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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拨云见日

天香帅冷目一扫,道:“你是明月仙子?”明月仙子道:“是!”声音平静而冷漠。天香帅目光随即移到明月仙子左侧的一个神情木然、眼眸空洞的长须老者身上。风铃立即告诉他道:“鬼谷门鬼错前辈。”天香帅一怔,目光停驻在明月仙子右侧一个手拿着树基般兵器的浪人身上,沉声道:“你是西域浪鱼门门主绝魂?”

浪人点头道:“难得远在南荒的生魔认出老朽。”天香帅怅然长叹一声,道:“二十五年前浪鱼门突然销声匿迹,我魔盟曾感震惊,却未想到你们竟奴颜婢膝,屈居他人之下。”对天香帅的挖苦和讽刺,绝魂泰然处之,一动也没有动。

浪鱼门,风铃也曾听水血提起过。浪鱼门曾是西域第一大帮,能人异士层出不穷。但浪鱼门怎会归依明月仙子,这是一个谜……幽灵月宫本是一个充满神秘的地方,除了明月仙子,谁也不能完全窥透它的全貌。

明月仙子冷冷道:“留下风铃,其余的人都得躺下。”简单的一句话甫出,血腥的厮杀立起。绝魂、鬼错一马当先直扑生魔。尚有一大之距,那树基怪兵便如苍鹰飞出,猛噬天香帅面门。天香帅冷笑几声,喝道:“风铃,护驾!”这是命令,亦是他最攻于心计之处。对方实力数倍于己,却以绝魂、鬼错最强,风铃虽敌不过二大高手的齐攻,却能将其牵制。

风铃应声而出,电疾挥刀,甫一出刀,便是一式“死水化朽”。刀劲亦刚亦柔,那树兵劲力被泄,又遭刚猛刀劲震弹回来。电光火石间,一道翟目的剑花飞驰而至,风铃未等招式变老,又出新招。可惜,鬼错已不知悲痛哀乐,即使是刀过头顶,他也不会感到恐惧和疼痛。当!刀剑一触即分。风铃手臂虽酸麻火痛,心中却窃喜:鬼错内力虽然雄浑深厚,但毕竟他神智尽失,不懂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之道。原来,就在刀剑一触的一刹那间,风铃已将刀叶寒气透过刀剑催于鬼错的体内。鬼错后退了一步,又仗剑冲过来,可身势步法已乱。明月仙子瞧出端倪,急喝道:“鬼错,回来!”

一道耀眼剑芒电掣而出,天香帅冷声道:“走?去死吧!”绝魂大惊,欲救鬼错已来不及。何况,天香帅这一指剑气凌厉绝伦,可穿金透玉,谁能抵挡其锋?

突然,一道黑色闪电横空而出。咝!黑白两道电光霎时相逢,白光立逝,黑电成刀。风铃横刀当中,厉声道:“鬼错已不足为虑,何劳生魔出剑?”天香帅目眦尽裂,但此时亦不得不忍气吞声,强脸露笑容,道:“你击败鬼错,本要记你一功,现在功过两抵。”风铃对天香帅所说的话并不在意,只道:“对方人多,我们援兵未至,是不是先行撤退?”天香帅嚣张跋扈,气吼如牛,怒道:“区区二十来个毛贼,何足为惧?”说着,身形一晃,立在牢门之下,威势慑人。

明月仙子足不沾地,轻轻一飘,盈盈地立在天香帅身前一丈之处。绝魂知晓明月仙子心意,伸手一挥,率众向风铃七人杀来。天香帅马上意识到自己离开风铃七人是多么的愚蠢。他隔风铃七人虽不到两丈之遥,可明月仙子盈盈地立在他面前之时,他忽然感到了一阵莫名的心悸。明月仙子身上散发出的真气很纯很柔,却很令人室息,天香帅不敢妄动……

啊!吧!两声惨嚎带走了两个魔盟死魂。风铃心中骂道:“浪鱼门恶名昭著,魔盟野心勃勃,荼毒生灵,都该死……”随即,枯藤刀狠命劈出,绝魂亦难挡其锋,出一招便被风铃迫退一步。他只这么一退,风铃刀锋急转,凌厉刀气立即化为一股血箭。一盏茶时分不到,魔盟六人尽死,绝魂亦只剩下十八人。鬼错一脸茫然,僵立在一旁。此时此境,这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面对十八人围攻,风铃意气风发,越战越勇,越战越狂。绝魂的动作快似一抹闪电,窥准时机,斜身飘动之下,树基怪兵已到了风铃腰间。风铃早有防备,及时回刀横切下来,绝魂只觉额头一冷,一道黑色闪电自面门直泻去。免去断手之灾,实是侥幸,绝魂如疾风般倒移三步,斗笠如叶飘落,他伸手一旋,急将斗笠转了半圈,将该掉一半的斗沿移至脑后。身旋刀转,众人皆退。

风铃笑笑道:“喂,鱼老头,你的熊样让小爷开开眼界,不行吗?”绝魂冷笑一声,道:“你若想看,就必须死。”风铃搔搔头,道:“谁定的规矩?”绝魂语气忽变得严肃,沉声道:“这是浪鱼门开山立派首条门规,我浪鱼门即使战死,也不会在死前让人看到真正面貌。”风铃一怔,奇怪道:“你告诉我这些干嘛?是好心提醒还是危言恐吓?”绝魂嘿嘿一笑,道:“随你怎么想?你若一定要割碎老夫的斗笠,再割下老夫的人头,那么,你一生一世都会活在恐惧之中,夜里也会恶梦连床,不能安稳。”风铃指了指自身的血衣,道:“小爷是从血海中游上来的,岂会怕做恶梦?”绝魂怪叫一声,身侧左首一浪人手中的鬼头刀只微微一晃,锋利的刀尖便直指风铃咽喉冲来。

侧颈、弓腰、下挫,风铃反应快不可言,手肘一抬,一道乌亮闪电立即没入来者腹中。这浪人便被切为两截,上身自风铃头顶跃过,吓得欲从后配合攻敌的三名浪人连退三步。后发先制,一刀断魂,好残暴的一刀!风铃伸刀缓缓移动,目光自每一个浪人斗笠沿扫过,嘲笑道:“这一战,浪鱼门伤亡惨重,外面躺下了六七十人,这里要是再躺下二十来人,恐怕浪鱼门要魂断往来酒楼咯。”绝魂倒抽了一口冷气,风铃的话虽带有几分戏谑的口气,却不得不令他深思。风铃自怨自艾地道:“在下本不愿承担灭门的罪名,只是你们逼我太甚……”言下之意是:你们若进一寸,我必报你们一尺。

绝魂狂笑如雷,嘶声道:“小子,好狂的口气!看是你灭你们,还是沦为我们的阶下之囚。”树基怪兵挥掣劈斩,仿佛掀起石雨踵影,直罩风铃当胸。

他一动,另外十六人亦从十六个方位猛扑上来。轻啸一声,风铃如飓风急旋半空,轻易地避开所有杀着。立即又如一只苍鹰扑下,横刀一挥,凌厉的刀气慑人心魂。绝魂举兵相迎,滋的一声,枯藤刀直没树基怪兵之中。绝魂惨然变色,左手骄指,咚咚!轻弹右腕与树基怪兵相连的金丝弦。弦音一响,树基忽化为千百碎片,直射风铃周身。而另十六人捕风捉影,一听弦音,立如闪电退至绝魂身后。但风铃亦非泛泛之辈,弦音一响,他便瞥见另十六人闪躲的迹象。脑中灵光一闪,大喝一声,把枯藤刀猛地插在地上,将阴寒真气汹涌推出,立时,身前出现一道若隐若现的冰气寒墙。千百碎片陷于冰墙之中,劲力全被冰封,随即如雨般洒落地上。这一招他在地狱之道中无意施展过,对付毒蜂这类会飞的小东西很有用。

风铃拔出枯藤刀指着绝魂,撇撇嘴道:“我的绝门主,有什么阴毒歹计,尽管使出来吧,小爷全部笑纳。”绝魂伸手夺过身侧一名手下的鬼头刀,悍然扑上,势如****。风铃好整以暇,笑道:“哟,没想到我的大门主还会耍刀?嗯,看起来倒还有板有眼的……”

风铃目光一扫,立即看出其“肩枕穴”、“漩玑穴”暴露在刀劲之外。轻哈一声,风铃随手将刀一扬,正是指向对方的肩枕穴,又是后发先制。

绝魂大骇,心念电闪:“我这一招未伤着他,肩头可能已被废了……”浑身不由得涌出了冷汗,忙将刀势一转,反削风铃腰眼。风铃笑哈哈地也将刀势逆着对方一转,竟又是后发先制,且枯藤刀仍是递向绝魂肩上的玉枕穴。绝魂连处下风,并未放弃,抽刀再上。吆喝道:“你为什么不杀我?”风铃边挡边答道:“你为什么不擒我?”语气竟和绝魂一样,看不出风铃倒是个模仿好手,学得惟妙惟肖。

绝魂怒火中烧,怒喝道:“今日本门主誓要打败你,你们别上来。”他后一句话是命令门下不可以上前相助,他决意要凭一人之力,独挫风铃刀芒。

风铃大吼道:“好气魄,这样斗起来才过瘾呀!”却听天香帅忽然喝道:“风铃,准备撤……”风铃刀势陡增,如开江大水一浪一浪地倾袭着天和地。绝魂顿觉对方的刀劲凶猛,立时被震得后移三四步。借此机会,风铃身形一闪向天香帅身处靠拢。冷不防,斜刺里一只纤纤玉手如鬼魁般伸出,转瞬之间就无声无息欺近风铃。天香帅大感惊恐,急点出五道剑芒电射明月仙子“脑中”、“游玑”、丹田”、”中枢”、”咽喉”五处要穴。这是围魏救赵之计,但明月仙子却挥出另一只玉手,五个满月般的光团像变魔术般倏然而出,且正好与天香帅的五道剑芒相逢。

嘭!嘭!嘭!剑芒立逝,满月更亮,这一撞似乎并未消弱它的气势,反使它如鱼得水。赫见五个光团电掣而至,天香帅风驰电掣般向一旁闪移。可他立刻后悔了,那五个光团忽地化为虚空。明月仙子内力已收,手势微转,两只手钳夹住风铃。虽无声息,但风铃右手似乎受到神力牵引一般,不由自主地反削一刀,当!王指一弹,刀身立歪,风铃心中一紧,欲再变招,然而已晚。只觉背上一麻,风铃全身力道尽泻,如一团烂泥般被一只玉手抓起。

天香帅适时剑指点至明月仙子手肘,欲使她手臂乏力而放下风铃。不料指一触及明月仙子肌肤,劲力便如被魔鬼吸食般,变得无影无踪。明月仙子轻呼一声,如云飘退。天香帅既惊且惑,却不敢乘势进击,便如疾风般闪至门中。

风铃被明月仙子如拎一只布袋般拎在手中,幸好他还能说话。他大叫:“喂,仙子姐姐,这样吊着,我难受事小,可别累着了你……”明月仙子冷漠而平静地道:“你走吧!”风铃一怔,但马上明白过来。果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你,放下风铃……”是天香帅的声音。明月仙子冷冷地道:“你是败者,是一个天生的败者,根本没有权力要求什么。”天香帅脸色倏变,很快恢复平静,他沉声道:“老夫还活着,且毫发未伤……”明月仙子轻笑一声,鄙夷地道:“你还要与本宫交手?”

风铃抢着道:“天香前辈从不与女流之辈过招,我却最喜欢和女人比划比划,可刚才仙子突施冷手,实在令人大为扫兴,亦失仙子风范。”明月仙子淡淡地道:“你是风铃?”风铃笑道:“仙子何必明知故问呢?你我又不是第一次相见,在鬼谷,在下可是尽睹了仙子的手段。”明月仙子语气甚为平静地道:“你若再啰嗦一句,本宫就砍下你的双手。”风铃果不再多言,喉咙里却咕咕有声。明月仙子又道:“信不信本宫会割下你的舌头?”风铃信,所以他沉默。

天香帅自成名以来,首次遇败,且败得令他无地自容。他自认为其一身绝学,必无敌于中原群雄,哪知明月仙子一身功力已入仙神之境。当今之世,可以与她一决雌雄的,也许只有魔盟盟主八世天魔。谢晓峰本可与她争个高下,只可惜,他心境虚无,他已无剑……

明月仙子幽幽一叹,道:“可惜……”天香帅一怔,不由自主地问道:“可惜什么?”明月仙子以一种怜爱的语气道:“你一身剑术已达无双之境,却识人不慧,且遭妒忌排挤,不得天魔信任。黄钟毁弃,人生若此,不是很凄凉悲哀吗?”生魔闻言,神情微变,心道:“她怎知我的处境?难道她也有测骨措字的玄术?”其实哪有深不可测?天下枭雄有几人不是为了名和利而战的呢?但他面色平静如故,厉声道:“老夫掌管生魔一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倍受盟中兄弟爱戴拥护。吾主天魔更是对老夫信任有加,遇事均与老夫商议,宫主此言,既是无中生有,更是无稽之谈。”

“哦?”明月仙子轻声道:“那阁下为何一遇谢晓峰,便迫不及待地要与他见个高下?为何千里迢迢而来,没有高手随从?”天香帅面色一沉,冷声道:“老夫倒想听听宫主的看法。”明月仙子盈盈笑道:“只因你在天魔心中永远不及谢晓峰。这是你心中积郁数十年的死结,你急于与他比试剑术,只是想为自己找到一把剪刀。”天香帅立即失声道:“剪刀?”不待明月仙子开口,风铃抢答道:“剪开你心中的死结,你要证明给天魔,也是证明给自己看,你才是魔盟第八代最杰出的高手,你不愧是八世生魔。甚至,在你心中,你认为自己完全有资格取代八世天魔。”天香帅瞳孔暴缩,目光暗淡,是不是因为他的内心被明月仙子窥视全无?

明月仙子冷道:“你雄心勃勃,满怀抱负。但你总被压抑着,不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最悲哀的是岁月不饶人……”天香帅轻“嘿”了一声,似乎在掩饰心中的恐惧。一向只有他看穿别人的心思,可在明月仙子面前,他仿佛是赤裸裸的,甚或连五脏六腑也全暴露无遗。明月仙子继续道:“本宫也不得不承认,阁下实乃是一位旷世奇才,悟性绝顶,融生魔门武学之大全,其成就远在你祖师之上。”稍稍一顿,又道:“本宫看得出,你已将《九大轮回剑法》和《地火蚀日剑法》阴阳兼济,你修至此境界,比你始祖早十年。”天香帅冷汗不觉布满了额头。明月仙子所说都是他心中的秘密,他虽然修至此境却不想让八世天魔知晓,因为,他要给八世天魔突然一击。再者,若是让八世天魔知道,必遭其猜忌和排挤。明月仙子声音亦柔亦冷:“本宫可以帮你达成心愿……”天香帅闻言,脑中念头急闪,一时难以定夺。但犹豫本身就是一种屈服。明月仙子声音更冷亦更柔:“如今风铃在本宫手中,你无功而返,八世天魔会如何对你?这对他来说,是杀你的最好理由。”

天香帅身子一震,心仿佛被重锤敲打了一下,心忖道:“天魔一直欲除我而心安,只是我凡事小心谨慎,今番损兵折将未能完成任务,又将魔盟在中原苦心积营数十年的据点暴露……天魔若要杀我,这岂不是最好的机会?”思忖间,又听明月仙子道:“本宫可以助你铲除八世天魔,让你取而代之。如何?”此时,天香帅脸色邪气四溢,双目登时血丝贲张,嘴里喃喃自语,与先前判若两人。

风铃瞧在眼里,心道:“在鬼谷时,曾听师父说过,明月仙子因施展了七大秘技之《偷丹连天大悲赋》,控制鬼错和风断的神智。现在生魔的神情逐渐变邪,亦由邪渐痴,莫非……”转念又想:“麒麟火鳖的地方是魔盟势力范围,明月仙子既想擒我,又想控制天香帅,使其引起魔盟内乱。届时,幽灵月宫便可长驱直入,巩固南方声势,麒麟火鳖岂不是唯她独尊?她一旦得到了鳖珠,定会费尽心思剜出我骨中刀叶,即使得不到,也会杀我而除去心腹大患……”脑中思潮起伏,风铃又瞥见天香帅脸上邪色更盛,眼神亦渐渐茫然,当下不再迟疑……

咳!咳!咳!风铃连咳三声。虽遭明月仙子制住,劲力衰弱,但他此刻轻咳三声,对天香帅来言,却似是晴天霹雳,轰得他魂魄出窍,全身一阵颤抖。天香帅精通异术,功力又绝高,立知刚才之险境。强镇心神,冷冷地道:“素闻明月仙子阴险歹毒,今日一见果真言非所虚,老夫岂是任人宰割之辈?哼,老夫必要你会出代价……”声色俱厉,目珠尽赤,在场众人心中均一震。

明月仙子一点也不惊,一点也不怒,幽幽地道:“传闻魔盟生魔神威盖世,定力惊人,今日本宫小试牛刀,甚觉失望。”天香帅哈哈大笑起来,忽地,他十指全张,十道夺目剑芒暴掣众人。见此状,明月仙子亦不敢怠慢,纤手轻挥,如仙子拔雾。说来奇怪,手影过处,剑芒立敛,天香帅借机如疾风般电遁逃去。

绝魂见状,大喝道:“哪里走?”正欲追上去,明月仙子淡淡地道:“不用追了。”绝魂对明月仙子的命令是绝对服从的。他立止步,道:“宫主,我们这就退回去吗?”明月仙子厉声道:“回到外面去?魔盟野心勃勃,威及本宫,今日誓必将这地道全部摧毁。”她低瞥了风铃一眼,又道:“绝魂,本官施展神功时,你有何感觉?”绝魂肃声道:“心神皆乱,不知身在何处,似见魂魄在眼前嘻闹飘动。”明月仙子点点头,沉声道:“本宫的《偷丹连天大悲赋》一经施出,必让对方魂魄尽飞,心神沉沦,亦犹恍置梦境……”她语音突转冷,道:“风铃被本宫拎在手中,受到的波亦最重,可他却清醒如常……”绝魂道:“他功力怎及得上宫主?只因他有刀叶附身之故吧!”明月仙子轻叹一声,风铃忽问道:“我可以说话吗?”明月仙子却起莲步,踱向门外。

风铃道:“宫主既默认了,我就活动活动舌头吧!”绝魂在后喝道:“你敢啰里啰嗦的,老子立马削了你的舌头。”风铃不理会,自言自语道:“刚才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站在****中,冷得发抖,随即不由自主地咳嗽起来……”绝魂闻言,心头火冒三丈。但明月仙子置若罔闻,只好强压怒火,吩咐属下道:“带上鬼错,紧跟在宫主身后。”风铃又道:“仙子姐姐,你拎着一个百来斤的大汉,手臂酸个酸?步出地牢,每一步都可能有危险,在你刚刚落脚或起脚的一刹那,地下极可能会冒出一支匕首……”明月仙子轻踏莲步,身姿摇曳,却也不想分散心神。风铃轻叹道:“哎,这里机关重重,仙子姐姐在危急关头,必掷我如草芥,风铃此番命将休矣!”语声刚逝,身后猛地传出惨嚎声,绝魂喝道:“大胆鼠辈,受死……”拔身跃至后面,鬼头刀连掣快斩,仿佛掀起千波万涛,立将突然蹦出的三个黑衣人杀死。然而浪鱼门突遭冷手,竟损失了四人。绝魂怒极反笑,道:“这帮兔崽子,尽使阴……”明月仙子轻声道:“绝魂,你断后!”绝魂应道:“是,属下遵命!”

转过一条甬道,一块飞板迅疾扑来,风铃尖声叫道:“哇,好大一座山……”说时迟那时快。明月仙子轻挥纤手,飞板立如柳絮般缓缓飘落地上。可飞板刚一着地,地面迅疾裂开,到处都有裂痕,每隔三丈,即露出一个大洞。幸好这十五人均是高手,轻功都不错,地一动,便纷纷施展身法飞升。顶壁却突然下起了“针雨”。明月仙子平静地道:“绝魂,护住鬼错。”她浑身所泛的月光更柔更亮,雨针一触及光罩,便溅飞出去。

浪鱼门门徒却乱成一团,各展其能,挥兵护身,但脚下断裂的石板却似乎浮冰一般,时沉时浮,时静时动。人影霍乱如秋风扫落叶,浪鱼门门徒怪嚎厉嗥,分裂的地面倏然合上,又埋藏了十三个游魂。绝魂看着门下弟子一个一个地倒下,牙齿都咬出了血。明月仙子古井不波,声音依然十分平静,道:“我们走……”忽地,一个冷冷的声音,也不知从何处传来:“明月仙子,我们的恩怨也该有个了断了,你按我指示,来乐魂坡吧!”绝魂一惊,失声道:“宫主,是生魔……”明月仙子点点头,道:“乐魂坡?就算是地狱血窟,本宫也要去闯一闯。”绝魂神色惨然,见明月仙子毅然前进,只好好跟上。

月将西没,东方已露出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就在天地相接处,一个蠕动的身影缓缓站起身来。茫茫大地,只有他一个孤单的身影。只见这个身影身长八尺,头发蓬乱,一双精光四射的虎目中,满布血丝。他仰望天边,身躯在风中发抖,可他的心抖得更厉害。只因他刚从一个比黑暗还深还广的恶梦中醒来……不过,可悲的是,梦中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还十分残酷。那一幕幕在他脑海中闪现,却似一把把尖刀在狠狠地刺着他的心。这人就是风断!

原来,风断从往来酒楼一路狂冲出来,如同一只疯狮狂魔,无人能挡,无人敢挡。他跑,胡乱地跑,发疯地跑,他感到恐惧,感到愤恨。他亦在逃避,可惜,他逃避的是他自己。终于,他最后一丝力气耗尽。这位绝世刀客,昏厥在地……天将亮了,他悠然醒来。新的一天,初升的朝阳,对他来说有一股强烈的震撼和吸引。他已有十八年未看到朝阳了,十八年后,他迎来朝阳,也迎来新生。

雪飘聚降,风吹刺骨。天色慢慢暗了下来,黑压压的云遮满了天空,如同烧焦的锅底。其实,这偌大的天的确像一口大锅。风断知道前边的路还很长,他微叹了一声,停下步来,这一次,他还特地回头望着他的妻子。妇人见到他明亮的眼睛,心头一暖,血液奔腾,步伐竟稳了很多,自然也快了很多。

风断看着气喘吁吁的妻子,雪铺在她的风衣上,已有厚厚的一层,便心疼地道:“休息一会儿吧。也许后面有马车,可载我们一程。”妇人连忙点头,风断替她拍落了身上的雪花,奇怪的是,他身上却没有一点雪。人身无雪,那刀呢?刀鞘上有一条山脊般的小雪堆。

果然,半炷香过后,一辆马车在数十骑的拥护下快速奔来,约有百来人。这些骑士均戴着八角斗笠,蒙着面,腰悬骨刺。看得出每个人都是身形矫健,武功高强。领头的手中持着一柄黑色重兵器,见二人拦在路前,本欲将其击杀,但一触及风断冷厉目光,心头陡跳,不由自主地勒住马疆。马长啸一声,在雪地连连打了几个旋,方稳住身形。领头的停下,后面的马自然也跟着停了下来,一时群马嘶声大作。

马车车厢甚是华贵,窗帘是用上等精丝织成,车厢边缘还挂满了珍珠、玛瑙,在雪光的映衬下,分外夺目。只听车厢里传出一女子的柔音:“发生了什么事?”那领头骑士忙转马头,低头拱手道:“启禀小姐,有一对夫妇拦在路中。”车厢中的女子幽幽地道:“别耽误了时程。”领头骑士颤声道:“属下知罪,请小姐息怒!”领头骑士一拉缰绳,转过身来,冷冷地望着风断,厉声道:“你们二人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受死吧!”手一抖,那黑色兵器竟脱手飞出,如惊雷般袭向风断。只听得“当”的一声,风断刀鞘扬起,鞘尖点中重兵器,竟将这重达三四十斤的兵器又荡了回去,这骑士疾伸手托住。原来,他的手可以连在这重兵器之中,而手腕处有一旋转的细小线轴,这重兵器竟是用肉眼难以看清细丝连住的。倘若这细丝圈住人体,那人躯体必会四分五裂,可见这兵器的厉害非同一般。风断轻松地破了这致命一击,众骑士情绪涌动,均跃跃欲试。

风断面无表情,沉声道:“在下并非有意耽误各位的行程,只是内人怀有身孕,不便赶路,想向英雄借一匹马。”一时之间,众人都静了下来,只听到风的嘶吼声。风断微一颔首,忽道:“对不起,打扰了!”言毕拉着妻子的手,退到路边。

车厢又响起了幽幽的声音:“小女子若非眼拙,这位英雄一定是当今四大刀客之一的风断了,失理了!”此语一出,众骑士心头一紧,数十道目光死定地望向风断。作为一个最富有传奇色彩的刀客,风断是如迷雾一般,他行踪飘忽,很少有人识得他的面貌。但他是那种你看一眼就很难忘记的人,只是,认识他的人太少了。若不是为了无极刀叶,他根本就不会出现在人多眼杂的地方。

不过,这车厢里的女子竟认出了他。风断依旧面不改色,微颔首,道:“在下风断,还请姑娘饶恕冒犯之罪!”话音无丝毫狂傲,这更令人肃然起敬,马背上的骑士们都放下了兵器。

车厢里的女子微微叹息一声,道:“风大侠太客气了,尊夫人身子不便,还请上车吧!”风断沉声道:“多谢!只是荆拙衣衫不净,恐脏了姑娘的华厢,肯请暂借一匹马即可。”车厢的女子轻笑几声,道:“风大侠刀术纵横天下,无敌于海内外,怎地如此俗气?尊夫人有孕在身,怎能经受得了颠簸之苦?快请上车……”话音未了,忽然,远处传来“嘿哈”的笑声,仿佛是无知幼童的稚笑。

笑声明明在数十丈开外,可很快便传了过来,只见两人两骑如雾奔腾,忽地有人“噫”了一声,停在风断的眼前。明明声音还在远处,人却瞬间到了面前。风断的妻子被这二人吓得一声尖叫,慌忙躲在风断身后。众人也是一惊,但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很快便镇定下来。风断定眼一看,眼前竟是两个形相不但丑陋而且恐怖,走遍千山万水,也从未见到如此奇怪之人。

左边的怪人嘿嘿地笑,脸上的乱须便如狂风中的茅草,抖成一团,尖着嗓子道:“喂,要不要上来坐坐。”风断的妻子慌忙说道:“不、不、不……”两怪人哈哈大笑起来,一人忽伸臂疾抓,风断妻子尖声大叫,风断的刀陡起,寒光一闪即没,两怪人大叫,其中出手那怪人连忙跳开,落在另一怪人肩上,四只绿豆般瘦小的眼珠杂在乱须中,望着风断溜溜直转。

出手的怪人尖声道:“这人的刀好快,真够邪门的!”未动手的怪人道:“是很快,可还不够快,不然,你的手臂就没了。”出手的怪人脸色一沉,怒道:“你是说他的刀不够快?我呸,你是想小哥的手臂被他砍掉?”未动手的怪人嘿嘿笑道:“普天之下,还没有人的刀可以砍断‘雪窟二须’的手臂。”出手的怪人更是大为不悦地道:“能砍断‘雪窟二须’手臂的人还真他妈的没生下来。”

风断盯着二人,沉声道:“‘雪窟二须’?你们是这雪山之中的人?”

出手的怪人跳到坐到坐骑上,嘻嘻笑道:“本来我不愿告诉你,只是看你刀快,才告诉你,我们就是‘雪窟二须’。”他这一句话说了也等于白说。

风断抱拳道:“请问二位尊姓大名?”未动手的怪人抢着答道:“我们的名字本来不想说与你听,免得吓坏了你。可是呢,看你刀快,我俩才舍得告诉你,不过别人不可以听。你听仔细了,刚才出手的是我的大弟,也是我小哥,名叫‘树根须’,未动手的是我,也就是刚才出手那人的小哥,也是他的大弟,名叫‘树枝须’。”

风断好奇道:“你们到底谁是大哥,谁是小弟?”

树根须接道:“这只能怪我爹娘,若是你小时候生出来,爹娘忘了给你取名字,你又有什么办法?”树枝须叹了一口气,忧道:“我们两兄弟是一同出生的,长大之后,爹娘也分辨不出谁先谁后了。”树根须抢着道:“所以,我们俩经常打架,谁打赢了谁就是大哥。”

风断笑道:“你们打了多长时间,怎么还没有分出胜负?”

树枝须抓了抓头皮,道:“今天我打赢了他,他便称我为小哥。要是明天他打赢了我,我就得称他小哥,就这样打了几十年,还是没有分出谁是哥哥,谁是弟弟。”树根须怒道:“呸,谁今天输给你了,咱们还没打过呢。”树枝须笑道:“我不过是举个例子,打个比方。”树根须厉声道:“为什么不说我今天打赢了你,明天你又输了我?”

风断见两人如此吵下去没完没了,心中暗道:“这二人武功如此了得,思维竟如同小孩子一般。”他那一刀虽未使出全力,但树根须躲避得也委实迅疾,手法巧妙,当世罕见,故而心中对二人有些佩服。他微叹一声,向车厢拱手道:“抱歉,让姑娘和各位英雄久等了,在下实感惭……”“愧”音还未出口,猛听得妻子一声惊呼,风断急一转身,却只见几道黑影飞快没于风雪中。妻子的惊叫便如同被剪子突然剪断般,这两怪人的坐骑虽然丑陋矮小,确是世上罕见的神物,快得眨眼间即逝。风断再也顾不了许多,唯恐两怪人伤害妻子,当即展开轻功步法,瞬间滑出数十丈远,紧跟而上。

风断追了百来里路,还是未追上二人。当他筋疲力尽,稍作歇息之时,却让二个时辰之前遇见的那群骑士给追上了。就在风断心神焦虑时,马车中的女人忽然掀开了车帘,风断不经意间瞥了她一眼,却觉她的目光里有着无可比拟的滋力,深深地吸引着他。又疲又累、又忧又急的风断隐隐觉得事情不妙,可惜他的心神已经来不及凝聚。当时,风断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世上最神秘、最深邃、最美丽的一双眼睛,现在他回想起来,他深感痛恨,痛恨那双最恶毒、最诡异的眼睛……

随后,风铃脑中又浮现出孤雁客栈中灭绝人性的大屠杀,针叶林中的酷斗,想起在幽灵月宫中,所见所做的一切……他神情黯然,缓缓将刀架在脖子上,欲抹断自己的脖子,那样,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悔恨,就不会再缠着他了。正欲挥刀自刎之际,他想起妻子惨死的情景,他猛然惊醒……

“啊!我还有孩子……水血杀了幸子,还抢走了我的孩子。”风断突然嘶声狂笑起来,但笑声却比世上所有痛哭还要凄厉、悲惨。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忍不住呕吐起来。可惜,他已吐不出什么东西来了。悲喜交加之时,风断想到了那个少年,风铃!不明白自己为何要举起屠刀击杀一个他不认识的人……啊!当时风铃的目光满含惊恐、委屈、怜悯,风铃的肩鲜血狂涌……风断忘不了,他忘不了风铃的眼睛,如星星一般;忘不了风铃的坚强,忘不了风铃对命运的挣扎和抵抗……

“风铃……风铃……风铃……”

“风……铃,是谁?是谁?”风断对着朝阳歇斯底里地喊叫着,回声荡漾在空中,良久不绝。空旷、深远的山野,谁人来回答?风断多么希望有一个人能回应他,即使这人也不知风铃是谁。回音将逝,风断燃起的希望又如泡沫即将破碎。

谢天谢地,忽有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说道:“我……我知道风铃是谁。”风断急忙站起身,回首望去,却见一个骨架于瘪稀松,神情猥琐的老叫花子手执竹杖,一步一步地走上来。

“你是谁?”风断警惕心陡起,握紧了手中的长刀。

这老叫花子略定了气息,嘶声道:“酒丐!”

鬼谷中,酒丐和花铁等八人虽被蛇追赶,在岔口,酒丐选了最左边的一条路。其实鬼尊早已将九条岔路的机关、埋伏全部撤掉。酒丐一路无阻,那些蛇儿追了几里便懒懒散散地游回去了。酒丐在谷中转悠了半天,也幸是如此,当他最终又转出谷外时,无意间躲过了一劫难。鬼尊就是鬼尊,他心思之幽深,计略之远大,的确不愧是中原第一人。

这一段时间,他躲躲藏藏,暗中寻访风铃的下落。他知道风铃必会重返谜谷救出被困之人,所以他也一路醉醺醺地赶了过来。往来酒楼的熊熊烈焰照亮了半边天,酒丐正好在附近喝酒,一见到火光,立知有因。又发觉酒楼周遭二里之地埋伏有无数高手,他一时也亦不敢跨越“雷池”半步,只能在暗处窥探。半夜,他忽见一人如疯虎扑出,砍杀了两名阻拦的高手,酒丐一见他出刀,便已猜到他是谁。风断在江湖失踪了十八年,酒丐见他突然出现,心生惊奇,便暗暗跟踪他。风断轻功本就不错,此番又受到刺激,再加上酒丐喝了点酒,腿脚不怎么听使唤。很快便风断被甩落在后头。但他并不气馁,凭着数十年的经验,细细寻找。当风断苏醒过后,大声疾呼时,酒丐在一里地外闻得吼声,立即赶了过来。

风断一听“酒丐”二字,充血的目光凝注酒丐,半饷,方道:“冬蛇呢?”醉剑冬蛇,痴酒污丐本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风断这么一问,酒丐笑了。酒丐道:“你很清醒,酒丐冬蛇秤砣不分数十年……但合久必分,世事大多如此。”风断点了点头,他懂。酒丐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似乎很高兴有人理解他。但他沉默了,他在等,等待风断开口。良久,风断似乎陷入了某种漩涡之中,嘴里嗫喏着没有说出一个字。这也许是他太久没有说话的缘故,十八年并不是一个短暂的时间。

酒丐心里涌起一股叹息,他开口道:“无论你说什么,我都愿意听。”风断一怔,眼中闪着朦陇的光芒,沉声道:“为什么?”酒丐道:“因为,我是风铃的朋友,风铃也是我的朋友。”风断愕然半饷,方道:“风铃……是……谁?”他说得很慢,每一个字也说得分外用力。酒丐缓缓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和风铃是什么关系,但我猜测你俩的关系一定非比寻常。”风断眼中的光芒更亮,充满了希翼,也充满了殷切。酒丐混浊的眼睛也很亮,也许是他面对着朝阳的缘故,他道:“十八年前,你可去过北方寻过无极刀叶?”

风断点点头,眼中充溢着无穷无尽的痛苦,这是他一生悲剧的起点,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亦希望永远不要想起它。酒丐长长叹息道:“风铃是水血的唯一弟子,也是无极刀叶的有缘人。”闻言,风断又惊又喜,急道:“你再说一遍?”酒丐没有拒绝他,又重复了一遍:“风铃手腕中附有无极刀叶,他是四大刀客之一水血的唯一弟子。”

风断忽地沉默了,很静很静!酒丐甚至感觉不到他的心在跳。但他知道风断的血正在他体内如岩浆奔腾。果然,风断倏然转身,遥望云雾凄迷的山谷。忽然纵声大笑起来,笑得身躯狂抖。笑声如龙吟虎啸,直震九霄。笑声陡转,喜极反哭,一边语声聚下一边好哭起来:“幸子,你看到了吗?我们的孩子还在……”他双腿跪在地上,长刀插地,一只手扶着刀柄支撑着身体,声声震得人心胆欲裂,全然不顾酒丐正在看着自己。任何一人看到这场景,心里都会有说不出的悲哀,说不出的怜惜。若非青眼所见,绝不会认为这人会是一代传奇刀客风断。但他确实是……

忽地,风断停止了哭泣,猛然想到什么,他立即拭干眼泪站起来,转过身急道:“多谢酒丐如实相告,风铃是风某之子,他现在身处危境,风某必须赶回去救他。”话音未落,欲飞身疾走。酒丐却喊住他道:“风兄且慢,可否听酒老儿一言?”风断猝然止步,道:“酒丐兄是我风家父子的恩人,有话但讲无妨。”酒丐厉声道:“风铃是老夫的忘年知己,他身在险境,酒老儿亦想救他脱困。但我们不可冒然行事,免得适得其反。”风断心思本就细密谨慎,锋酒丐一言提醒,知道此事不能急于一时,便道:“幽灵月宫宫主明月仙子亲率数百高手,对魔盟秘所往来酒楼展开突袭,其目的便是要抢夺铃儿。”酒丐霍然大惊,失声道:“魔盟?南天魔盟?”风断立即道:“酒丐兄为何如此惊讶?”酒丐叹了一声,道:“十八年前,风兄前往北寻刀叶,几乎便同一时间,我也赶至赤泥潭。可说来奇怪,魔盟乃是群豪必经之地,但其魔盟盟主并未阻拦我等……”

风断亦感到惊讶,急问道:“后来如何?”酒丐道:“魔盟对浩浩荡荡的近千群豪浑视无物,对我等寻找麒麟火鳖亦不干扰。回来时,我们也在猜测各种缘由,谁也摸不透天魔的心思,有一点最令人佩服……”风断略一思索,沉声道:“天魔似乎早就知道群豪会空手而返,亦似乎早知火鳖会隐于潭中。”酒丐眼中闪过喜悦的光芒,点头道:”风兄所言极是,此番他们大举进攻中原,力擒风铃,这意味着什么?”风断立道:“麒麟火鳖将浮出潭面,且会被有缘者得之。”酒丐点点头,还没等酒丐开口,风断便抢着道:“魔盟此番大举出动,莫非是认为在冥冥中似早有人定……”酒丐看着风断,愈发觉得这位大刀客非比寻常,他越来越佩服他,亦越来越尊重他了。

风断似乎看出了酒丐的心思,苦笑道:“那年,风某三十三岁,刀术已有所成,素闻幻忍门主乃集东瀛刀术之大成者,便前去拜访,与幻忍九郎大战三日三夜,风雨不断。那一战,我竭尽所能,未占一招便宜。幻人门主也未能赢风某半招。”

酒丐轻声道:“那便是各有千秋,不分轩辕了。”

一声长叹,风断又道:“人生在世,虽说知己难求,但一场大战下来,我不幸染上风寒,在幻忍九郎家养了二月时日,尔后我俩彼此惺惺相惜,共论武学精仪。又得其女幻忍幸子温柔体贴细心照料……不久便与幸子谛结连理,初始一年尚享些薄福,但第二年,无极刀叶重现人间,我雄心勃勃,一心欲求刀术的无上境界,不顾岳父劝阻,带着身怀六甲的妻子,顶着风雪,想凭一身功力,独得其美……”他眼中又涌现出无限痛苦,忽又释然一笑,感慨道:“唉,幸二子无恙,铃儿又得此天缘,刀叶附体,只是苦了他娘,惨死水血刀下……”酒丐脸色倏变,立即惊声道:“风兄有两位公子?如此说来,风铃尚有一孪生兄弟了?”风断点点头,凝重地道:“二子出世,多逢苍大保佑,铃儿让水血抱走,与他连体的孪生兄弟亦得明月仙子收养。”酒丐颤声道:“连体兄弟?”风断转首,目光如炬一般望着朝阳,叹道:“事非因果祸福,如风如云,捉摸不定,风某若不贪一时虚名,铃儿两兄弟恐难顺利产下来。即使从他娘胎中产下,两兄弟一生连着生活,那场景实难让人不能想象,他娘之死,也许是天意……”

酒丐喃喃道:“如此说来,那月无血可能是风兄的公子了……”风断热泪盈眶,急道:“月无血?他是……”酒丐望着风断,毅声道:“他是幽灵月宫的少宫主,独臂,年约十八,风兄难道没见过他?”风断茫然地点点头,酒丐又道:“酒老儿虽未见过月无血真容,可据此推断,他也应该是风兄的公子,风铃的兄弟。”风断百感交集,厉声道:“明月仙子的心计果然谨慎阴狠!”酒丐安慰道:“风兄不必伤怀,月……风无血已是十大杰出青年之首,少年成名,也算一喜。”

风断听他唤月无血为“风无血”,点点头,,沉声道:‘酒丐兄,咱们先还是商议一下,如何救出铃儿吧?”酒丐若有所思地道:“风铃精灵伶俐,刀术已非同凡响,任何人想擒住他都不是易事。”风断长叹一声,苦笑道:“可恨的是,风某伤了他一刀,唉!不过,幸好南天魔盟和明月仙子都只是想擒住他,性命应无忧,这会儿,他们也该有个结果了。”酒丐道:“如此好办,只要打听出谁方得手,我们便设法相救,若风铃逃脱,我们便设法找到他,保护他。”风断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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