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衣装秀气的宫人端着一盏茶壶和四只茶杯摇摇晃晃地走来，不偏不倚撞在完颜身上。
壶倒在托盘里，虽然没泼在完颜身上，但还是撒出不少液体。
完颜伏下身来想帮她收拾干净，却不料宫人慌慌张张地挡住完颜伸过来的手，端起棕色的推盘急匆匆地离开。
完颜纳闷地回过身站起，看着宫人忙碌的脚步越走越远，这才留意到地上溅了些血渍。
言承已经跟上来了，刚准备问完颜有没有被水溅到，却也注意到地上的血。
“这......这是血吧？”完颜怯怯地问，“一股腥味。”
言承拉走了完颜，“宫里的稀奇事多了去了，你要是个个操心恐怕还没混到升官就会死得不明不白。”
完颜似懂非懂地叹了口气。
“近日祯荣贵妃怀了龙种，你且小心为事，切不可参与宫中杂事。”言承叮嘱。
“祯荣贵妃？郁怜？”完颜复述，“她怀孕了是好事，我何必小心？”
“我自坐上国师之位后鲜少看见过皇后，想必她不得宠之事已经坐实了。几年都怀不上孩子的女人看到逐渐得宠的妃嫔肚子渐渐大起来，将手伸到自己的后位上，你觉得她可能不采取行动？”
“你把后宫想的太复杂了吧？”
“是你想的太简单了。”言承指指远处一个荒凉的吊檐建筑，“前阵子一个宠姬刚怀上孩子没多久，就被下药毒死。现在这个罪名隐隐约约有人冠在皇后头上，说她是嫉妒作祟。”
“那皇后可受了处罚？”
“没有。此事没有证据，实在难下结论。”
完颜把目光收回来，“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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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承还有些事需要处理，便将完颜留在了御花园内，约好半个时辰后来接她。
完颜坐在凉亭里看着秋花发呆。
一袭白裙闯进完颜的视线。
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头上别了寥寥几个素簪子，肩上围了件薄薄的披风，她从御花园小路的那一头徐步而来。
淡淡的眼线勾勒出丹凤眼的曲线，薄凉的双唇隐约泛着些红色，肤如凝霜，一有皓腕凝霜雪的美貌。
她身后两排宫女都低着头默默跟着，倒是身边的女侍留意到了完颜。
“大胆，见到祯荣贵妃还不行礼！”
完颜这才回过神来，哒哒哒走下台阶，行了个礼，“小女子初入宫来，不知是贵妃尊驾。”
郁怜轻轻扶起完颜，“免礼吧孩子。”
看着完颜的容貌，她又浅浅一笑，“果真是如传闻里那般精致的姑娘啊。”
“您认得我？”
“听闻是完颜将军的妹妹，英勇得很。”她的声音很细腻。
完颜看眼前的祯荣贵妃，没有传闻中宫中妃嫔的险恶，反倒有些温婉之态。
“可以陪我散散步吗？”郁怜问。
完颜点了点头，跟在她身边。
没走多远，郁怜看着池子里的鲤鱼叹了口气。
“您看起来不快乐？”
郁怜转过眼来看着完颜，“妹妹眼神真厉害。”
“我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就越觉得自己跟这里的鱼没什么区别。吃得饱穿得暖，却走不出去。”郁怜愣愣地看着鱼，“不能像儿时一样自由地玩耍，也不能和伙伴谈论趣事，除了孤零零地守着宫殿，什么也干不了。”
“可您又为什么嫁过来呢？”
“郁家就我一个成年的女儿，我不嫁谁嫁？”郁怜自嘲，“他也许也只是图个新鲜，我怕日子久了，也还是会厌倦我的。”
完颜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便沉默了。
“听说妹妹要做女官？”郁怜显得好奇。
完颜没有怀疑什么，便点头告知此事属实。
郁怜嘴角一扬，“我在这深宫里鲜少与人有交情，妹妹可否交我这个朋友？”
“小女怎敢与贵妃娘娘称友？不宜不宜！”完颜推脱着，不曾想与宫里的权贵攀上什么关系。
郁怜表情冷了下来，双眉一拧，惆怅地叹息，“也是，我一个依仗容貌立足于宫里的女子，又有什么资格跟你这样谋略至深的女中豪杰做朋友呢。”
完颜微张唇齿，“娘娘不必如此轻贱自己，只是民女身世不常，害怕给娘娘找来什么是非。”
听到这番话，郁怜略有些惊讶之感，但又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妹妹很是明事理呢。”
完颜看出了郁怜的微笑里参杂着的情感，也礼貌地笑着回应。
“诺儿！”池塘对面传来言承的喊声。
看清了不远处的人是言承，完颜便对着郁怜行了个礼，“国师大人在寻我，小女子先行告退。”
“去吧。”郁怜轻轻答应。
看着完颜跑远的背影，郁怜冷眼看着池里的鱼，“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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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儿，你见着祯荣贵妃了？”当两人离开郁怜的视线后，言承问。
完颜“嗯”了声：“但是她有点奇怪。”
“嗯？”
“你看，就算的的确确是个性情温柔的女人，就算再为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着想也罢，好歹尊为贵妃，怎么会穿如此朴素的服饰。传出去还觉得是宫里怠慢了妃嫔。”完颜思索了会儿继续说，“而且她跟我讲话时的语气和态度也很耐人寻味。”
“她在试探你？”
“倒不是说试探，反而是拉拢。她知道我是前朝公主，而且刻意在拉拢我。
怀了身孕，不在自己的宫殿里待着，怎么会来水池边上散步？不是说皇后会伤害怀孕的妃嫔吗，那这个时候她应该离这些危险的地方远一些才是。”
言承意味深长地张了张嘴，“她是有意见你？”
“我觉得是。其次，她说自己没有自由，还说要和我做朋友。”完颜说得紧张了起来。
“会不会是你多虑了？”言承拍拍她的背，“别总是紧张兮兮的。你初来宫里，她不至于对你下手。”
“不对，不是对我下手，也许是想借我的身份。”
“刑部尚书的身份？”
“对，我恐怕她不是什么善类。”
言承看着完颜越来越压抑的表情，一下子把脸凑近了，让完颜一惊。
两双眸子撞在一起，完颜看得见言承眼里的自己。
“小家伙长大了呀，还会想这么多呢！”
完颜回过神来，脸涨红了一圈，“你！你别突然凑这么近行不行！万一被宫人看见了该误会的！”
“哟，你脸红了哦。”
“我是被你气红的！”完颜鼓着腮帮子。
“骗人。”两手一插腰，言承倒是傲娇。
“爱信不信！”
“什么时候戒戒你这嘴贫的毛病呢。”言承呵呵一笑。
完颜别过脸去，“我没有嘴贫！”
“你看，又不说实话呢吧。”
“言承！”完颜咬着嘴，气得恨不得上房揭瓦。
“诶～”他戏谑地答应着。
“你！算了，我闭嘴我闭嘴！”
言承笑呵呵地看着气得冒泡地完颜，得意地把两只手臂交叉在脑后，喜滋滋地跟在完颜后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