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武林禁地（上）
天鬼街是天鬼镇最繁华的街道，大清早便有许多人赶集来了，许多店铺也开了门。风铃将马送给了一位老汉，便和月琳漫步而行。
空中飘着炸油条的香味，风铃猛呼两口，又咽了咽嘴中的唾液，问道：“琳儿，你家还有多远？”月琳一脸的疲倦，轻声道：“天鬼街分东、中、南三街，我们家是在东街，这里是南街，离东街尚有五里路。”风铃知她昨夜未睡，已是很倦了，望见面前有家客栈——天鬼客栈，那里炸鸡的香味吸引了很多食客，风铃摸了摸肚皮，道：“那我们先吃点东西，补充补充体力。”二人拣了入门靠墙的一张桌子坐下。
“油炸黄金鸡”味道极爽，风铃吃得津津乐道，满嘴油腻。月琳小口小口地咬着，细细地咀嚼着，她还未吃下一只鸡腿，风铃却已消灭了两只整鸡。他拿起第三只鸡时，听到有人唤他，声音苍浑，是从楼上传下来的。风铃循声望了上去，楼上有一位苍健的老者向他举杯。这老者刀眉入鬓，目光明亮，鼻梁挺拔，令人望之对他既敬又畏。风铃放下了口中的鸡，朗声道：“前辈清晨独酌，这份闲情逸致，不输于当年太白公，晚辈好生仰慕！”
那老者微微一笑，这一笑更给人一种高不可攀，举引仰止的威严。一般人的笑让人觉得亲切，但这老者的笑却是代表了无上的尊严。只见他平静地道：“少侠也是酒道中人，若老夫没有猜错，少侠能豪饮，能寻到其中的乐趣，可否陪老夫喝几杯？”
风铃哈哈一笑，道：“晚辈的确能喝，至于乐趣嘛，看要跟什么样的人喝了。”
老者刀眉微挑，平静地道：“你说话很有趣，不愧为吾辈中人！”说着，他手中的酒杯忽飞了下来，其速度之快，丝毫不逊色朱无心的“心有千千钩”。
风铃举手一抓，只觉得酒杯上有一股平和之力直透掌中。他倏然一惊，只觉得老者的功力既不像中原武学又有几分相似。但满满的一杯刀子酒，从一丈高的楼上飞下来，未溅出一滴，足见此人功力深不可测。风铃也未多想，展颜笑道：“晚辈喝酒的生涯中，唯有这杯酒来的最热烈，喝起来也一定最激烈。”随即一饮而尽。过后，风铃点点头，问道：“这可不是中原的酒……”老者嘴角这才露出一丝笑容，道：“是的，这酒的酿造方法与中原的绝不相同，少侠觉得如何？”风铃道：“平缓中蕴藏着激烈。初入喉中便觉大热，入喉后却有极浓极重的苦味。喝这样的酒，即使只喝一杯，一生也不会忘记，一生都会回味！”他手中的酒杯也离掌而驰，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弧便飞向老者。老者却不着急，直至酒杯快要砸在地上，他才轻描淡写地伸出手，酒杯便又飞向他的手中。他长身而起，再未瞧风铃一眼，径自转到楼后去了。
月琳眼眸闪动，只见她轻声道：“铃，这位前辈怎如此古怪？”风铃道：“你没看到他刚才隔空吸物吗？这人来头可大着呢！”月琳神色一紧，急忙抓着他的手臂道：“难道他是来抓你的吗？”风铃摇了摇头，道：“也许不是吧，不然以他如此高深的功力，为何不动手呢？别担心了，吃好了吗？我们也该回家了。”他将那“家”音拖得特别长，月琳脸上一红，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出了客栈，丝毫也未耽搁，直奔东街。东街尽头有一段湖堤，月琳牵着风铃的手指着前方，喜道：“我家就在湖堤前面。”风铃哦了一声，望向湖山深处，但见竹木葱葱，苍翠重叠，不雨而润，不烟而晕，景色极美，遂道：“琳儿，那我们就慢慢地走吧！在这堤上散步也是个极不错的选择。”月琳点点头，轻声道：“风大哥，这里景色美吗？”风铃点头道：“嗯，跟秦淮两岸的景色一样美丽。”月琳抿嘴一笑，道：“你喜欢就好了！”
湖堤长不过一两里，大堤尽头有一片萧萧翠竹，掩映着花态柳情，山容水意。饶过竹林，一座精致的小楼便屹立在眼前。风铃惊叹道：“真乃闲云野鹤隐居之佳地也！”他指着楼旁的数颗古树道：“树生楼旁，又似生楼上，树中有楼，枝叶怪异，楼廊横竖错落，似断似坠，一片空青冥冥。”月琳见他如此喜悦，脸笑如花，这一笑四周秀丽的景色似也暗淡下去了。她轻启樱唇，温柔的话儿便自口中吐了出来：“你若喜欢，我们可以在此终老一生，岂不是很好吗？”风铃心念一动，他自幼孤苦伶仃，若能得月琳这般神仙美眷，在这仙境之地厮守一生，实是人生之福。
这时，两人已来到楼前。一个衣着青衫，身材瘦削的老妇人正在扫地面的落叶和灰尘。这妇人白发苍苍，年岁没有七十也有六十五六，风铃见她扫地甚是仔细，动了恻隐之心，上前施了一礼，道：“老人家，你好！”谁知这妇人茫然不理，风铃方自疑惑。
月琳轻声道：“这是‘冷婆’，她在我爹爹很小的时候便在此打扫这楼院了，只可惜，她又哑又聋，什么事也不懂，什么事也不知，数十年来，只默默地扫地。”风铃叹息了一声，心念一动，道：“就是这位冷婆看着你长大的吗？”月琳摇摇头，道：“她从不过问他事，抚养我成人的是王姥姥。”话语间，四个白衣少女快步奔了过来，个个情绪激动，笑脸如花，四人围着月琳，咯吱咯吱地说个不停：“小姐，这阵子你去了哪里？可把我们想死了！”
“小姐，这次祭拜老爷怎么去了那么久，我们真担心死了！”
“仪姐姐没和你一道回来吗？小姐一路上岂不是没人照顾？”
“仪姐姐怎地如此胡闹，要是小姐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月琳笑道：“我也很想你们呢？仪儿在山中与我走散了，幸亏风少侠一路照顾！”四白衣少女这才转移目标，一齐望着风铃。风铃却先道：“在下风铃，四位姑娘好！”四白衣少女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又不约而同地瞧了瞧风铃和月琳二人，忽地都红了脸，娇笑起来。那八只美丽的眼睛透着古怪的神色，瞧得风铃脸红了起来。月琳也红了脸，轻叱道：“笑什么？还不招待贵宾？”四少女这才忍着笑，引风铃进入小楼。
屋内摆设极尽古雅，名贵自不必说了，布局却颇有心得，清幽欲绝，人一进来，便有一种想要留下的的冲动。月琳道：“小竹，去请姥姥来。”
名叫小竹之人和另外三自衣少女均是一惊，小竹睁大圆目，急道：“小姐，你没有碰到姥姥吗？你和仪姐姐多日未回，姥姥担心你出意外，就带了家里的护卫迎你去了。”月琳脸色也变了，轻声道：“姥姥年岁这么大了，却还要劳她担心。我……”小竹道：“小姐不必自责，我再叫人去追姥姥回来便是。”月琳点了点头，道：“你去吧！”小竹应声而去。
月琳一身疲倦，便让一个叫小梅的丫环去准备热水。风铃却不怎么累，在楼外四周走走。回到厅中时，月琳已经沐浴完毕，着好了妆，小梅引着风铃进入她的闺房。风铃刚瞧她一眼，便已痴了！月琳轻轻一笑，走过来拉着他的手，道：“铃，你准备何时动身去鬼谷？”
风铃沉吟了一会儿，道：“待见过王姥姥之后，便立即动身。”月琳低眉垂目，轻声道：“你……你准备和王姥姥说些什么？”风铃心弦一荡，搂她入怀，好一会儿才道：“自是恳求她答应我们的婚事。琳儿，你委身于我，假如我不娶你，我怎对得起你呢？”月琳依偎在他怀中，喃喃道：“只要你有这心意，我便满足了。王姥姥一向很疼爱我，无论何事她都会依我的。”风铃把她搂得更紧了，温声道：“琳儿，我现在恳求你嫁给我好吗？在我有生之年，我发誓一定会照顾你、疼你、爱你……”月琳心醉了，香躯软软地藏在风铃怀中，柔声唤道：“风郎……”这一声“风郎”也不知有多少魅力，风铃胸间充溢着无比的幸福和甜美。手臂不知不觉中加足了劲，似乎要把月琳揉进他的体内。
二人等了一个时辰，此时已近中午，王姥姥依然未归。风铃不能再等了，他轻抚着月琳的长发，低声道：“琳儿，我得去了，你呢？”月琳涨红了脸，柔声道：“你要去那里我做妻子的岂有不跟着之理？何况，这次是那么的……”风铃点了点头，忽伸出手指点倒了月琳，抱她在床，替她盖好被子。月琳眼中透着惊慌，她急道：“为什么？”随即泪水模糊了双眼。
风铃哑声道：“琳儿，你乖乖的睡一觉，一天之后穴道便会自解。那时我还活着，我一定会来找你。我若死了，你……你也不用等我了！”
月琳的眼泪滑落脸颊，失声道：“你骗我，你骗我……”
风铃移开目光，他已没有勇气面对她的泪眼，只是道：“琳儿，鬼谷一行危险重重，我如何放心让你陪着我去？”他想到花伊伊、田思思两位会武功的女子陪他进入谜谷，结果生死未卜……于是咬了咬牙，沉声道：“相信我，就算我还剩最后一口气，我也会来这里看你一眼。”然后用手轻轻地帮她把脸上的泪水拭干，缓缓地低下头吻了她的额头。又怔怔地望了望她娇美的面庞，半饷，毅然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