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不同长江,乃是人为开凿,其宽其深,当不及大江大河。
大船一日不停的驶向琼都,祝清瑶在途中醒了过来,看到了在一旁守候的莫含勋,微微有点惊讶,因为她在卫道他们动手之前将玉佩塞到了这孩子怀里,并且把他藏在了木桶里,因此逃过杀劫。而现在他守着她显然是明白自己的用意,也就没有在意这孩子的事情。
她睁着眼睛,看着船顶发怔,心下思考着,为何自己会是神楼阁岐收神女。她不认识代表神女的灵玉,也不知情这些神楼阁的人为何会假装船员杀了所有的船客。她倒是知道,神女在十二年前就消失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而十二年前自己已经及冠,她肯定不会失忆,所以她可以肯定自己绝对不是岐收神女。但是现在既然神楼阁的人认为自己就是失踪已久的神女,不如将计就计,不仅可以多出一帮护卫,而且可以利用这个身份去接近皇帝。顺便打探一下皇室最大的倚仗实力到底如何。
她其实还是能感觉到左臂上伤口剧烈的疼痛,她没有武功真气也没有修行灵力,没法自行修复伤口,所以只能等它慢慢愈合,这样的洞穿伤对修行者来说当属皮肉,而对于普通人就是几乎致命的大伤。没错,祝清瑶身为掌门什么真气灵力一概没有,但是她会的武功招式剑术拳脚,灵力符篆法术,种类繁多。只是没有力量驱动,所以她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战斗力。
她实在有些干渴,自己又失血过多,肯定无法自行起身。只好咳嗽两声,示意一旁的莫含勋。
“姐姐可是有些口渴?”莫含勋看她咳嗽,忙关心到。
“是。劳烦你帮我倒杯茶吧.”祝清瑶嘴唇微张小声道。
他还没等祝清瑶说完就起身去倒了一杯热茶:“船上没有凉茶,你小心烫。”
“多谢。”祝清瑶被他小心翼翼的扶起来,单手接过茶杯。细细的抿了一口,皱了皱眉。
莫含勋一直在观察着她,看她皱眉问道:“不如我帮你吹凉些再喝?”
“不必,只是这茶太过粗糙,难以下口。”
莫含勋道:“那也是别无他法,这可没得挑。”
祝清瑶足足用了半炷香的时间才细细喝完这茶。把茶杯递给莫含勋,对着他微微笑了一下,仅仅是一抿唇,美目中神采有些闪亮,令人移不开眼,若不是尚在大病中想来应是勾魂夺魄的眼神。
莫含勋心满意足,果然很让人惊艳。
“弟弟,麻烦你出去一下好吗。容我洗漱洗漱。你去告诉我师兄让他在甲板等我。”祝清瑶眉眼弯弯,轻声道。
“啊。。啊好,我马上出去,你可以自行洗漱吗?”莫含勋回过神来不知所措道。
祝清瑶无奈道:“我只是左臂伤了,尚能自理。”
“好。。好。。失礼了!”莫含勋一个踉跄下了楼。看到了正在喝酒的李云重。
“那个。。师兄,姐姐说要你在甲板上等她。”
李云重回头,喜出望外:“师妹她醒了?”
“是。”莫含勋有点脸红,躲躲闪闪的跑到甲板上去了。
“这小子,偷酒喝了?”李云重看他脸红红的自顾自道。
李云重拿着酒壶也慢慢的踱到甲板上来了,感受着迎面吹来的江风,酒意散去几分,其实这样的风景,确实很令人着迷。长江壮阔宽广,江流不息。两岸或夹山或矗立着城池。看来自古以来依山靠水而建,自由其道理。
祝清瑶洗漱完,右手托着左臂,缓缓的下楼,发丝散落下来几缕。到了舱口被江风吹得乱糟糟的。在舱口守卫的卫道看到她下楼急忙下跪:“属下参见神女!之前多有冒犯!属下罪该万死!”
“起来吧。”祝清瑶脸色苍白,显然没有心情理他。
卫道看到神女不太愿意搭理他,识趣地站起身继续守卫去了。
“师兄!”祝清瑶对着船栏旁喝酒的师兄喊了一句。
李云重看她缓缓的向这边走来忙扔下酒壶跑过去扶着祝清瑶。看到祝清瑶醒转且脸色较之前好多了不由高兴起来。
“师妹你可算醒了,急死我了。”
“你好歹是师兄,矜持成熟一点,毛毛躁躁的。”祝清瑶看着大步流星奔过来的师兄道。
李云重忙问:“你怎么是。。。”“且慢。”
“你会梳头吗?或者说。。你给女孩子梳过头吗。”祝清瑶抬眸看着师兄的黑脸。
李云重尴尬的摇摇头。
祝清瑶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真失败,连个姑娘都没有弄到手过。”
李云重老脸一红,自己打母胎里出来就天生跟姑娘没缘分,他对人好像当娘供着,手脚又粗,一点也不细心,所以如今三十好几了,过了而立之年却还没有娶妻。
“这船上也没有其他的女子,看来只能找这个恭谦有礼的小公子帮忙了。”祝清瑶边叹气边看向靠着栏杆不敢回头看的莫含勋道。
莫含勋不敢转过身来,因为这位姐姐太好看,自己之前又有失礼数。他怕自己再不小心对人无礼,便不打算理祝清瑶来吹风冷静冷静。现在漂亮的姐姐主动找上门来,还要他帮忙梳头,他连连往旁边躲了躲。
祝清瑶看他的动作不由失笑,银铃般的小心令莫含勋心头震颤,不由的想看看她。
“你害羞什么呀,看姐姐多几眼又有什么呢,你应当已经及冠了,既是男子汉,看了就得认呐~”祝清瑶接近躲躲闪闪的莫含勋,右手搭在他的肩上,玉指缠绕一圈鬓丝挑逗道。
莫含勋忙躲开祝清瑶的手,低着头支支吾吾的道:“是在下无礼,请姐姐另找他人。”
祝清瑶在岐凤阁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羞涩的男人,所岐凤阁的达官显贵如若见到她视线必定是离不开她的,在客人们中流传最热的话题就是谁能成为岐凤阁清瑶姑娘的入幕之宾。无数的男人梦寐已求的,无非就是和她春宵一度。可惜又有谁成功过呢。所谓求之不得,辗转反侧。许多豪绅一掷万金只为求她陪酒一杯,她祝清瑶又哪曾给他们半分机会。
“小弟弟~你可知道,我在京城,可是臭男人们梦寐以求的红人呢,现在要你帮我梳头,你不如一试?”祝清瑶见他躲闪还不罢休,贴近他耳畔道。
莫含勋混身一激灵,往后顶上了栏杆。
“姐姐莫要玩笑我,我是看你伤病在身,照顾病人而已。”莫含勋低着头小声说道。
“好了,我刚刚醒过来,活跃一下气氛,别当真,呐”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把梳子,就是一块普通的梨花木梳,做工也不算精巧,但是梳齿整整齐齐,每两根之间的空隙都一般大小。梳子的把手上歪歪扭扭的刻着一个“瑶”字。
李云重看到这把梳子眼神一下就变了,但也没说什么,微微皱了皱眉便回船舱喝酒去了。
“姐姐,我要梳了。。”莫含勋小心的看着她凌乱的发丝道。
“嗯。”
莫含勋拿起梳子,从祝清瑶如瀑般的长发顶端,轻轻的把梳子嵌入发丝中,另一手把发尾轻轻托着,认真的看着梳子缓缓落下,将被风吹散的发丝拢到一起。随后把发鬓的青丝挽起来,轻轻的梳一遍,动作轻柔的好似微风。一遍又一遍,杂乱的发丝最终变得柔顺光滑。
“你是第一次给女孩子梳头吗?”祝清瑶突然问道。
莫含勋手里动作轻柔的很,生怕拽疼她一根头发,生怕他没有梳好。
”我。。。”“是。”
祝清瑶楞在了原地,太熟悉了,这样的方式,轻柔的手法,像极了。。,她眼睛迅速的眨动了几下,她眼里不自然的沁出了泪珠。她知道自己背后的不是那个人。不是她那个日思夜想回不来的人。但她还是忍不住,说话的声音也带着哭腔。
莫含勋感觉她得身子有些微微得颤动,觉得自己弄疼了她,忙问道:”对不起姐姐!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祝清瑶忙抬手抹掉眼泪,尽力压制住情绪。
“没有没有,你这孩子还说没有给女孩子梳过头,动作这么熟练,肯定是个坏孩子。”祝清瑶轻轻笑着,努力压制住内心里的冲动。
莫含勋脸一红:“我真的是第一次给人梳头。”
“好~”祝清瑶转过头来,微微的弯了弯身子。
“那你会编头发吗,帮姐姐编一个好吗?”
莫含勋一愣:“我试试可以吗。。”其实他内心很不想放手,她的发丝真的很柔软,还有淡淡的香味,也许是牡丹的香气,也许是玫瑰脂粉的香气,却又藏着百合的清新。他很不想放手。
祝清瑶唇角一勾,“当然。”
莫含勋轻轻的把长至腰部的青丝挽起,在头顶盘过一圈,再分出两缕,在背后结成一个结,等他把发丝盘成一朵牡丹的形状时,却发现自己手里没有簪子。
他也不好意思开口去要,于是从自己头上拔下那根青色玉簪,轻柔的将发丝固定在她脑后。再把两鬓稍短的发丝拢到脑后,这样使得她看起来更加清爽。
他编完看着自己眼前的她,不想让她转身看到羞涩的自己,却又渴望她转身一睹盛世美颜。
“好了吗?”祝清瑶伸出右手轻轻的在脑后探索着。
“好了。”莫含勋微微喘着道。
说完走到祝清瑶面前,把梳子郑重的双手递到她手上。却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到她的手。他不敢抬头去看,生怕自己再次失礼。
祝清瑶看他始终低着头,不禁有些好笑。
“你不想欣赏一下自己的杰作啊。”
“不敢!我技艺拙略,失礼了!娘告诉我不能随便的摸女人的头发,这样是冒犯的行为。我如今已经为你梳头编发,已是大不敬,怎敢再次失礼!“莫含勋低着头,这是抱起了拳。
祝清瑶伸出右手,轻轻的捏住他的下巴:“抬头,看看我好不好看!”说完将他的头抬了起来。
当真一面难解,缘分终其一生。
祝清瑶轻笑着,唇角勾起,眉眼弯弯,眼中含着秋水,深深一潭引人沉沦。迎着明媚的阳光,微洵的长风。发丝随风摇摆起来,香氛顺风荡开。衣袂翻飞,眉间尽是风月,眼里皆是秋水。自此惊鸿一瞥,绝世无双一千年。
莫含勋真的被此时的祝清瑶惊艳的彻彻底底。顾不得礼数,一双眼睛再也移不开,仰头望着的动作持续了好久。
“喂!虽为孩童,却已及冠,须得守礼!”李云重一声教训把他拉了回来。
莫含勋赶忙低下头,脸色红的如同喝了烈酒。
祝清瑶笑眯眯的走开了,看来这个发型编的不错。
“那个。。!”
“嗯?”祝清瑶回眸。
“我母亲给的簪子,就送予姐姐了!”莫含勋对着她的背影喊道。
祝清瑶轻轻的抚摸了一下那青色玉簪:“那就多谢小公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