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焘已经习惯每天傍晚时分回到后院,同贺小安一起吃晚饭。无论白天的军务多么繁忙,院子里总有一个人做好了可口的饭菜,等着他回去一起用膳,后院的日子总是闲适而宁静。
贺小安的文书工作,也是仅限于简单的研磨和整理,但是有钱赚她就很开心。战争的阴霾,让她开始自觉的远离重要的军机与战事商讨,因为深入的了解让她的心变得沉重。
“你最近好像有些闷闷不乐?”吃饭间,魏焘望着贺小安一张没有笑容的脸。
“没有啦,只是看你很忙,不好打扰你。”贺小安安静的低头吃饭。
“朔州城,你都不想多去逛逛吗?”魏焘问道。
“朔州城,也不大。我都已经逛够了。”贺小安一副毫无兴趣的样子。
“既然你已经厌倦了朔州的生活,那我们也该是时候去离开这里了”魏焘道。
“离开朔州?去哪里”贺小安停下正在夹菜的手,这个消息让她有些意外。
魏焘看着她,伸手将一块肉夹起来,放到她的碗里,“多吃点肉吧,你最近都瘦了。长孙翰已经将所有前线的驻军调回了西凉州,战事已经基本结束了。战士也该回家了,那我们自然也是要回家的”。
“我们要去哪里?你说的西凉州吗?”贺小安无数次听魏焘提到西凉这个地方,也知道他的家在那里。
“还不知道呢,要等陛下的旨意。征军一般都是回原籍,但将领不一样,得听朝廷的旨意。”魏焘的表情有些无奈。
“那你不想家吗?我从来没有问过你,家里有些什么人,你说你十分想念你的母亲,希望有一天接到跟你一起住,那她是不是在西凉州啊?如果你要去其他地方,能绕路将她接过去吗?”贺小安抛出一堆的问题,实在是这个跟自己朝夕相处了一段时间的男人,自己并不了解他,不知道他的生活以及家庭情况。
“我的父亲在帝都平城,他有很多的妻子和侍妾,而我的母亲只是他很多侍妾中的一个。我已经被他赶出家门很久了,西凉只是我一个人生活的地方,并不能称之为家。”贺小安从魏焘的眼睛看到了悲伤的阴影,这是魏焘第一次对人说起自己母亲的事情,虽然隐去了身份及地位,可是所有的情感都很真实。
“原来是这样,那你的父亲一定是个富家一方的富豪或者是大官吧。”贺小安一时之间找不到安慰他的话,只得支支吾吾的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生活在一个大家庭里,家里一定有很多的兄弟姐妹。孩子容易被忽略,委屈也无处可诉。但是你一直很努力的在生活啊,你的父亲内心一定是爱你的。希望有一天,你们可以一家人团聚”她在努力的去理解他的感受。
然而魏焘并未流出过过多的情绪,他伸手抓住贺小安的小手,报以微笑,让自己看起来一如外面的强大和镇定。贺小安明白,也许不是所有的悲伤都适合拿出来分享,尤其是像魏焘,他的心内早已筑起了一道高墙。但她竟然有一种想走进他内心的感觉,了解他所有的喜怒哀乐。
“那我们大概什么时候出发?”贺小安抬起头,望着魏焘温暖的问道。
“邱林将军回朔州,带来胜利的消息,或许我们就可以走了。不过这次,我想带你去四处走走,在收到陛下的旨意以前,我们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魏焘对着她说道。
“很远的地方?有多远?”贺小安惊讶的问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到时候了我会告诉你的”两人放下碗筷,一起在庭院里散步。无论贺小安怎么的逼问,魏焘就是不肯提前告诉她他们要去的地方在哪里。贺小安的好奇心彻底被魏焘给吊起来了。
这段时间魏焘没有什么大事处理,所有的朔州城里的士兵剩了不到一千人,都在进行日常的巡防和守卫工作,因此所有的操练也是停止了。魏焘每天陪着贺小安四处走走,或者两个人在书房里下棋、看书。
第三天,晌午刚过,守城的侍卫来报,邱林将军带着三万士兵从幽州归来了。魏焘与崔浩早已在城门口迎接归来的众将士。因为邱林将军是小格的叔叔,因此贺小安也破例让他一起去了城门口迎接。
只剩下贺小安独自一人在院落里闲坐着打发时间,她并没有跟去,那种场面她不太喜欢,只嘱咐小格去城门口看完就回来告诉自己战况和消息。她知道魏焘很在意这次战役的结果。
突然一抹黑影朝内院走来,贺小安并未注意。
“阿骆参见贺姑娘”贺小安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次在书院匆匆见过一面的少女阿骆正单膝跪拜朝自己行礼。
“阿骆姑娘,原来是你啊。快起来吧,你竟然没有随魏将军一起去城门口迎接前方归来的战士?”贺小安走向前扶起她,不解的问道。
“所有人都去了城门口,谁来保护姑娘你啊?阿骆一直保护公子安危,但是现在公子让我保护你。”阿骆朗声说道。
“还有这样的事情?魏将军太小题大做了。这里是朔州城的军营,里外又都侍卫守护,哪里需要人来保护我啊。”贺小安拉着阿骆的手,觉得这个姑娘虽然面若冰霜,可眼神清澈,骨骼突出,一看就是一位骨感的美女,只是不知道在这古代的审美标准怎么看,若放到现代,这气质神韵比过好多的嫩模。
“阿骆自然是听命行事,以后我会保护你的安全。”
“是不是说以后你都会跟着我。”贺小安试探的问道。
阿骆点点头,贺小安在心里责怪魏焘真的是多事,自己哪里需要什么所谓的保护啊。贺小安也不习惯别人毕恭毕敬的对待自己,她最受不了就是所有人对她都一副敬而远之的样子。因为她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不希望会被区别对待。
军营开始热闹起来,小格也回到了内院。他还未进院子,贺小安就听到了他的嚷嚷声“安安姐,我回来啦。你想知道战况如何吗?”
贺小安与阿骆对视一眼,笑着说道:“不用问,我看你的表情就知道啦。”
“我的表情有写什么吗?”小格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当然有,你的表情上写着你的叔叔凯旋归来,我们又打赢了对不对?”贺小安调侃道。
“安安姐你太厉害了,简直就是料事如神”
“得了,你少拍我马屁了”
“真的你是不知道,这次出师幽州,简直就是大获全胜。不仅打败了酒泉公赫连圭的两万士兵,我们还沿途收货了很多牲口和粮食”小格说得眉飞色舞。
“原来战争的胜利品就是牲口和粮食,我相信一定不是酒泉公拱手相让的吧。”贺小安冷笑道。
小格正要给贺小安讲讲这些战利品的情况,却不料被阿骆打断。
“好了,小格。你先下去干活吧,贺姑娘可不想听你说战场上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小格看着阿骆凌厉的眼色,吓得赶快走了。
贺小安自然明白,阿骆是不想让自己知道在战场上的那些残酷的情形。
“你是不是经历过很多的战争啊,阿骆”
“是的,见识过战争的残酷,虐杀、抢夺,这就是个强者生存的世界。姑娘你不曾经历过战争,所有你以后还是不要再问关于战场上的细节,会让你乱了心神。”
“魏将军,是不是也杀过很多人”贺小安突然问道。
“魏将军他经过了七次死里逃生的战争,每一次,他都差点死掉。”
贺小安看着阿骆的脸,这一刻她的话确实能让自己的心情平静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