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夏季让我提不起一点精神。”谷谷想着,哪怕已经在山涧的水潭旁从日出睡到日落,可谷谷却硬是磨蹭到残月将沉时才慢腾腾的挪到潭边吃了点水。如果不是一连数天只和潭水打交道的胃正一阵阵的抽搐,谷谷估计还会在潭边过着醒了就发呆,发着呆又入睡的日子…嗯~还会偶尔喝点潭里的水。但现在,饿了五天的谷谷要开始为生计奔波了。
谷谷依依不舍的离开阴凉的水潭,从山涧出去,远远的便闻到一阵浓郁的海腥味,前方俨然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清爽的海风大概让谷谷提起了那么一丢丢的兴致,他昂首发出一声悠长的尖啸,然后拍着翅膀嚣张地向海边飞去。
没错,谷谷是一只鸟,一只有翅膀会飞的大鸟,一只拥有蓝色羽毛,喙尖爪利的大型食肉猛禽。
诚然,作为一名伟大的食肉生物却连续五天只喝潭水维生,这绝对是肉食者的耻辱,是吃与被吃关系中,被吃者的铁证。但事实并非如此,至少这山涧附近的八大溪流、九大山谷、五十七大山头的所有能飞的、会跑的、划水的、打洞的……任何可以动弹的生物没一个敢瞧不起谷谷的。唯一瞧不起谷谷而且还活得完完整整的,大概就是西边那只成天窝在山洞里睡觉的青背黑熊了。
然而,熊,却是不会飞的…
在海的旁边是一片戈壁滩,狭长的戈壁滩沿着曲折的海岸线顽强地将大海和群山分割开来。临海的群山中有那么一座奇特的山:山脚溪水环绕,山腰被茂盛的植物严密覆盖,山坡平缓,地势开阔,山脊微耸却在朝海一面突起个直径百余米的大鼓包,上面草木稀疏,怪石狰狞,仅有的几株灌木孤零零的耷拉在山包上。远远望去,这山活似一头正半伸半缩将脑袋微探于壳外窥视的长毛乌龟。靠近看时,那大鼓包却似被巨刃劈过一般,东边尚在西边却无,只见这鼓包东面巨石堆叠,犬牙交错的密布在上;西面却是一个截面平整,上下直挺、峻峭陡立的小山崖。整体瞧来这山又像一方坐东朝西的大坟,一方墓碑坍塌,坟头低矮的大土包坟……
谷谷飞临此山,朝鼓包般的小山崖飞去,山崖底部一个被树木遮蔽的硕大洞穴出现在谷谷眼前,它娴熟地从这洞前掠过,在经过洞口时谷谷扯开嗓子朝里面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然后头也不回的飞走了。
忽而一阵低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巨大的黑影出现在洞口,伴随着一连串沉闷的熊嚎声与气恼的跺脚声,谷谷飞得越发的嚣张了……
黎明前的海滩寂静而平和,海浪欢快地与临岸礁石温存片刻,又毫不留恋的越过它朝岸边涌去,随后在礁石目眦欲裂的注视中与海岸紧密缠绵,在极致的高潮后又缓缓消逝。被浪潮落在沙滩的鱼虾敏捷的翻转身躯,轻盈的甩了甩尾又跃回大海,只留下星零的贝类在岸边蠕动着。白天盘旋于天际的掠食者此刻都已沉睡,没有了天敌的威胁,海贝们显得愈发从容不迫,它们懒散地伸展着身躯,缓缓向泥底、水中滑去……
豁然,海岸深处响起一声嘹亮的啼鸣,尔后一抹蓝影贴着地面迅速地飞掠过来,在临近海边时它微振双翼在海滩上空一个回旋,然后向一只硕大的扇贝俯冲而去,它轻盈地拈起目标,随后一饮一啄,喙舌分合间,鲜美的贝肉已被它吞入腹中。
这是谷谷,没错,这位牧守周边五十七座山头的“天空之王”此时正如海鸟般在边地上捡食吃。
这,或许是它有一颗仁心,不愿猎杀那些稍有灵智的大型生物?还是因为它懒惰,猎杀那些警觉的陆地生物远远不及这捡海鲜来得轻松?或者是洁癖,相较于那血肉模糊的爪牙撕咬这般小口进食更能展现出“天空之王”的气质?
也许仅仅只是伟大的“天空之王”吃腻了那些单调的虎、豹、豺、狼,鹰、隼、鸦、雀……想要换换口味?
总之,谷谷愉悦的在沙滩享用与它身份绝不相符的早餐。
美美的饱餐一顿后,谷谷活跃了许多,一望无际的海洋让它有了猎奇的兴致,于是它决定活动活动,消消食。
这是一片危险的海域,随水面荡漾而隐现的怪异礁石、不时划开水面的狰狞背鳍、偶尔翻涌的巨大浪花和随浪花扩散开的红色不明液体正默默倾述着此地的恶意。
在黎明前微暗的海面上空,谷谷傻子般的上下翻飞:它盘旋、冲刺,如流星、似闪电,它侧飞、倒飞、转体、翻滚,终于,伴着一朵大大的浪花,它,一头栽进了海里…
水中的风景绝不同于海面,瑰丽的珊瑚群星罗旗布。带着点点荧光的藻类随波飘漾。五彩斑斓,大小不一的鱼群游荡其中。
谷谷似乎惊异于这危机四伏海面下的缤纷海底世界,在用爪牙教育了附近敢于冒犯“天空之王”威严的奇怪海鲜们后,它扑腾着翅膀试图向海底靠近以探究竟,奈何平日轻灵的双翼入水后却笨拙不堪,奋力的挣扎只能让它远离海底浮上水面。谷谷再三尝试后只能无奈放弃。
但聪慧如它自有办法:它有护体羽翼,水侵不浸,它有尖喙利爪,破水无阻。它还发现飞得越高,摔得越重。
于是,海面的那只傻鸟变成了疯鸟——谷谷开始朝着海水冲刺了,它一次次栽入海中又冲回天空,然后又一头扎下,沉迷于此的谷谷上蹿下跳间离海岸愈来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