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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己身之道

云汐身形飘忽,手中飞雪剑挽起万千剑花,九兵三式轮番演化,周身剑意吞吐不定,寒气蕴绕成烟,忘却了周身,忘却了自己正在经历心魔考验,或者说道心考验。

自己所修为七情化生剑诀,可是,何为七情?何为化生?

对于己身之道,云汐懵懵懂懂有所感应,却还未成型,此时需要的或许就是一番历练印证,确定道基。

云汐手中之剑,至清至正,却又灵动刁钻,就如须臾大会观看博扬和廖宏时众人评论,博扬剑路坦荡磊落,走得是剑修最正统的路子,没有任何算计偷袭,全部都是正面一招一式的迎击,而他的对手廖宏则截然相反,剑路阴险刁钻,犹若跗骨之蛆挥之不散,显出一种阴冷杀机。

两名剑修,修的都是手中之剑,但却截然不同,不能说谁好谁坏,端看各自所走的道是什么,博扬走的是磊落之道,而那廖宏走的便是生存之道!

当时云汐评断,若擂台相战,博扬胜,若野外生死搏杀,博扬会死!

这就是剑修所走的道之不同,一个追求正大光明,一个追求生存下去,而云汐,云汐自问,自己或许便是游曳于生存与光明之间的灰色地带。

云汐从来不拘于剑之光明磊落,她的剑法常常出其不意,刁钻诡异,每一次下杀手都极其冷酷直指要害,根本不会留下丝毫的余地,与廖宏的生存之道如出一辙,究竟是正?是邪?

云汐秉承清华君的剑道意志,灭喜、灭怒、灭哀、灭乐、灭爱、灭恶、灭欲,灭绝七情!

然而,清华君本性冷清,所走的杀道也是冰冷无情的杀道,这与云汐不同,云汐无法做到清华君那般‘虚无’,依旧存在于现实,清华君的道,云汐注定走不了,也不会去走,反复印证揣摩,云汐明白,己身的道,还需自己去领悟。

一盏茶的时间即将用尽,云汐能够停留在剑诀空间内的时间已到极限,究竟,是什么?先前那心头一闪而过的明悟,是什么?

云汐有预感,若抓住了,自己的道便也就成了。

就在这时,云汐神魂巨震,一股尖锐无比的痛意从灵魂深处弥漫上来,叫云汐惨叫出声,弃了剑跪倒在地,识海中似有意念在强行入侵!

云汐凤眸微冷,周身剑意蓬发,却在下一瞬,熟悉的暖意传来,带来一阵温柔的安抚之意,是谁?

淡淡的暖意宛若一双臂膀环绕身侧,有着意识深处的熟稔,让云汐福至心灵,抓住了那一闪即逝的灵光,是……温暖吗?

正如此时那丝丝入扣,环绕身侧的温暖,这便是云汐无情中难舍的一丝有情,爱情、友情、亲情谁说不可一念动情?

声声熟悉的呼唤从意识深处荡起涟漪,直入神魂,云汐跪于冰面之上,湖水升起寒烟,倒映着自己的容颜,云汐细细凝视。

水中的女子眉目清淡,长发及腰,一声蓝衫白裙显出几分出尘,凤眸凌厉,带着一股桀骜的倔强,这便是云汐!

云汐自问,始终缠绕心间让自己修途受阻的,是难舍一丝亲情、凡情。云汐始终认为,修仙并不是要绝情绝爱,并不是要放弃亲情友情,难道这是错了?

对父母的敬爱缅怀,对如父如兄的子唯的依恋,对涵儿亦姐亦母的怜爱,对璟昱的情爱,对师傅师兄的责任及关爱,这一切,都是不可放弃之情。

我错了吗?

云汐是一个长情的人,亦是一个寡情的人,这样矛盾的心理特质与其成长经历密不可分,在这样的灰色地带中修习七情化生剑诀,仿若偏锋走悬崖,一步不慎便是万劫不复!这是一种危险的信号,是佛是魔,端看云汐的一念抉择。

无情杀戮剑道,究竟该不该抛弃人情?

这是云汐心境上的一个坎,渡过了便是仙途顺遂,直到遇上下一个坎,若渡不过,则修为止步,甚至剑意溃散!

道心不稳,道基未定,天道自有感应,顿时天空中风云变幻!

刹那间,巨力袭来,随着一阵熟悉的闷痛和眩晕,神魂苏醒,却因着肉身的囫囵之困,没有像以往那样被直接震回肉身,而是回到了自己的识海世界。

未及筑基的修士识海未开,是不可能看到自己的识海的,因此,此时的云汐五感皆寂,飘荡在一片黑暗的虚无中,听到了那声声的呼唤,身子很轻,仿若漂浮星河万载的一团空气,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只是一片虚无。

云汐心中奇异的平静,并未感觉到无措和慌乱,只因那一直相伴的温暖从未撤去,更因那熟悉的声音仿佛就在耳畔,又似从极远的天际传来。

“云汐……云汐……”

小小的孩童,身子有着令人心怜的单薄,在一阵微微的颤抖中,缓缓睁开双眼,瞬间光华散去,天幕拉近,只剩下了无尽的黑暗和风力,将风飞扬及云汐的神魂瞬间向着一个巨大的黑洞吸去,措手不及的变故,将风飞扬惊起一身冷汗,顿时一把抱了缩小版的云汐向后暴退。

然而,那黑洞越来越大,无限强劲的风力从中喷涌而出,仿佛要将这世间的一切都统统吸入、搅成碎片!

风飞扬双目一凛,筑基中期的威压瞬间释放,与那股莫名出现的诡异拉力分庭抗争,死死守住脚下不让自己移动半分,然而,事情并未就此结束,似乎是感觉到了风飞扬的抗拒,那肉眼可见的黑洞在一阵拉扯中再一次扩大,更加强劲的拉力和风力顿时扑面而来,风飞扬再也无法抵挡,一点点被迫逼近,一种迫在眉睫的危机生生将风飞扬逼出一身冷汗。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明明是在云汐的识海中,应该是一片混沌,怎会出现此番变故,这莫名出现的诡异黑洞究竟是什么?风飞扬咬牙抱紧云汐神魂,苦苦思索,这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匪夷所思,超越了所知的任何常识。

就在这一刻,怀中缩小版的云汐缓缓睁开双目,凤眸滑过妖异的光彩,仿若妖灵之眼,那眼中折射出的,是无情冰冷、是藐视众生的高傲冷艳!

“风飞扬!”清亮的嗓音源自云汐,却隐隐不同。

风飞扬抬手打出数到灵光风刃,却在顷刻间被黑洞剿灭,这叫风飞扬面色更加冷峻,这是云汐的识海,两个人都只是神魂存在,不可能召唤出自身所用的兵器或法宝,一切都是以灵力凝聚的虚影,就如云汐在剑诀空间也只能使用冰雪凝聚的‘飞雪’虚影一般。

此时风飞扬已经渐渐把持不住自身,开始不由自主的被那股拉力向前拖拽,紧了紧抱着云汐的手臂,心中闪过犹豫,如果现在放手退出,还来得及。

“呵——”清亮的笑声在耳边低低响起,“你想放弃我吗?”

风飞扬眉头一簇,看向怀中的女童,是云汐的脸,却如此怪异,突然,风飞扬右手成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云汐脖颈,冷声问道:“你是谁?”

女童微微勾唇一笑,凤眸讥讽,“我是云汐!”

风飞扬目中闪过一抹冷光,右手五指收紧,“告诉我,云汐怎么了?”

女童似乎对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毫不在意,依旧漠不关心的笑道:“我说了,我就是云汐,另一个云汐!”

另一个云汐?风飞扬眉目间闪过疑惑,什么意思?

似乎看见风飞扬疑惑的表情,女童颇觉有趣,抬手摸了摸对方的脸,轻声诱惑道:“你以为,你看到的云汐是哪一个?你以为,你认识的云汐可是全部的她?”

风飞扬心中一跳,不由自主的想起云欣、想起雷氏,一种寒意渐渐爬上脊梁,掐着女童的手不自觉的松开,“另一个云汐么?”口中喃喃,看向女童的目光有所不同。

一个不留神的松懈,女童突然出手,一道剑光骤然点亮混沌,一把揪住风飞扬的衣领将其向后猛拍一掌,几乎本能的,风飞扬亦同时出掌击向女童胸口,两个人向着两个相反的方向倒飞出去。

女童瞬间淹没在身后的黑洞之中,而风飞扬则被震出了云汐的识海,顿时神识归为,坐于床上的风飞扬猛的清醒过来。

“噗——”被环抱于怀中的云汐肉身喷出一口鲜血,溅红了对面的床帐。

“云汐!”风飞扬大惊失色,一想到刚才本能的出手攻击便是一阵心惊肉跳,手忙脚乱抱住云汐倒下的身体,慌忙查看。

云汐眉目露出痛苦之色,唇角不断溢血,此时一直席卷而来的灵力流有所减慢,似乎云汐自身的周天已经开始缓缓运转。

举袖擦去云汐唇角的鲜血,风飞扬懊恼万分,自己怎么会出手攻击云汐?都怪那个诡异的女童,叫自己失了分寸!

并没有忘记云汐处在心魔历练的关键,风飞扬一把抱起云汐,再次将自身灵力好不犹豫的慷慨灌入,万幸的是,云汐似乎已经恢复了一丝意识,开始配合风飞扬开始运转周天,调动天地灵气,如此一来,就好办的多!

风飞扬为筑基中期的高阶修士,帮助区区炼气八层的云汐行功可谓信手拈来,于是便由风飞扬主导,云汐配合,两者灵力交融转换,借助风飞扬的力量化解突破壁垒,然而,时间已经来不及!

高空电闪雷鸣,巨大的闪电带着毁灭之欲直扑云汐天灵,万兽咆哮,鸿蒙之气在溃散,云汐心魔考验失败,惩罚降下,风飞扬危急关头只来得及浑身灵光大涨一把抱住云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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