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完颜朝着消散了的雾色里喊道。
怎么会这样......
对了，母妃已经与世长辞......所以，刚刚看到的根本不是事实，这一切都是幻象吗……
“呵，幻象？为什么要用这种卑鄙的手段......连已死之人都不放过吗……”为什么偏偏是现在？为什么偏偏现在让她回忆起这段经历？她此番前来结果还未卜，就要现在让她濒临崩溃吗？
如果当时没有清醒过来……会怎样......会永远被困在这里直到死亡吗……
她已经不敢想了，她甚至还沉浸在刚才母妃被刺死的惨象里无法冷静。
都过去那么久了，突然之间被刺中心里的伤口，原来还是会痛到无法呼吸啊……
她冷冷地望着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密布，黑压压一片，让人喘不过气来。
半个时辰里，她在原地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渐渐平静，将涌出的记忆重新封锁回心底，重新看清楚眼前的路。
“对了……我的竹筐。”这才记起来之前摔下斜坡的时候还把竹筐落在了上面。
环顾四周，雾大到完全找不到方向。
“诺儿，到我身边来，不要留在这里冒险了。”还没有来得及找到出路，言承的声音便回荡在耳畔。
完颜四处张望，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言承长长的头发没有束起，随意慵懒地披散在脑后，绝色的轮廓逼近完颜。
尽管能见度小的可怜，但是这样近的距离，也足够看得清眼前的人。
他的样子在雾气中氤氲上一层朦胧的梦幻感，眉心的莲花状朱砂痣依然似往常一样幽谧，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他牵住完颜的手，一如当初一样温暖，“跟我离开这里，趁现在天还没黑。”
她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均匀轻缓地吐在她的额上，一字一句里都含着与众不同的深情。
完颜没有反应过来。
现在言承不是应该躺在床上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是言承？”刚刚才消失的幻象让她分不清眼前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物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她不知道他是否也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假象。
“若我不是言承，还有谁是呢？”他依旧深情款款，目若凝霜清雅脱俗。
“可是你不可能在这里。”她冷静地回答。
“冉以墨已经找到了治疗我的方法，我现在已经痊愈了。”他抓住完颜的手更紧了些，“我们离开吧。”
他的目光炽热暧昧，柔情似水。但是完颜却有些迟疑。
他不加理会她的犹豫，朝前方走去。
“不对，不对。你是妖，是不可能上螟山的。”
听到这句话，言承回过头来，注视着完颜的眼睛，“你爱我吗？”
完颜的目光无法躲闪，只能以同样的方式凝望他的眼神。
“爱？我们不是玄侍和玄主的关系吗？‘爱’又是从何说起？”
他不假思索地将额头贴在完颜的额前。
呼吸声听得更加清楚，完颜的灵魂都仿佛被眼前的人吸引。
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扭向别处，双脸通红通红。
但是此时的言承捧住她的脸颊，将她扭到自己面前，“你是喜欢我，对不对？”
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完颜自己也不知道，她也不知道自己对言承是什么样的态度。
回忆起之前在言承记忆中看见过的那一幕，突然意识到自己对他做过那种不可描述的事情，下意识地推开了言承。
“等我们离开这里就找个隐世，安稳地过完此生吧，好吗？”他言语间透露出的恳切，完颜可以明了地感受到。
停顿了片刻，双手重新被他的手掌覆盖，但是这一次，完颜果断决绝地说道：“你不是言承！他不会这么不负责任地离开，他知道我有家仇国恨，不会强迫我和他私奔！”
只是相处了两个多月，但是她多多少少也对言承有了些了解。他纵使有时候不正经有时候刻薄严肃，但他从来都正直而且明理，对于她报仇的事情总是倾囊相助，在危难时刻会救她于水火，这样侠肝义胆的人，不可能在此情此景说出这种话来。
牵住完颜的那只手突然松开了，面前的“言承”也烟消云散。
环境恢复平静，浓雾也随之消散。
雾淡开以后，完颜看清了眼前的实景。
她受惊地捂住嘴不让自己喊出声来。此刻，她的脚下是一条湍急的河流。
她后退几步，吓得跌坐在地上，惊魂未定地看着前面的激流。
这条河宽阔而延绵。如果刚刚没有清醒过来，也许她就没命了。
可能受到的惊吓一时之间难以承受，完颜的腿好长一段时间使不上劲。
又是假象吗？
刚刚看到的言承也是假的吧。
“呵。”她嘲弄地笑了笑。
这样都不肯放过自己，一定要诱惑她去死吗？
看着远方，完颜吸了吸鼻子，努力忍住不掉眼泪。真是差一点被逼疯了……
她背负了太多东西：她无力偿还的恩情，她日思夜想的弑亲之仇，她没法触及的儿女情长......
晃了晃脑袋，用面前的河水洗了一把脸，清醒了许多。
“这样看来，更不能久留了。”前脚“母妃”刚走，“言承”又来，也不知道再待一会儿会出现谁呢。
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伤口隐隐约约还有些疼痛。完颜沉默着看清了眼前的世界，找到了之前滚下斜坡的地方。
很快找回了自己的背篓，将身上东一处西一处的伤口随随便便处理了一下，喝了口水，继续赶路。
漫山遍野的花草树木都显得摇摇欲坠，弱不禁风的树干在山野间拔地而起，却一副外强中干的模样。
这座山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副鬼样子？是因为山里住着的那位幻鬼吗？
黄昏的阳光依旧淡了许多，夕阳悬在半山腰迟迟不肯离去，完颜形单影只地走了很久，心里沉甸甸的，装着不可言说的心结。
“哎哟......哎哟......”
听到有人喊叫，似乎就在不远处。声音很近，也很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