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以宸!”席芸凄厉的喊声响起。
她艰难的,可怜的,用黯然失色的双眼凝视着他,忽然笑了,笑的很美,笑的很恐怖,她小跑上前,像个乞丐一样抓住了夜以宸袖口的一角。
“你是在开玩笑对吗?你是不是有东西忘在家了,还是伯父给你脸色看了,还是···”
“放手。”
夜以宸大臂一挥,甩开了席芸的手,席芸被他推倒在地毯上,泪水滚滚而落,弄花了她精致的妆容,她泣不成声,只是牢牢的看着夜以宸。
“我不会娶你的,我根本不爱你,各位!”夜以宸朝着观众喊了一声,冷冷一笑,“请问我为什么要娶一个我根本不爱的女人呢!”
“够了!”
席震文再也忍受不了夜以宸对女儿的侮辱,他猛的站了起来,上前掴了夜以宸一个干脆响亮的耳光。
“你别忘了!当初是你们夜家,死乞白赖的要和我们席家联姻!”
“哦?”夜以宸笑了起来,“原来席董也知道我和您女儿只是联姻而已。”
“你!”
“联姻的目的在于利益!”夜以宸看了看观众席最后一排的那个男人,席苒见过他,是曾经接送过她的司机,而他的准确身份,薛言。
薛言从观众席上走了下来,手中拿着一个牛皮纸袋,他将纸袋上简单的线绳打开,把袋中的资料倒在席震文面前。
“席董,如今在瑞士区的暴雪娱乐,夜家,拥有百分之五十一的持股权,所以以宸,才是暴雪娱乐瑞士区的主人。”
席芸整个人呆了,口中不断喃喃道:“你骗我···从头到尾,你一直在骗我,一直在骗我···”
夜以宸慢慢蹲下身,伸手揽过席芸的肩膀,一脸笑意的吻了吻她的额角,轻声道:“有什么骗不骗的,都是大家心甘情愿的,如果你不情愿,我又何尝能逼的了你,要怪···就怪你太蠢!“
说着,他恢复了阴冷残忍的神情,猛地推开了席芸,让她狠狠跌倒在冰冷的地板上,他替自己理了理西装上的褶皱,用嘲讽的口气笑道:“原本呢,我的确可以大发慈悲的娶了你,就当家里多养了只猫猫狗狗,可是不好意思,我现在有了新的追求,你的存在···让人看了碍眼!”
看着面前暴戾恣睢的夜以宸,席苒顿时惊了,原来,她看见的,夜以宸对芸儿的百般温柔百般疼爱,都不过是他强大商业手段中一个小小的掩饰,她心里一阵阵的发寒,芸儿和他是青梅竹马啊!
她知道,她早就知道,在商界中,大家玩的本就是人吃人的游戏,你若是留了一分情,那下次,被吃的一定是留情的人。
所以在这个圈子,吃人没错,留情反而成了大错。
她想起身为芸儿抱不平,谁知席慕却伸手按住了她,向她摇头示意,席苒悲凉的笑了,是啊,她不能去帮芸儿,二叔失势,重掌大权的人又变成了父亲,得利之人,如何能出言相助。
原来,这世间的尔虞我诈从未停歇过,从古至今,身家利益永远排在第一。
“席董···”夜以宸的声音慵懒随意,还带着那股淡淡的磁性,听的让人耳鸣。“你有一个好女儿,若是没有她的慷慨相赠,这局赌注,我不可能赢得这么轻松···”
席震文看了一眼此时面如死灰的女儿,他凄凉的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偌大的礼堂中,不知笑了多久,他整个像一根柱子一样倒了下,眼睛蹬的很大,身子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爸!”席芸凄厉的声音响起,朝着席震文倒下的方向冲了过去,
“爸!爸!爸你怎么了爸,爸!”
“爸!快打120!有没有人可以帮我打120啊,爸,你别离开我啊爸!”
席芸哭的声嘶力竭,抱着席震文的身体拼命摇晃着。
席苒的心狠狠的疼了起来,不管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舆论爱怎么写就怎么写吧,那是她的妹妹,像精灵一样的家人,丈夫背叛了她,期骗了她,亲生父亲又晕死在她的面前,这样一个凄惨无援的女孩,她才二十三岁啊!
“芸儿!”
席苒甩开了席慕手掌的禁锢,扑到了席芸的身旁,“别急啊,姐姐帮你打120,二叔会没事的,你别着急,二叔会没事的···”
她安慰着席芸,自己的眼泪也在不知不觉中落了下来,席芸委屈的扑到了席苒的怀中,抱着席苒的身体嚎啕大哭,席苒抚摸着她的背,心疼着人生经历巨变的妹妹。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席苒帮着席芸将她父亲搀到车上,席芸也跟着上车。
上车之前,席苒紧紧的握住席芸的手掌,双眼模糊的说道:“芸儿你要好好的,早点回家知道吗?”
席芸神情呆滞,并没有给她回应,看着救护车越走越远,席苒眼眶中的泪无声掉落下来,她蹲下身,无力的抱着膝盖,蹲在原地发怔。
“别哭了···”席苒闻声抬头,夜以宸手中还拿着一方手帕,一脸心疼的看着她。
她没有接过手帕,心惊胆寒的看着他,夜以宸见她没有动作,像个受惊的小鹿一般盯着自己,他轻步走上前,他的气息扑到她的脸上。
“这是什么表情?”
席苒愣愣的看着他,口中发出喃喃的声音:“你···真可怕···”
可怕么?
夜以宸解嘲般一笑,双目温柔的看着她,“被吓着了?”
他伸手替席苒擦泪,“看你和见了鬼似的···放心吧,暴雪还是你们席家的。”
席苒缓过神来,整个人向后退了几步,远离了夜以宸的接近,她双目冰凉,口气冷淡道:“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演技高超的人都不在电视剧里···夜以宸,你真让我大开眼界。”
夜以宸慢悠悠的将双手插进裤兜里,勾了勾嘴角,“看来你很吃惊啊,怎么,有没有改变对我的看法?”
“有。”席苒淡淡点头,“我希望我们永远别见面了。”
说着,席苒便冷冷的转身离去,夜以宸这才慌了,收起了之前腹黑冷傲的模样,无赖的拽住了席苒的手臂。
“你干嘛生那么大的气!”夜以宸振振有词,“我和席芸的婚约取消了,你不应该高兴吗,这样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席苒的眼神中满是疏离,“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不学无术,但为人至少光明,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都可以正大光明的说出来,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夜以宸一脸不服。
“没想到,你会利用一个爱你的女人,用伤害她的手段获得利益。”席苒冷笑,“你真让人恶心!”
说着,席苒甩开他的手,自顾自的拦下一辆出租车,坐车离开了婚礼现场,留下夜以宸一个人站在原地发愣。
“怎么?吃瘪了?”
薛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夜以宸的身旁,他双手背在脑后,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我早说了,让你不要在婚礼上和席芸撕破脸,你非不听,还和我争什么‘女人就喜欢男人给自己正名,在她们眼里这叫魅力’,这什么歪理啊!”薛言一脸的皮笑肉不笑。
夜以宸烦躁不安,对着薛言就开始撒火,“我哪知道啊!以前我不都这样,哪有人像她架子这么大,你知道她刚刚说我什么?”
薛言摇了摇头,“什么?”
“她骂我恶心!”
薛言嘴角抽搐了几下,憋着笑意,“还有呢?”
夜以宸扶了扶额头,“更要命的是,她说以后不想见到我了···”
薛言望了一眼席苒离去的方向,想起婚礼现场上席苒的种种表现,他不由拍了拍夜以宸的肩膀,出言宽慰道:“你也别灰心啊,你不是说了,只要男人有心,没有追不到的女人。”
夜以宸凝视着席苒离开的方向,“我就感觉我心里空落落的···”
薛言看了一眼夜以宸,忍不住提议,“要不你就算了吧,换一个目标?”
见夜以宸不发话,薛言以为他默许了,兴致勃勃的笑道:“羽凡告诉我,昨天他的俱乐部里新注册了一个新会员,美的和天仙一样。”
夜以宸眯着眼看他,半信半疑道:“天仙一样?有多美?”
薛言手一摊,“不知道,不过羽凡说那女孩今晚还会来,要不去看看?”
想起刚才席苒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态度,夜以宸心中窝火,赌气道:“好,如果真有那么美,本少爷就收了她。”
薛言哈哈大笑:“这才是我认识的夜以宸嘛!走,去羽凡那看看。”
经过订婚一事,席震文中风变成了植物人,席芸浑浑噩噩的守在父亲的病床前,口齿不清的和他说着自己的心事,身上还穿着那件华美的订婚礼服。
已经整整一周了···
席芸还是舍不得脱下身上那件衣服,她妆容凌乱,面容憔悴,整个显得狼狈不已。
“芸儿,吃饭了。”
席苒鼓起勇气走进病房,这几日,一直都是保姆在给席芸送饭,不过都是在做无用功,几乎是送进去多少,保姆就拎回去多少,席芸根本没有动过里面的饭菜。
席芸在仔细的用湿棉签滋润着席震文的嘴唇,似乎根本没有听见席苒的话,整个人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周边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席苒放下饭盒,将手中的购物袋拎到席芸面前,一脸平和的劝道:“芸儿,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是你不管遇到了在怎么困难的事,逃避都是没有用的,只有咬牙熬过去,继续向前看,这才是唯一的办法。”
席芸笑的一脸天真,还在看着病床上的父亲,没有理会席苒的话。
“芸儿,叔叔现在病重,他唯一能够依靠的人就是你了,你现在不吃饭不睡觉,你要是病了,谁来照顾你,谁来照顾叔叔啊。”席苒苦口婆心的劝解道。
席芸依旧一言不发。
席苒见她没有动作,便取出购物袋中的衣服,塞到了席芸的怀中,“你看看你,多少天没洗脸换衣服了,就算你要照顾叔叔,是不是也要换一身行动方便的衣服,穿着这身礼服,走路都嫌麻烦。”
席芸愣了愣,放下手中的水杯,轻轻的俯在病床上,捏着父亲的手,宛如一个孩子。
席苒看不过去,她走进卫生间拿出洗脸盆和梳子,抓住席芸凌乱的长发,动作利索的替她梳理起来,又将毛巾放进水盆里搓了搓,替她擦了擦脏兮兮的小脸。
没有了脂粉的遮掩,席芸的素脸上写着满满的憔悴,原本白皙粉嫩的脸庞也变得蜡黄起来,还有两个非常明显的黑眼圈。
看着此时毫无生气的妹妹,席苒叹了口气,正想伸出手摘下席芸脖子上的项链,平静的席芸忽然变得暴戾起来。
“别碰我的项链!”
席苒吓了一跳,她轻轻的蹲下身,看着妹妹的脸,不解道:“怎么了?”
席芸伸手摸向了脖子,笑的一脸娇羞,“这是以宸送我的订婚礼物,他说,在我们订婚那天,我要戴着这套他送的珠宝,和他走进教堂···”
“你干什么,快还给我!”
还没听席芸说完话,席苒就一把扯下了席芸脖子上的那条钻石项链,猛的掷到了沙发底下。
“芸儿,我拜托你,清醒一点,冷静一点,夜以宸他骗了你,他是个恶魔,他对你做的一切都是虚情假意,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能不能理智一点!“
席芸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只是疯狂的寻找那条被席苒甩进沙发下的项链。
席苒看不过去了,她继续扯下席芸耳垂下夹着的耳坠,将它往窗外一掷,“这也是那个混蛋送你的吧,我偏要扔掉它们,二叔要是看见你现在这副软弱的样子,他一定活活被你气死!”
席芸看着此时满脸气愤的姐姐,居然想往窗外冲去,席苒见状,居然扯下了她左手无名指上那枚亮晶晶的订婚戒指。
“你不是要下去吗!”席苒举着戒指说道:“你要是敢离开这个门,我就把这个也扔下去!”
席芸癫狂了,上前抢夺席苒手中捏着的那枚戒指,口中喊着:“还给我,还给我··”
席芸好几天没吃饭了,力气自然及不上席苒,见抢夺不过,情急之下,居然一口咬在了席苒的手上。
席苒一吃痛,将手一甩,戒指远远的飞出了窗外,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刺眼的光,然后坠落到高楼之下。
席芸崩溃了,她愣了好几秒,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席苒看着此时可怜悲惨的妹妹,心中狠狠一疼,她将坐在地上的席芸揽入怀中,柔声安慰道:“就当姐求你了,忘了他,好不好,他根本不爱你,你就算为他死了,他也不会回头看你一眼,你为什么要为了他在这儿魂不守舍,生不如死啊!”
席芸呜咽着,俯在姐姐的怀中,看见她手掌处被自己咬出血的伤口,渐渐冷静了下来,两姐妹就这样坐着地上,安安静静的坐了许久。
“他现在在哪儿?瑞士吗?”席芸终于开口说话,可她第一句问的,居然还是夜以宸。
“没有。”席苒将妹妹扶起来,又将饭盒里的菜一盘盘端了出来,“他最近喜欢上迷蝶俱乐部的一个女会员,把绯闻炒的满天飞。”
席芸接过席苒递过来的筷子,夹了一口菜送入口中,不免苦笑道:“我早该猜到了,他的风格,一旦和一个女人分手,就会立刻找上新的女人替补,让他的感情风波尽快平息。”
席苒皱了皱眉,低声咒骂道:“他还真是个混蛋。”
“姐。”席芸如同嚼蜡一般吃着碗里的菜,她虚弱的望着面前的席苒,一脸恳求道:“你能不能帮帮我,我想在见他一面···”
“芸儿!”席苒一脸不可置信,“事到如今了你为什么还要见他啊,他骗了你,靠着你的深情拿走了你的股份还有暴雪娱乐的机密,用卑鄙手段抢走了你父亲的公司,现在还把他气成这样,你为什么还不死心啊!”
席苒放下了手中的碗,垂首落泪,“是,我不争气,我没用,我又傻又笨又没出息,可我就是忘不了他,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会这么绝情,我不相信他说的话都是在骗我···”
席芸跪了下来,拉住席苒的手,眼泪汪汪的恳求道:“姐姐,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帮帮我,我不求多的,我就想问问他,他是不是真的一直都在利用我,他是不是从来都没爱过我。”席苒一向心软,她还是答应了席芸的请求,可事到如今,她也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才能见到夜以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