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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漂流瓶

海边,沙滩上,孩子们都相互追赶嬉闹着,四处是欢声笑语。有的在打沙滩球,有的在堆沙堡,有的在把玩救生圈,更有调皮的直接把沙团当雪球扔,一群人在海边打起了沙战。而其中一个正蹲坐在海边发呆的小男孩则显得尤为突兀,他目光游离地看着平静的海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照理说像他这般大的孩子是不应该这么沉默的,而这也正是他的父母所担心的:他没有朋友。

他知道自己从出生起就是不完整的,他比其它的孩子少了一样东西,他也说不上来那是什么。只不过其它的孩子只要相互碰触就能了解对方的思想,他们可以相互传输与共享各自脑海里的资料与图片以及各种生活趣事,而他却不能,当别人触碰他时感知到的只是一片空白,没有人能探知他的思想。医生说,他的体内遗失了一个叫“共享设备”的东西。

“颜儿,在想什么呢?”男孩的爸爸小心翼翼地问道,在他看来这个问题本身就挻别扭的,因为这种只需身体触碰就能知道的事应该是不用问的。可是没办法,他的儿子天生就无法被感知,估计他是天底下唯一要问这种奇怪问题的家长了。

“没什么。”这是男孩的一贯回答。

“你为什么不和其它孩子一起玩呢,一个人玩多没意思,”其实儿子缺少了被感知设备倒不是他最担心的,他最怕儿子没有朋友最后只能孤独终老。

“他们和我不一样,我是不完整的,”男孩低下了头。

看到儿子伤心的表情他也感到一阵心痛,他安慰道,“颜儿,别伤心。爸爸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其实只要在海边诚心地对着大海许愿,无论什么愿望都是可以实现的,你也试试许个愿吧!”

“真的?”男孩缓缓抬起了头。

“当然,老爸什么时候骗过你?”还好儿子也无法感知他人的思想,他在心底暗暗庆幸着。

“那我希望我能有很多很多的朋友。”

“呵呵,不错的愿望,海里的精灵听到后一定会帮你实现的,咱们现在先回家吧,妈妈还在等着呢!”他说着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好的,”男孩右手抓着爸爸的大手,左手紧握着刚在海边捡到的脏兮兮的玻璃瓶蹦蹦跳跳地朝家里走去。

……而这边海璐他们可就不怎么幸运了,关闭通道离开了镜之国后他们到达了一个十分奇怪的世界,这里是一片漆黑,好不容易才靠旭乌的火球看清了周遭的事物,脚底都是软绵绵的沙子,天是黑的,没有星光,空气里也没有丝毫微风或任何气味,就仿佛来到了一个静止的没有活物的空间。

“我们好像是被一股力量给拉到这个世界来了,”红砾有点奇怪按理说在镜之国周围没有这个世界的,这个奇怪的地方他也不熟悉。

“这次该不会是沙漠探险吧?”海璐极其郁闷地朝前走了几步,“啪”的一声,她的鼻子似乎撞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用手摸了摸似乎是玻璃的质感,沿着玻璃墙绕了一圈,她终于发现自己几个人居然被困在一个最多十平米的玻璃屋里面的,而且由于是黑色玻璃,他们根本看不到外面是否有任何东西存在。

“我们试试能不能敲碎它,”旭乌建议道,但几人在对玻璃进行轮番轰炸仍然发现不了任何裂缝后便只好作罢。

“你们快过来看看这个!”绘叶激动地摊开刚在沙地上发现的一张图纸,上面是用铅笔画着的五个人和一只猫在沙滩边休息,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开心的笑容。但凑仔细看,那画上不正是他们五个和红砾吗?!几个人看到这张画纸都倒抽了一口冷气,难道自己一行人来到这个世界其实是某个幕后黑手的精心计划?

“完了,我们该不会要在这玻璃牢笼里虚度余生了吧?”海璐耗尽了力气一屁股坐在沙地上。

“总会有出路的,”红砾不紧不慢地蜷缩在沙地上开始闭目养神,他可不相信有什么人能算计到他。

闻阳也打开随身电脑和智能程序安德玩起了游戏对战……

“只有等等看了,”木言也顺从地坐了下来……

这天小颜放学回家忽然想起自己在海边捡到的那个玻璃瓶,便把它从收纳盒里翻了出来。他把瓶子放水里泡了泡,因为玻璃瓶外裹了一层厚厚的泥。好不容易把瓶身洗干净了他也没细看就把它放在阳台上晾着。待过了几个小时他去阳台看玻璃瓶时忽然注意到瓶里有些移动的小黑点?他凑过头去仔细看,那些小黑点居然是几个有胳膊有腿的微型小人儿,还有一只长得奇怪的黑色动物。现在的模型玩具做得还挺逼真的……他赶紧打开瓶塞想把模型倒出来玩玩,而当这些小黑点被他倒出来的片刻却瞬间在他眼前放大,不一会儿五个穿着打扮看起来像从历史书上走出来一般的人物以及一个奇怪生物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哈哈!终于重见天日了!”海璐感觉四周瞬间变亮了。

“新鲜的口气真舒服啊!”闻阳想还是踩在地板上的感觉踏实些。

“咦?这小孩是谁?”旭乌最先发现一边因他们实然出现而惊得说不出话来的小颜。

“我…我…你…你…你们…怎么会变大?!”小颜结结巴巴地总算拼出了一句话。

“变大?”海璐迟疑了下看到男孩手中的玻璃瓶终于弄清了原委,看来之前他们是被困在了一个玻璃瓶里,多亏男孩打开了瓶塞他们才能出来,“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谢谢你救我们出来,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都帮你满足。”

“小颜……”男孩心里疑惑着难道自己之前在海边许的愿真的被听到了?精灵们这么快就把他的“朋友们”送来了?这办事效率也太高了,不过愿望能实现他自然是很开心的。

接下来的几天海璐几人就开始了在小颜家混吃混喝的日子,小颜的父母还是很欣慰的,儿子能交到这么多朋友他们也有点出乎意料,而且他的这些朋友居然都和儿子一样没有“共享设备”。而且这些孩子之间居然都只能靠语言交流,他们是十分同情这些可怜的孩子的,所以很热情地让海璐他们都寄住在自己家,弄得海璐他们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而海璐对这两夫妇的交流方式还是很好奇的,他们之间谈心时就手握着手坐在沙发上不说一句话。虽然他们说他们正在谈论他们曾经的趣事,但海璐怎么也不觉得那是交谈,怎么看怎么怪异。

“你们这些孩子真好啊,即使看不到对方的思想也能成为这么好的朋友,”小颜的妈妈感叹道。

“难道看不到思想就无法成为朋友?”

“哎,你看别的正常人家孩子谁愿意和颜儿玩呢?他们的爸妈也不会放心让自己孩子和一个无法确定好坏的人成为朋友的。”

“朋友不就是要相互信任吗?”海璐难以理解这个世界的交友方式。

“唉......现在那还要靠信任这种东西,那是古人的词。”妇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颜家住在海边,比起这个世界其他地方的科技他们这已经算是落后地区了,但小颜家各种眼花缭乱的高科技产品还是让这些生活在“信息时代”的几个人自叹不如了。屋里没有一样东西是非智能的,房间里各种家具也只是基于数据的代码的具象化,可以任意删除或复制。

住了些日子海璐也基本清楚了这个世界的一些常识,这是一个科技高度发达的世界,人脑就如电脑一般可以随意存储或下载东西,而那些个人的生活锁事你也可以上传与共享,而这庞大的信息量都是交给一个被称为“云端”的虚拟库管理的。像小颜虽然没有“共享设备”但他还是可以从“云端”下载各种资料的,而海璐他们则完全无法利用这个庞大的信息库。不过要是自己那个世界最终也能有这种技术那岂不是人人都能成为天才了?所需的任何知识都能直接下载到大脑里储存根本就不需要经过那么辛苦的记忆遗忘再记忆过程。唉,怪不得小颜老用看原始人一般的眼神看他们。但对于这个世界的所谓“共享设备”海璐还是不太赞成的,仅通过触碰就能知道别人的思想也太不安全了,这个世界都没隐私权的吗?这样下去他们的语言交流能力岂不是会消失,到最后说不定他们都不需要有嘴巴或耳朵了?

“想什么呢,小颜叫我们去玩赛车呢!”绘叶敲了敲海璐的额头。

“哦,好的,走吧。”跟这个世界的游乐场比起来自己那世界的游乐场最多像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了。这里的各种模拟游戏不仅有多维度的视觉效果还有听觉,嗅觉,触觉等各种逼真的模拟效果。那些角色扮演的游戏也都让人身临其境仿佛做梦一般。生活在这个世界的孩子恐怕都不太需要真实的自然景观了吧,因为海璐根本分辨不出眼前的装饰树倒底是真的梧桐还是单纯的电子影像。

至于赛车海璐可没多少经验,但在小颜再三发誓它的安全系统绝对可信后海璐才慢吞吞地爬上了一辆棱角分明造型像蝙蝠的蓝色赛车。

而一边正操作着一辆黑色赛车的闻阳可就轻松多了,他直接让安德联结了赛车的智能系统开启了自动驾驶。安德在这个世界已经不断升级好几次了,有个“云端”这么庞大的数据库不好好利用怎么成,这个世界对于人工智能来说简直就是天然栖息地。

开着一辆外型低调的白色赛车的红砾此时也是人形模样,因为小颜说他们这个世界是没有“猫”这种动物的,准确的说这个世界没有除人以外的任何动物,他说他只在一本古籍上见过几个动物的简介,这消息倒是让红砾低沉了好一阵,该不会动物们都灭绝了吧……不过海璐说也许未来的动物们是生活在另一个平行世界的,那里说不定只有猫啊狗啊之类的没有人类的打扰。

比赛的赛道倒也是分外炫丽,一会儿在丛林里一会儿在海底邃道,一会直线上升,一会自由落体。虽然都只是些虚拟效果但可把海璐吓得够呛。

不过就在海璐刚架车跃过一断崖时,忽的赛车就停住了,同时其它的赛车也都在那一片刻停住了,难道游戏暂停了?海璐推测道。可是似乎停下的不仅是赛车,游乐场里其它一切娱乐设施都在那一瞬间停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小颜还从没见过这种奇怪的场景。

“该不会恰巧赶上你们这世界的停电一小时活动了吧?”海璐开玩笑地说。

“停电?那是什么东西?”

“该不会你们连电都淘汰了吧?!唉这代沟还真不是一般的大。”海璐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呃,停电就是能量来源突然没了呗。”

“那不可能,我们世界的一切的设备都是由‘云端’控制的,它本身就是永动的不需要其他能量。除非它出问题,否则不会有任何异常的。”

“这么说的话问题可就大了,”闻阳钻出车门说,“你们看看游乐场的其它人!”

听到闻阳的话众人这才注意到除了自己这些人以外,游乐场的其它孩子就像忽然患上了抑郁症一般,眉头紧皱默默地坐在原地目光呆滞地看着他们。

“这些人都怎么了?!”

“安德刚刚扫描了信息库,发现是因为‘云端’的一个数据存储失误而产生的情绪病毒,它通过共享设备感染了所有人脑,而我们没被感染是因为我们的身体里不具备共享程序。”

一堆话听得海璐头都大了,“那岂不是说现在整个世界都瘫痪了?!”

“是的。”

“这个你能解决吗?”一行人中唯一对病毒有研究的也就闻阳了。

“不知道,我尽力,”闻阳打开电脑程序里的病毒库开始数据模拟,安德也从赛车里提取了病毒源代码连同自已一起无线传入了电脑,开始和闻阳内外分工合作。

现在大街上四处游荡着已被病毒感染的人们,每个人都像是在梦游一般漫无目的地闲逛着,看着这群已无法掌控自己思想的人海璐有些悲哀,难道这就是人类的未来?所有的一切都交给机器打理?最终连思想的控制权也随便出卖给了一个虚拟数据库?与其这样海璐还是更乐意选择自己那世界的生活。那里偶尔停水停电,偶尔发发水灾旱灾,但至少人类还不至于因一个小小的病毒而毁灭……

“反向程序差不多编好了,”忙活了几小时的闻阳终于发话了,“但是虽然能杀死病毒它同时也会杀死共享程序,也就是说这些人能恢复正常但他们将不再拥有共享设备。”

“小颜,你是这个世界的人,你来决定吧,”闻阳严肃地看着眼前的男孩。

“植入吧,”男孩语气坚定地说。

获得小颜的许可,闻阳便通过安德把编好的程序文件上传到了“云端”。当程序接收完成的瞬间,那些原本还闷闷不乐的人们神色都慢慢恢复了正常,夺回了思想控制权后人们兴奋地向身边的人拥抱。但当他们碰到对方身体的那一刹那立刻又退缩了,因为他们发现自己突然已感觉不到对方的任何思想,那种空白感让他们害怕。

海璐看到人们脸上的猜疑与恐惧有些失望,“难道你们的相互信任仅仅只依赖于毫无意义的电脑数据吗?不能看到对方的思想难道就无法信任吗?难道你们就不能用语言交流吗?”

人群中有人看了看海璐又看了看身边的人,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抱在了一起。不过慢慢地人们也开始适应了那种怪异的空白感,开始毫不犹豫地拥向身边的人,爱人,亲人,陌生人,大家都开心地抱在了一起……

这就是信任?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这种即使完全无法了解对方的思想却仍毫无保留地相信对方的奇特感觉?小颜似乎也有点懂了。“信任”......这是个不错的词。

经过这次大规模的病毒感染以后,人们倒是变得没那么再依靠“云端”了,人大家都开始尝试着语言交流,大街上有说有笑的人们也越来越多了。海璐很高兴看到这个世界的细微变化,因为这个世界正在朝着一个更好的方向发展。

“看来把我们硬拉到这个世界的人也没那么坏嘛,”海璐觉得还是多亏那个神秘人他们才能来到这个世界。

“说不定那个幅画是个求救信号呢,没有它我们也不会来这,也不会解决这次病毒危机了,因为那个玻璃瓶这个世界才避免了毁灭。”

“也许吧,不过既然问题解决了我们也得收拾东西走人了。”

“对啊,还有更多的世界等着我们去拯救呢!”闻阳现在可是信心倍增。

“你以为你是超人啊。”海璐翻了翻白眼。

“人家超人还轻松些,只用管地球的事就够了。”

“好了好了,准备出发吧,”红砾受不了这些啰嗦的家伙了。

“不跟小颜说一声了?”

“已经留了字条了。”

“好吧,那走吧。”

一道闪光,几个人消失于空气之中,同时桌子上的那个玻璃瓶也跟着一并消失了......

海璐他们不知道的是,多年以后,当这个世界已是另一番繁荣的景象时。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在海边认真地画着画,旁边的小男孩好奇地看着爷爷的画问道,“爷爷,你在画什么啊?”

“年轻时的几个朋友。”老人微笑着答道。

“那这只黑色的是什么动物啊?”

“那是猫,它也和我们一样是会说话的哦。”

老人画好后放下铅笔,郑重地把画卷好放进了一旁的玻璃瓶里。老人捧着玻璃瓶蹒跚地走向海边,蹲下身子将玻璃瓶轻轻地放在海面上。微风吹过,浪花托起瓶子徐徐飘向远方......

其实当时海璐他们如果再看得仔细些,是能看到画的右下角一行小字的:

“谢谢你们,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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