二小姐的问题,可说与法部大人听。”
苏蓁蓁被御林军锁入大牢的第二天,方五更天,苏澜清就被窗外的嘈杂吵醒。
水桶滚落的声音,叫骂声,哭声……一一响起,扰了苏澜清的清梦。
“华儿?”苏澜清躺在床上,有些不想动。
不多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王妃。”
不是华儿,听得出是晴雪的声音。
“外头怎么了?”苏澜清俯在床上,脑子尚有些昏昏沉沉。
“哦,苏蓁蓁的丫鬟与华儿吵了几句。”
“大清晨的,因何事吵闹。”苏澜清听到这里已没了兴趣。
“奴婢已经过去说了,让她们小声些,别吵到王妃。”
苏澜清把棉被重新覆在身上,连眼睛都闭牢了,“让华儿莫理苏蓁蓁的丫鬟,大清早的,成何体统,别吵醒了二皇子。”
“是,王妃。”晴雪说完这句话,却没有即刻离去。
苏澜清这才微微往外探了探身子,略有些奇怪的望了望帐外的她:“还有什么事?”
晴雪浑身打了个机灵,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如惊恐的小鹿般一下对准了苏澜清。
“怎么了?”
“呃……”
她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又仿佛在犹豫着什么,就当苏澜清的耐心快要用完的时候,她突然如拨浪鼓一般摇了摇头:“没事。”
“晴雪……”
“王妃,您再多睡会儿吧,奴婢下去了。”
她说完,不等苏澜清回应,匆匆忙忙的扭身跑了出去。
午饭后,苏
罗帐外轻轻的一声呼喊,趁着这山雨欲来的天色,倒把尚未醒透的苏澜清吓了一大跳。
华儿?
“是华儿么?”
“王妃,尚书大人方才来过府里,等您醒了,便请您过去小祠堂一趟。”
“唔……什么时辰了?”苏澜清咕哝着,带着微微的起床气。
“这会儿……”她偏过头看了看窗外:“刚过未时。”
“二皇子在吗?”
她一下抬起眼,目中的光线被纱帐遮掩着,依稀瞧见窗外,天光迷 离。
“二皇子……殿下他午后便出门了,王妃,您,要不要去小祠堂?”
苏澜清冷冷笑道,“爹爹这个时候要我去祠堂,定是为了苏蓁蓁。”
华儿眨眨圆圆的眼道,“奴儿想,老爷怕已气坏了,王妃,您不如……”
苏澜清摇头,“替我更衣吧。”
“诺。”华儿咬咬嘴,将一袭雪白的罗衣为她换上。
“莫让爹爹久等,我们走吧。”
苏澜清把白玉梳子接过,将一头乌发挽成漂亮的髻,对着铜镜弯眸道。
昨天早晨的一出戏,二皇子饶有兴趣地陪着她,她清冷病弱的夫君,勾唇淡笑的模样,十分地动人心魄……
尚书府里,冷寂一片,苏澜清踏进苏府,未管府中其他人,一路向祠堂而行。
距离小祠堂的路远得很,她不知走了多久才走到门前。
幼时,娘还在,爹爹说祠堂内总归是阴气重,虽是供着祖先的牌位,可还是要离她的闺院远一些才好。除了年节的拜祭,她还从未进去过。
可此时,刚踏进这座院落,苏澜清便有些说不清楚的感觉。
明明正值午后,可这里明显比别处阴肃许多,后背上,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窜起了一小圈鸡皮疙瘩。
正暗自这样想着,祠堂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苏豪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出现在门里。
“爹爹安好。”苏澜清假意问候着。
“过来。”
苏豪的话简落急促,寒冷低沉。
低眸应着,她缓缓走进了小祠堂,目光锁向那一排排漆黑的牌位,心中涌现一丝难受。
苏家的祠堂里,并没有娘的排位。
苏澜清转眸望向苏豪,他爹爹的脸色,在昏黄之中,绷的那样紧,如同快要断了的弦。
这就……心痛了?
苏豪深吸口气,上前一步,凌厉的眼神已切切实实的铺满了略有些浑浊的眼睛。
“在苏家的列祖列宗面前,你还不跪下?”他冷声问。
“女儿未犯错,为何要跪?”她语声如冰。
“不孝女,跪下!”声音里的怒气喷薄而出,苏澜清的心欲加寒冷。
“爹爹…”呵。
“我叫你跪下!”
苏豪的话又急又冷,他取来一条银鞭,沾上满满的盐与天椒粉,无情打在她身上。
“啪!”
雪白的罗衣霍然划破,雪肌上一道血痕立现,痛意入骨。
见她不愿跪,苏豪出手更重,银鞭染上了鲜血。
苏澜清的罗衣,黏着肌肤,她咬牙受着,心里默数狠心的爹爹挥了多少鞭。
疼痛连成一片,苏澜清紧紧捏着衣角,指甲深陷进肉里。
“为什么要设计害你的妹妹?!”苏豪厉声问道,手里的银鞭狠狠挥下。
“这话该去问她才是,她竟敢对皇后娘娘下毒,爹爹为何要将此事怪罪到女儿身上?”
心头滴血地痛,他的爹眼里竟只有苏蓁蓁和苏恬恬两个女儿。
“你还敢胡言乱语!若非你懂幻术,蓁蓁岂能带回黑罂粟?”一百一十鞭落下。
“她带回的的确是西域墨梅,这要怪她不该夺别人所爱。”苏澜清倔强的忍痛咬唇,勾一抹冷笑。
“设计害自己的妹妹,你的心果真与丽娘那个毒妇一样恶毒!”
一百二十,铁鞭无情挥下。
“娘从未害过爹爹!”苏澜清痛地眸中一片血红,替娘亲不平。
“还敢顶嘴!”
苏豪用内力恨挥下一鞭,打在她双膝上,疼痛钻进骨髓,她身躯一弯,身不由己跪倒在地。
“今日我就打死你这个蛇蝎心肠,阴狠手辣的不孝女!”
银鞭如毒蛇,狠狠落下。
“嘭!”
突然,大门被人用力踹开,顷刻间打断了苏豪愤懑的挥鞭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