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纳笑了笑,不怎么真诚地道:“甚好。”
霍波眼里精光大放:“阿兰玛,你说甚好?”
阿木纳揉着疼痛的手腕,歪了歪头:“难道应该说不好?”
“……”牙尖嘴利,有你哭的时候。
霍波扬了扬鞭子:“送她进去。”见阿木纳环顾四周,又恶意地笑道,“不许给她武器,送进去!”
阿木纳向他轻轻挑眉,转身利落地跟着士兵走了。
昆达傻眼:“放进去一只狮子,还不给武器?”这个贵族子弟,其心何毒!
这就是世人眼中的大财阀,这就是门阀子弟!
这是拿平民的性命来玩!
姆妈靠着他的肩膀,掩面哭泣。
清姊捂着踢伤的腰肋,脸色苍白地站在昆达夫妇旁边,咬唇看着阿木纳一步一步走向送死的树林,毫无办法。
霍波兴致盎然地下了马,吩咐人取了行军帐篷过来,打算驻守在林子外围,看一场精彩的人狮斗的好戏。
士兵们纷纷下了马,把林子外围打造成临时的驻扎营地。
村里的民众风闻,拖家带口地赶过来看热闹。不止村里被惊动,连邻村的都翻山越岭地跑过来看热闹。
——
阿木纳悠闲地走在树林中,宛如闲庭信步。
时不时捋一下小草,逗弄一下小花,心里想着,要不要表现得更害怕点,增加一点趣味,想想还是算了。
她对这样的小树林,实在无感。
别说白天了,夜晚进来她都不怕。
她见过更耸密,更骇人惊闻的树林,那里才称得上是吃人的树林。
淌绿汁的怪物,挥舞着八爪鱼形状的长树枝,树干上长着恐怖的口鼻,你挨上它一星半点,它就能把你缠绕成茧团,吸成人干;鲜艳欲滴的大丽花,羞答答地盛开,在你陶醉于其美色的同时,会瞬间张开血盆大口,露出花蕊中的满口獠牙,把人囫囵吞下。其他种种,简直防不胜防。
那么问题来了,她又是在什么样的地方,见过这样的植物?
她站在原地,有些恍惚,想了想没有头绪,于是抛开不再想。
看到道旁缠绕在一起的藤蔓,信手摘下,就编织起来。
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四周,欣赏小树林的风景。
霍波得到了传信兵的消息,俊脸都黑了,让你进去杀狮子,你在里面悠闲地散步是怎么回事?你不应该表现得惊慌失措屁滚尿流,让组织者适当得高兴高兴吗?
组织者不高兴了,你就死定了!
“狮子呢?收缩包围圈,把它往目标地赶!”
“是!”传信兵迅速离去。
没有监控设备,他们就是一个个人形监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阿木纳很快编织出半只箩筐,手里一边编织,一边警惕地防备四周。
她并不敢托大,她这具破身体目前连杀一个成年人都很吃力,更不要说单独面对一只饥饿凶残的狮子了。
她猜测,霍波一定会把捉来的狮子饿上几天,这样放出来攻击人才会更加刺激。
这些人,一向不把人命当一回事。
给她一个机会,也不过是对方耍的无聊把戏罢了。
道旁的树丛忽然摇晃了几下,阿木纳迅速转身,紧紧盯住那处的动静。
万籁俱寂,只有那一处传来簌簌的树叶摇动声音。
阿木纳目光眨也不眨地盯住。
唿咻,钻出来一只大眼睛麋鹿。
阿木纳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松了一口气。
下一刻,远处蓦然传来咆哮的狮吼声。
那只麋鹿估计没在树林里遇到过这种猛兽,当即被吓破了胆,竟然慌不择路地朝着阿木纳这边没命地逃蹿。
阿木纳动作神速地侧身贴在树干上,不让麋鹿看到她。等到这只胆小鹿越过她身边时,矫健地一跃而起,一把圈住麋鹿的脖颈,胳膊上用力,凭借冲刺的力量,竟然把半人高的麋鹿摁倒在了地上。
麋鹿大惊失色,使劲挣扎。
阿木纳死死摁住它的脖颈,不让它叫出声。右手心的刀片迅速转移到手指,一划一落,在它脖颈上开了道锋利的血口,就象给鸡鸭放血一样,按着鹿头压到地上不停地放血。
麋鹿很快停止了挣扎,四肢抽搐着死去。
阿木纳竖起耳朵听了听周围的动静,狮子没有赶过来,远处随风传来一大片的猴子吱吱吱的惊恐不安的叫声。
猴子被誉为这片地的神物,平时无人敢冒犯,致使猴群种族繁茂,子孙昌盛。林子里出现大量猴子是正常现象。
听着猴子撕破天幕的尖利叫声,阿木纳心里却松了口气。
凶猛的狮子对上无法无天的猴子,怎么说都能拖延一点时间。
她毫不迟疑地收起刀片,撕开鹿脖的血口,俯身先是咕咚咕咚大口饮饱了鲜血。这一天她只吃了个面团糊糊,不补充体力必死无疑。
抹了抹鲜血淋漓的嘴角,她眼尾上挑,目光冷冷地投射向侧前方的树木。
树上的传信兵没有掩饰自己的踪迹,大大咧咧地站着,正好奇地看着树底下的女孩饮血,忽然对上她投过来的目光,全身顿时打了个激灵。
好似被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盯上的感觉。
女孩转移了视线,手中的刀片灵活转动,在麋鹿身上跳起了完美的舞蹈。传信兵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着看着,莫名其妙地就屏住了呼吸。
等到他回过神来,差点没把自己憋死。
阿木纳刀片一收,双手一抖一扯,完整的一张鹿皮从麋鹿的尸身上扒了下来。
“喂!”她向树上招手,“下来,送件礼物给你们家少爷!”
传信兵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真得傻乎乎地跳了下来。
阿木纳将鹿皮随手一抛,丢进了传信兵手里:“喏,这张鹿皮带出去送给你们家少爷,算是我对他的关照表示感谢!”
传信兵应了声。
“等等!”阿木纳指了指他腰畔的钢刀,“这东西,借用一下。”
传信兵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自来熟地抽出了他的腰刀,转身唰唰唰几下,地上的麋鹿尸体就被砍成了几大块。
传信兵心里略忐忑,这不算违反上级的命令吧?她只是借了把刀剖尸,而已。
等到阿木纳还回了他的腰刀,他就彻底放心了,没有拿走他的武器,就不算违背游戏规则。
“走吧!”
“哦。”
阿木纳把几块鹿肉飞快转移到半成品的籐筐中,弃了没用的鹿头鹿蹄,迅速离开血腥的现场。
野兽嗅觉灵敏,留在这里无异于找死,看天色渐黑,要尽快找到过夜的大树才行。
阿木纳继续赶路。
林子外面。
传信兵把一张完整的鹿皮呈上献给霍波。
霍波端坐在行军榻上,一只脚支在上面,一只脚踩在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憨憨的传信兵。
“……那姑娘,就是这么说的。”传信兵低头看着霍波的脚尖,越说心里越虚。
这个,霍少爷好象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小姑娘杀了一头鹿,还不忘给少爷献上鹿皮,少爷为什么还不高兴?
霍波当然不高兴了,他不是不高兴一点,是很不高兴,简直要怒了!
他把人家赶进去,要看的是人狮斗的刺激,不是特玛的玩什么野外生存!
你特玛的不止听了小丫头的话擅离职守,还借了把刀给人家剖尸!
剖尸剖上瘾了是吧!
我叫你剖!
霍波一脚踢倒了传信兵,狠狠捶了几拳,烦躁地扯着衣领,怒喝道:“拉下去,杖责四十!”
传信兵惊恐地求饶,被毫不留情地拖下去接受处罚去了。
霍波又安排了几个人,继续进去监视。
这个古怪的小丫头,他就不信弄不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