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已经距离都城不远了,行进的速度也是缓了下来。
此时,城门口也已经有人注意到了不远处到来的车队。
立马明白了过来。
所有人顿时都直接停留在了城门前,没有一丝移动。
城门的士兵也没有催促,对于他们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保证车队的安全。
在迎亲队伍出现之后,整个城门口的士兵都立马警惕了起来。
四处的警戒部队,混在百姓中的衙役,站在高处的卫队。
此刻都全部提高了警惕,生怕出现一丝问题。
众人眼见着越来越近的迎亲队伍,全部都窃窃私语了起来。
所有人都在等待。
伊芮坐在马车之中,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但从两旁骑兵都放缓了脚步,大概也可以猜出应该是快到都城了。
心情也开始紧张了起来。
手指下意识的捏紧了衣角。
她在紧张自己嫁的会是什么样的人,也是在紧张自己如何面对这城里的百姓自己都城中的官员。
在伊芮的紧张之中,迎亲队伍来到了都城前。
缓缓的停了下来。
对于这一举动,伊芮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这种程序她也并不清楚。
但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大而清脆的钟鸣之声。
而后钟鸣之声持续响起,一直响彻整个都城。
这一声声的钟声,也宣告着伊芮的到来。
但伊芮此时并没有其他的感觉,只感觉那一声声的钟响仿佛敲打在自己的心脏一般。
只感觉无比的窒息。
也幸好,钟声没有持续多久便停了下来。
此时在马车就停留在都城门口,所有人的目光也都放在了车队最中间的那一辆最显眼的马车之上。
众人议论的中心也都是在那里。
而这一声声的声音,也传进了坐在马车之中的伊芮耳中。
她更加的紧张了,手心中全是汗水。
而她也感觉庆幸,现在没有人看见她。
在钟声结束片刻,便见整只车队立马变换了队形。
前后方进行保护的士兵都慢慢的退了出去,只保留了骑兵在队伍的最前方。
而其他的则都是用做礼仪下人。
这时,拓拔奇来到马车前,开口说道,“公主,马上就要进城了。”
“嗯,”伊芮在车内轻轻的回答道。
约莫又过了片刻,拓拔野看了看天空,对着队伍大声的说道,“进城。”
而后便在他的带领之下,车队缓缓的进入了城中。
见到车队行进,城门口围观的行人的声音也是更加的喧嚣,他们也跟随着马车进入了都城。
此时,都城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向城门口,刚一见到有马匹进入,本来喧嚣的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聚精会神的看着那里。
待马队真正显露在众人眼前之后,本来安静的所有人顿时变的比刚才更加的喧嚣。
伊芮坐在马车中,虽然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从这种喧嚣之中已经能够感觉到外面的人山人海。
从小就没有见过真多人,听到这么多声音的她,感觉非常的难受。
浑身不自在,想要让自己听不到那些声音。
但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她只能被动的去接受。
百姓们都看着马车缓缓的向着王宫而去,非常的热闹,仿佛如同过节一般。
伊芮感觉自己此时就像是猴子一般,被所有人观看,被所有人谈论,这对于她来说感觉非常的屈辱。
而就在这时,站在马车两旁两旁的士兵们,却突然都举起了手中的长戈,而后将长戈的底部重重的锤在石板街道上。
发出了整齐的声响。
瞬间将众人的喧嚣之声也掩盖了下去。
士兵们一直在持续着这样的动作,整齐而沉重的声音也持续响起。
瞬间让这气氛露出了一丝金戈之气。
所有人似乎都有很意外,百姓们也被这士兵们的举动给弄的莫名其妙。
声音也是变低了不少,但都在谈论。
走在整个队伍最前方的拓拔野看到这种举动,也是眉头微微一皱,但立马恢复原状。
而坐在马车之中的伊芮听到这个声音后,心中的紧张反而消失了。
但她明白这声音,这举动是什么意思。
这是宁越给她的一个别有意味的举动,准确的应该说是给前任伊氏王族看的。
前朝的王族回到了前朝的王都。
而迎接的并不是欢呼,而是金戈之声。
宣告天下,到底谁是王。
伊芮坐在马车内,突然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也许因为自己被讽刺,也许因为这件事很有趣,但她就是笑了。
重新回到这座都城,伊芮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
即便在以前,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自己家族的,而现在再回到这里,自己却是属于别人的。
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只是有时候会想到自己的先祖们在这座都城之中治理着苏国,有着他们生活痕迹。
除以之外,这里对她而言就是陌生,一座陌生的城市而已。
车队在人们的注视之下,谈论之下,缓缓的向着王宫而去,也许在今天看到这一幕的人在几十年以后,在他们年老的时候。
在一个炎热的午后或者清爽的傍晚会抱着自己的孙子孙女,跟他们去讲述今天他们所看到的一切。
关于那个前朝公主,那个绝世美人,关于那个女人进入这里的故事。
然后所有的一切就这样流传下去,成为后代口中的历史,成为后代口中的故事。
但此时的伊芮不会想到这些,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又是什么样。
她现在如同坐在一只小木船里,飘荡在浩瀚的大海之上,随海浪而行,随海流而荡,无法把握自己。
也许在这样的漂流之中她有可能会找到陆地,得到解救,但更有可能在其中便被大海撕碎而葬身海底,成为那无数无名无姓的一部分。
而此时的伊芮想不到那么远,现在的她只知道,自己将要成为别人的夫人了。
马车虽然走的缓慢,但走的很稳。
在那击打地面的声音之中,伊芮整个人已经平静了下来。
这真是一种奇怪的事情,在这样沉闷的声音之中,伊芮反而得到了平静。
听着这些声音,伊芮甚至都会在脑中去想象这些长戈的样子,想着士兵们拿着这样的长戈去交战的样子。
这可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两旁的喧嚣声,两旁的长戈击地的声音逐渐放缓,慢慢的消失,直到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一时之间,伊芮还有些不适应。
但伊芮知道,她到了,也到了她的宿命。
到了那座熟悉而又陌生,经常在父侯口中提起的王宫。
从这里离开,在十几年后又回到了这里,在接下来的一生之中,她似乎永远无法再摆脱这里了。
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
一位宫人来到了马车旁,对着马车内的伊芮说道,“请公主下马车,随奴才进入王宫。”
这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一只鸭子被捏紧了脖子发出的声音。
此时,还不待伊芮开口,便听到拓拔野疑惑的说道,“这是为何,不是马车直接送公主到寝宫吗?”
“回将军,这都是大王的安排,”宫人回答道。
“大王为什么这样安排?”拓拔奇说道。
“那奴才就不知道了,将军可以去问大王,奴才也只是按照旨意办事,”宫人说道。
此时,伊芮坐在马车内回答道,“将军,既然是大王的旨意,那也没有什么说的,自当遵守。”
说完,伊芮自己揭开了车帘,探出了一个头来。
见此,秋儿赶紧拿出了一个凳子放在马车旁。
伊芮在秋儿的搀扶之下走下了马车。
此时,站在一旁的宫人恭敬的说道,“多谢公主不为难我们这些奴才了。”
但伊芮并没有说话。
而是将目光放在了眼前的王宫之上。
眼前的王宫看起来雄伟,大气。
但在伊芮这里,只感觉到了深深的冰冷,在阴沉天空的映衬之下,就仿佛一头冰冷的野兽。
它没有一丝感情,血液里面流淌的鲜血也都是冷冰冰的。
“带路吧,”伊芮说道。
“那公主请,”宫人说道。
而后便向王宫内走去。
此时,拓拔奇开口说道,“公主,臣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后面就请公主保重了。”
“我知道了,多谢将军,”伊芮看着拓拔野真诚的说道。
而后,在众人的簇拥之下,伊芮跟着宫人走进了王宫。
走进了这头冰冷的野兽的身体内。
在远处看去,伊芮的身体跟王宫简直渺小至极,瞬间便消失在了王宫门口。
拓拔奇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便离开了这里。
……
都城的监牢内,所有人的手脚都被带上了重重铁链,被控制了行动,无法做出任何危险举动,毕竟这里关押的都是各种被判了死刑的人,不能有一丝大意。
在其中一间监牢内,少年闭眼坐在其中,而在少年的对面则是坐了一个四十来岁,身影魁梧,充满杀气的汉子。
他盯着少年看了良久,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声音嘶哑的对着少年说道,“你让我想起了那个被我杀死的小家伙,我把他的头直接拧断,他当时苦苦的求我,看着真是有趣。那种感觉还真是美妙,那种手感,咔嚓一声他就没了。唯一不好的就是他死前流了一地的屎尿,太臭了,如果我后面遇到的是你,你也会是这样的死法。”
说着还做出了拧断脖子的动作,连带着铁链发出了声响,听着很刺耳。
少年听到这话,神色漠然,看不出任何情绪,没有恐惧,没有害怕,没有生气,就仿佛一个木头人一般。
他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不远处的男子,开口缓缓的说道,“我已接受了死亡的委托,你已在它的死亡名单之上,罪人。”
说完,少年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