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君的身影躲在枝繁叶茂的榕树,眼睛一刻不离这被命运折磨的小孩儿。眼前这一幕总是似曾相识,他回想着过去曾相救过的人类,似乎没什么不同。他留下了一个剪影,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所罗门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如何在神通力的威胁下保全这个孩子,这副身躯可以说得天独厚,但再硬接神力,实在如同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如果各自发挥优点,或许可斗个两败俱伤,再优化的结果已经演算不出来。所罗门可以感应对方的动作,这是他目前最大的筹码。
所罗门使刺客更加谨慎,但他准备在下一招分出胜负,再久拖下去恐再生变故。
雨势已渐渐小了,风却在林子发出呼呼的穿透声,他们互相凝视沉默了5分钟,这片空白,两人都在等待,破绽出现的地方。可是枫谣始终不给刺客露出獠牙的机会,在时刻面临死生相依的瞬间。所罗门看见刺客内部经络中的神通力从丹田四散,来到肢体,从手指凝霜,一道冰刃如汹涌澎湃的波涛,夹带刺客的杀意,径直杀来。要是硬要接下,伤及筋骨,半只手就废了。但波及范围实在超乎寻常的,所罗门只好一跃而上,那轻快的身子竟仿佛有三、四米之高,可是正好无所凭依。
“结束了。”刺客想道,两个人只有三米的距离,他正想故伎重施,瞄准的正是那双脚,即便是乌漆漆的一片,他也算好了落点,失去了灵动的步法,那么只是任天宰割的猪羊罢了。
“水坎·刃牙。”刺客正是势在必得,渴望着直到胜利最后的一刻。
“我还没放弃呢?何言结束?”所罗门自信地笑了。这是巨大的博弈,就像他的经验中,沙场砍将士,先擒拿骏马,但有江湖的地方便有博弈。
枫谣的身躯比预料中还要偏移几个身位,奇怪的风吹着他小小的身体,而且滞空了许久,竟踩住刃片,如同魅影般跳在刺客的正上空,刺客吓了一跳,原本以为织网的是自己,最终才发现自己是傀儡。
他清楚他的手绝对顶不住这全力的一击,这个有条不紊的对手竟然是个帝王,真不是滋味。他可是这份工作的核心,就算这份力量消失,也不能落在龙族上。
他喊道:“可恶!你明明是人族的帝王啊!”
所罗门没有回应,高空如陨石坠落。而且轨迹飘忽不定。
“水坎.藤棘。”刺客处在潮湿的环境,神通力更容易催发。一条散发极寒的冻气的藤鞭,并且布满坑坑洼洼的尖刺。仿佛自动寻路不差分毫冲向自己,所罗门早已预感着硬碰硬大概就是这种下场。只好用手去挡住,手掌紧紧地握住十分严寒的冰棒,手感觉得到阵阵的灼痛感。有了这鞭子借力,所罗门得以更好发力进行精准打击,比想像中还要好上几分的绝佳时机。
所罗门如鹰隼追逐猎物,脚跟嗖嗖的一下踢向了刺客的肩部,从天而降,几乎不能再作反应,他硬实地承受这脚带来的冲击,数吨之重也未必有如此难受,脊椎、关节已经投降了,膝盖弯到了地面,磕出了痕迹,所罗门着地时踉踉跄跄地向后倒了。
“这副身体可不是我的,可不能被弄得破破烂烂。”他没去管刺客,反正左手的筋骨几乎断裂,自己的一只脚也因为冻伤发麻,右手又多了数条割伤。他有点愧疚,但帝王的自信还是更占上风,他的眼睛中的光慢慢地逝去,正在恢复平常,剩下的只能让他自己来抉择了。
“好疼?刚才我的身体是怎么了?我居然打败了他。”枫谣茫然地说道,刚才他仿佛置身于梦境,记忆中隐隐约约进行了一场大冒险,出格的战斗方式把敌方的优势劣化,实在难以想象,棋错一着,满盘皆输。
他拖着伤体,很累,从未接受过如此大的挑战,说来他最担心的也是自己那姐姐,他把她藏在一棵树上,如果她醒来的话,肯定会被骂个狗血淋头。他已经没有再多的精力顾及左右,伤口也传来阵阵刺痛。他走近每棵树木,总要扶一下,却不准备休息。他迷迷糊糊地望见远方的一个剪影,一袭白色衣袍的人挑起了他的神经,地上全是蒙面的人,全部失去了意识。在湿黏的地面映出人体。
他还想静悄悄地接近探究底细,但他的手里抱着一位姑娘,头发垂垂地散下,那毫无疑惑就是他的姐姐。他一发现怒得神志不清,只有一口气撑着。
“你把她放下,冲我来。”枫谣吼道,他已经累得眼皮酸麻,可是他忍受不了。
“冷静点,你不用这么呲牙咧嘴。”阎君说道,风度翩翩。
“我凭什么要信任你,你们都想我下地狱。”枫谣说,气息不稳。在他的心中,可以依托的人物实在太少。
“我们今天才刚见过面,不记得了吗?”阎君提醒道:“那只黑猫…”
他的视线瞄过堆积成谷的蒙面黑衣人,没有一点外伤,像是休克症状。
“先生为什么要帮我?我们无亲无故。”枫谣质问道:“你究竟了解多少?”
“我比你还要清楚你们的处境,龙与人的孩子。或许你会埋怨你的遭遇,但你还是依靠自己生存下来,无论所罗门还是你的身世,不过是因果宿缘的产物。”阎君接着说道:“我能救得了你,对于你的姐姐亦然。整个佣兵团也只是一群蝼蚁而已,日光之下,已无新鲜。你愿意信仰一次神明吗?”
“神,不过是一堆土偶,要我如同愚民去信任虚无缥缈的任性的东西,我不愿撒谎。”枫谣斟酌数秒回答道。
“这样也无妨,我想给你个机会,逃离这里,还是就在此如囚犯一般压抑受戮。”阎君慢慢地说道,他不催促,不想威迫他人。
“我……”枫谣哭道:“想要自由,不要再像一只困兽,受道化师调教,我要改变这该死的一成不变。”枫谣能想像得到数年之后,自己不过手中再多几只镣铐,被公侯颐指气使。姐姐没有遗传到龙之血,本来不用如此倒霉,都怪自己是个怪物还这样弱小。
“那我们便走吧!去一个没有任何人歧视、更加平等的地方活着。”阎君用少见的温柔的腔调说道。
枫谣一手抹过几滴眼珠,他被神明所描绘的美好所吸引着。手不自觉地伸出,与阎君握了一次手。
“我并不是已经信赖你,神。”
“嗯,神明喜欢给予,不受剥夺,除非逼不得已。”阎君接着说道:“我们该去找野莓,你就跟在我身后就好。它好像闹得挺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