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戴整齐，离开了澜亭。
刚出门，就被门外的红衣女子差点下个半死。
“红......红旖？！”完颜连退几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红旖依旧笔挺地站着，并没有被完颜的举动所影响，“是殿下让我来的。”
她当然知道是言承指使的，只是没想到她会一直站在自己房间门口。
“不用......不用照顾我。我有手有脚的，什么事情都可以自己做。再说，你走了......谁去照顾殿下啊，是吧？”让她和红旖呆在一起她自然是不自在的，毕竟红旖可把自己当成了情敌，要是有个什么好歹，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是再经不起折腾的了。
红旖没有多加理会，只是严肃地答道：“殿下这样吩咐自有他的道理。”说完，便不再看完颜一眼。
完颜无奈地耸耸肩，罢了，随她。
“那你知道藏书阁在何处？”
“你去那里做什么？现在你不是应该在房里养病吗？”
“房里太闷，我想去看看书透透气。”编了个借口，她假笑着说。
“言宫里有很多藏书阁，你想看什么类型的书。”
“越全越好，最好是什么书都能有的书阁。”
“跟我走。”
红旖在前面带路，完颜慢悠悠地跟着，一路走到了一座书楼内。
见到红旖，门口的侍女打开了门，退了开去。
“我就守在门口，你随时可以找我。”红旖帮完颜带上了门。
站立在这偌大的藏书阁里，完颜着实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五层楼高的书楼，每一层都存放着密密麻麻的书籍，整齐有序地编排在一起。
随意走了几层楼，完颜有目的地找到了一排略有些破旧的竹帛。慢慢打开，看到竹帛上篆刻的内容，她心满意足地抱起周围几卷竹册，走到楼层中央的书案边坐下。
她的眼睛在陈旧的帛书上一笔一画地钻研。眉心未见舒展，嘴唇也始终微抿着。
从白日待到深夜，守在门外的红旖不曾见完颜走出藏书阁的大门，甚至连晚膳的时候也没有离开。
完颜在屋内点着灯，一只手指不自主地点着书上小如蝼蚁的字，一点点读下来。
“林诺姑娘，您今日没有用膳也没有服药，是时候该休息一下了吧？”红旖没耐心再等下去，毕竟自己也还饿着肚子。
突然想起了不能这么熬垮身体，便抱着那卷没有看完的书走了出来。
“难为你了，这就去用膳。”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红旖对自己稍微和善了些，完颜虽然莫名其妙但心情还是比较愉悦。
随意扒了两口饭，再吞了言承转交给红旖的解药，完颜觉得身体恢复得很明显，便准备再回房里继续看书。
她转身离开的时候，还没忘记安置红旖，“我不需要伺候，你若有其它事情大可以去做。如果殿下追起责了，只管算在我身上。”自从来了虚空，她确实不大习惯有人守在身边，这样处置红旖不但缓和了两人的关系，自己也会多少自在些。
红旖依旧循规蹈矩，丝毫没有偷懒的想法，“不必。我习惯了守在门外，无需多言。”
完颜挥了挥手。无碍，既然这么坚持，那便守着吧。
坐回房里，她又重新捧回了书卷。
书上绘制了三三两两战略图，配合着老练灵活的策略文字，编成一册又一册竹帛。
她的脑海中构思出战场上的排兵布阵。在跃动的烛光下，她的笔尖挥墨如雨，在淡黄的纸面上临摹出一副又一副阵图。
年纪尚轻，她还不懂得如何在很短的时间内记住所阅览的一字一句，但从小受过书籍熏陶的完颜诺到底还是记下了支离破碎的一些要点。
忙碌了个把时辰，她的笔突然停了下来。
“不行，以这样的速度来看，只怕一年时间也不够我看完。”她揉了揉拧在一起很久的眉头，认真思考着什么。
“听说你整天都抱着书？”门开了，一道高大健壮的身影顺着烛光遮住了完颜的光线。
她抬起头，言承已经扶在了桌上。
她一愣，慢了半拍似的要把桌上的竹帛和稿纸收拾起来，却被言承拦下。
“《草庐经略》？”他夺下完颜手中的竹册，一本书名脱口而出。
“你还不打算坦白？”他把书放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完颜，“完颜诺。”
听到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她却无比惶恐，“殿下......”
他怎么知道？之前都没质疑过她的名字，怎么现在却提起？难道红旖实际上是去调查自己的？
“我希望你可以自己交代。”他一手背在身后，语气里透露出恳切。
犹豫了很久，完颜终于还是张了口，“是。我本名不叫林诺。但是我除了姓名，别无隐瞒。”她抬起头，理直气壮。她看得出，他没有恶意。
“那这些书是怎么回事？你不打算解释一下？”一个女人翻这么多兵书，一翻就是一整天，难道她要去参军吗？
“想必您已经调查过我了，那您应该知道我已经成了亡国之人吧。”言承沉默着，完颜便直截了当地坦白，“我回人间的目的就是报国仇，报家仇。”
“你只是个小丫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想过无数种她一定要回人间的原因，唯独这一种，他不愿意接受。
完颜站了起来，“我知道，一介女流之辈是不可能做到凭一己之力扳倒一个国家。所有我现在坦白的理由是想请求您的帮助。”
他从来没想过，在皇宫里娇生惯养的她也会有今天的骨气。
被完颜震惊了片刻，“你要知道人界与虚空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我没有理由也没有权利干涉人间的帝政。”
“我明白，所以我只是想让您教我兵法。至少这样我能有些许把握。”她依旧凝视着言承，眼神里透露出的渴望和执念深深感染着他。
“既然您救过我一次，就送佛送到西。我请求您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传授我用兵之道，让我回人间后有资格对抗敌国。”她是用了一生的勇气说出这句话的。言承对于她来说，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存在，是随便动动手指都能捏死一个人的人上人。但是以现在的形式来看，除了他，她不知道还有谁可以托付。
知道这么做很危险，但似乎被她的决心打动，言承竟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这句话无疑给了完颜希望。
“如果您肯帮我，等我解决了这件事情，会用余生守在您身边侍候您，以此为报答。”完颜知道，她的筹码除了自己，再无其他。而言承并不缺侍女，更不缺女人，但他并没有真心为难过完颜，所以完颜觉得这件事情有商量的余地。
“明日起，去我书房候着。我有空会过去教你如何在战场上收放自如。”
“谢殿下！”完颜暗自窃喜，只要可以报仇雪恨，她无所谓吃任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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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完颜躺在床上难以入眠。
眼前是母妃在世时的笑容，她也跟着笑，却笑得别样苦涩。
“母妃......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