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莓腾云驾雾,来去自由。在云巅中玩闹。枫谣仿佛躺在巨大的棉床。他一来到轻松的环境便被拖入梦境。从懂事以来,他绑紧的神经就没如此舒展,不再有村民虎视眈眈,四处留意行踪。在那荒凉的地方有多少被流放的人,度日如年,永远被禁锢在这么原始的集体中。枫谣几乎睡得迷迷糊糊,似乎能感知外界的声音,夹带呼呼的风声,十分舒适。他感觉得到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被一只温暖而熟悉的手握住,使他更沉入梦境。
他们卧躺在野莓的颈部。她并没有对现状有何担忧,是因为这只猫吗?还是因为枫谣还呆在自己的身边?她闻着野莓身上少有的薄荷味,淡淡幽幽。
怜寒本想发脾气,看见枫谣沉稳地休息,竟一时气消了一大半。阎君就坐在野莓的头上,对怜寒解释道:“你不用害怕,我丝毫没有恶意。”
怜寒摇了摇头,礼貌地说道:“原来神明这么温柔,天堂是否也一样呢?”
“呵!你们还活着呢!”阎君轻笑道:“不过你们以后要靠自己了。”
“是吗?我还以为……”怜寒腼腆地说道:“你是远古地狱的创世神,跟书上描述的好像。”
“这样啊!还真是本有趣的书。”阎君低沉地说道。
“你是在取笑我吗?过分。”怜寒说道,但这里的环境实在美不胜收,跟那做错点事,就被要被欺凌毒打的地方相比,难道不是天堂吗?
“不,看见你们这么乐观,我觉得很值。”阎君站起来说道,他并不高,却给人一种疏远的感觉,孤独大概更准确一点。
怜寒放下枫谣的手,想爬到了阎君所处的位置,但她怕弄疼野莓,无所适从。
“莓,把头低下来。”阎君轻轻地说道:“过来吧!”
怜寒小心翼翼地蹚了过去,头部的毛发实在茂盛,仿佛是一片草原,都遮住了大腿。怜寒走得踉踉跄跄。
“谢谢。”怜寒问道:“我们要去哪?”
“一个能接纳你们的国度,放心吧!到了自然会有人照顾你们的。”阎君低着头说道,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面貌。
“为什么遮住自己的脸?”怜寒疑惑地问道。
“这是秘密,请不要在意。”阎君说道。世间万物都畏惧他,他其实有点伤到自尊,或者把自己隐藏起来会好些,但太接近,十有八九会逃离。不过这小姑娘在自己两三个身位却面不改色。
“我要怎么称呼你呢?”怜寒顺理成章地说,她探着头盯着他,无论如何只能看见半只眼睛以及下半边脸。
“其实你并不用知道。”她只能看见他的嘴唇动了动。
“那不行,总不能对自己的恩人用喂、嗨这样来打招呼,太不成体统。”怜寒倔强地说道。
“我叫何言君,你呢?”阎君说道,这是他的化名,行走江湖一直用的这个小名。
“秦怜寒,睡觉的是我的弟弟,枫谣。”怜寒答道。
怜寒伸出了手,阎君轻轻地握了她的手。
“你没有龙人的体征。”阎君在一刻中便觉察到了。
“我的确没有,你怎么知道?”怜寒惊讶道。
“皮肤没有鳞线,大概还没有觉醒吧!”阎君说。
“我与常人无异,估计没有遗传到吧!”怜寒说道,连自己也不清楚。
“我的弟弟果然不是什么怪物,只是命运使然。”怜寒欣慰地笑道。
“嗯,人间存在的一切都合乎道,没有怪异之分。”阎君说道,轻描淡写。
“我还是很好奇,那白袍下究竟是何等尊容?”怜寒不知为何受到他的吸引,明明一无所知,仅仅短短的谈吐之间而已。
“……”阎君无奈地转过头,冷冷地说:“不要。”
“小气。又不会少一块肉。”怜寒说道。
“看来要着陆了。”阎君提醒道。
他们在上面望下去,连巨大的峰峦也像一根刺,四周都是绿色的植被,山路蜿蜒起伏。野莓一天越过三山五岳,来到这个陌生的地域。
“好美啊!这么大的森林。”怜寒在沿海从未见过如此奇景,不得不喜不自胜。
“叫枫谣起来,到新家了,别睡迷糊了。”阎君说道。
另一方面,黑无常正在收拾残局。那天黑鹰潭佣兵团的首领去到里面救走了大多数昏迷的佣兵。还有数个佣兵葬送在那突如其来的飓风之中。
他们亲眼目睹了那道紫色闪电,不久,气旋应运而生,刮起巨大的风暴,气体下沉,不时闪着数道电鸣,狂风夹带巨雨,原来的小台风竟被卷了过来,最后合并为一体,最终一切的一切变得物是人非,死伤无数,洪水肆虐,瘟疫横行。
黑无常只能清理事后,难怪这道因果律竟如此沉重,原来阎君自己也深处其间。可是他也能说其不是,只好叫来白无常来作个帮手,不然,又能何为?
黑白无常在名单上涂涂抹抹,死后自然除名,等待魂归审判,投胎轮回。
“听说你跟阎君殿下作对,忤逆其旨,不过看在兢兢业业,阎魔大人也不加处罚,真是幸运。”白无常嘲讽道,她很活跃,也爱抖小机灵。
“咳,我只是在管分内事,我没做错。”黑无常面无表情地说道,对着貌若桃花,心如狐魅的白无常,他并不在意那些带刺的说辞,不如说早已习惯。
“阎君每次出门,人的因果律总会变化,真是恐怖。”白无常说道,她的畏惧由心而发。
“除了时间与人之外,也只有他做得到。”
死神们押送着一批批死亡的过客,他们平庸,没有重量,仍努力地生存下去,仅仅这点就可尊称他们为勇士,不论做过多差劲的事,你尽可嘲冷嘲热讽,只有勇士这点无可指摘。
黑白无常都不知道他们生活在哪个角落,如果阎君非插手不可,他们知预往来的手段根本奏效不了,这种高度的天机对于鬼将而言仍然高不可攀。
他们想起阎君常常的冷笑,只是无可奈何地被玩捏而已,或者他还不感兴趣。如果可以骂阎君的不是,他们会好受些,因为他们没资本与其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