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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200000023

第23章 本能

这世上从来都没有毫无缘由的喜欢,但没有缘由的厌恶与仇视却总会以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形式出现在人们的生活之中。

刚刚升入中学的时间,并没有像绝大多数的小女生一样,在新的环境中努力地寻找和建立起自己的小圈子。

她的性格与喜好,实在和同龄的小女生差别太大了:

课间休息,三五个小女生围坐在一起,伴随着尖叫地讨论着一个叫做TFboys的少年组合;看到时间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看杂志,翻到的那一页,刚好有一个眉清目秀、身材健硕的俊朗男子的半页彩照。几个女生以为是什么没见过的八卦杂志,说不定能看到心心念念的“三小只”呢——于是其中一个比较自来熟的就先凑到了时间的跟前,想要看个究竟。

“哇,这个人好帅!他是谁?”凑热闹的小女生惊叫道,仿佛在她的眼中,居然会有帅气程度能够比肩TFboys的人是多么得不可思议一样。

或许对于美的认知与追寻是女性的本能,而在小女生对美的探寻中,敏锐的嗅觉和蓬勃的精力显然是他们最大的优势。在一个人发出了“赞美之声”的时候,这叫动机;而不出几秒钟就迅速演变成一场小型的集会了。于是乎,你一言我一语的提问和评价接踵而至:

“这个人是在淋雨吗?他的头发都湿啦!”

“他的双眼皮真好看!”

“感觉有点像韩庚诶!”

“我觉得也是!”

眼见这几个吃瓜观众七嘴八舌地说着让自己摸不着边际的话,时间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或许是因为觉得为难,她的脸涨得通红,脑袋也一点点埋得更低;不过,虽然她没有说话,可她还是用手指了指海报下角的一行大字。

上面赫然写着“寻找高迪”。

“高迪是谁?”

“不认识……”

“足球周刊……哇,你和男生一样喜欢足球诶!”

“足球?一群人不要命地去抢一个球,那么野蛮……”

“中国足球我只知道高俅很厉害。”

“哈哈哈哈哈,好像是诶!”

自始至终,时间也没能在被众人逐渐带跑了的话题当中插上一句嘴,大家聊着聊着,忽然某一刻发现似乎也并不一定要继续在这里聊下去了,于是这场气氛微秒的小集会也很快就云消雾散。

不过,学校终究还是更喜欢那学习成绩来说话的地方,开学不久后的几次摸底考试下来,时间的综合成绩高居全校第三位,语文和英语还拿下了双百的佳绩。出色的成绩,很快淹没了关于她的所有负面评价,班级里面一边倒的,都是对于这位话不多的神秘学霸的仰慕与钦佩。

直到一次体育课上,老师带着足球,准备组织班级里的小男生们进行一场足球的教学比赛。

“那么一会儿大家可以在操场自由活动,”这位发型有些地中海风情、人称“地中海老师”的体育老师对大家说道,“另外,一会儿想要踢球的男生可以留下来,我们一会儿来分一下队伍哈。好,解散!”

“散!”同学们有节奏地鼓了五次掌,然后呼啦呼啦地跑走掉一小半以小姑娘为主的人群。

“咱们留下来的同学,都是准备一会儿来踢球的吗?”地中海老师看着面前人头攒动的这一排排和尚脑瓜儿,脸上的笑容仿佛爱琴海岸明媚的阳光,更多了几分“幸福并烦恼着”的意味。

“是!”眼前的这群孩子颇有些自豪地调高了音量,大声回应道。

“哎哟,没想到我还挺火呢啊,嘿嘿嘿~”地中海老师挠挠头,咧着嘴笑得眼睛几乎消失在了面部的版图之中。

“那大家站好队吧,我点下人数,看看怎么分小组比较好。来,以我左手方向为基准,向右按照从大到小个儿的顺序排成两路横队!”地中海老师高举自己的左臂,对面前的同学们命令道。

而就在大家都着急忙慌地比对着各自的身高来排着队的时候,地中海老师发现在这人群之中,似乎有一个不同寻常的身影。

“内位同学……对,就是你,你也是留下来要踢球的?”地中海老师指着一个头发长到盖住了耳朵的瘦高男生、或者说更像是留着齐耳短发的瘦高女生问道。

没错,地中海老师叫住的人,正是不知所措地观望着大家排列队形的时间。

由于时间起先一直站在比较靠外围的位置,所以一开始并没有引起多数男生的注意;不过,地中海老师这一声问询,瞬间打破了男生群里的平静,几十号小男生瞪大了好奇的眼睛,不无惊讶地看着这位人群中唯一的女孩子。

“同学,你的头发怎么这么长?”地中海老师一边挠着头,一边慢悠悠地走向队列后的时间,直到走到很近之后,看清了那张清秀而沉静如水的面孔,地中海老师这才发现面前的原来是个小女生。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地中海老师背着手,笑着问道。

“我叫时间。”

“名字很好嘛!你很喜欢踢球吗?”地中海老师问道。

“喜欢,我在家经常踢。”时间平静地回答道。

“可是你如果留下来跟男生一起踢球,可能会被他们误伤到的。这很危险,你明白吗?”地中海老师的左手从背后抽出,轻轻在时间的肩膀上拍了拍:“咱们学校也是市重点,小姑娘好好把学习抓紧,体育锻炼当然也重要,但是足球这样的剧烈运动就算了吧!”

“老师,我真的想学踢球……”

时间的表情仍然没有任何更剧烈的起伏,但这种平静,却自带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强大压迫感。

看着时间求知若渴的目光,地中海老师一时之间居然也不知道到底该如何说服这个“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小姑娘了。

“老师!她是女生!”一个小胖墩叫道。

“万一不小心球踢到她了怎么办啊?”有人附和着。

“就怕踢哭了,哭了就没辙了啊。”

“人家学习好,伤了耽误人学习谁负责啊!”前排不知哪个男生嘟囔了这么一句,倒是点醒了方才还一直被理想主义蒙蔽了双眼的地中海老师。

也是啊,人家小姑娘学习好,耽误了人家学习,这责任谁付担得起啊。

“要不,咱先在旁边看看?等会儿我单独来教你几招,咋样?”地中海老师勉为其难地笑了笑,毕竟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在身处的这个大熔炉里,想要保护这样纯粹却显得异类的小愿望,究竟有多么得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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