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下的很潮湿,像大坨的蛤蟆唾沫。
罗东用大衣紧紧裹住自己,黑夜里的黑雨像是密重的幕,很沉。
虽说是防水的大衣,但在无数次的密集敲打下,还是有雨水渗入,长此以往,阴寒将侵入罗东的骨髓,亦也浸他灵魂。
不过,快了,快到了。即便在黑暗里行走是件难的事,五感与方向都失灵错乱,但是依照难以计数的经验,直觉会指向目的。
是的,目的。一个地方,一个家。织布机,还有新鲜的野花。它会是温暖的,尤其在今夜的雨夜中。
罗东在夜雨里开始胡思乱想,密集的雨声如听庸人的絮叨长言,并沐浴庸人的唾沫。
在虚弱和疾病到来前,已经湿透的罗东到达了目的地,一个山洞,经窄口进入后却别有洞天。掏出一根火柴,有些潮湿了,废了些劲才点燃。用火柴点亮一个破败的马灯,洞穴里的一切在昏暗灯光下显现出来。
果真,有很老旧的织布机,一簇有些干枯的野花,还有一张破床和一些体积不大的机器。洞壁上有许多被人为凿开的小格子,里面放着许多小玩意。
比如一把蒸汽原理的抓钩枪。
“我说过,我会修织布机,也许是我对机械的天赋非常。”罗东边脱大衣边对着一面十分潦草且颜色斑驳的画着女人的画说道。
“呼,真有点冷。”他打开一个满是黄铜管道的机器,投入一旁用小容器密封的古怪液体。当液体暴露在空气之中,便开始燃烧?或者说是某些意义上的分解,它产出大量的蒸汽。罗东连忙把机器的盖子盖上,黄铜管道开始发热,慢慢的驱散了洞里的阴冷。
“呼。”罗东长呼一口气,把湿透的大衣和帽子用树枝架在机器的一边。
他躺在床上自言自语。
“母亲,今天是真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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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你确定它有什么危害了?”穿着沾满污渍的白袍头发粗硬潦草胡乱翘起的老头,吹着胡子瞪着眼珠对一个同样穿白袍的年轻人训斥道。
“可是……”年轻人喏喏。
“屁,谁让你私自产出这么多计划外燃水的。你被开除了,滚。”老头气的够呛,老脸通红。
“博士,是我让他来做的,不要怪他。”黑色礼服头戴礼帽的男人推开房门,走进来说。
“你……”白袍老头看清来人,脸色平静了下来。“议员,你能承担后果吗。”
礼帽男人缓慢的点了点头。
“是的,我们有计划要大规模利用燃水,在这之前,要确认危害。”
“你确定?”老头问。
礼帽男人再次缓缓点头
“当然。”
“非常好。”老头露笑容,兴奋的搓手“凯瓦斯,现在先滚回来,尊贵的议员大人需要你。”
老头边摆弄着桌子上的设备边说“初步的资料在刚发现时就已经上传,但是因为燃水是世界壁垒‘新陈代谢’运动的产物,还有消耗和产生的能对比太过悬殊而定为怪异。直到现在,我们依旧不知道遵循能量守恒或者说是等价交换的世界里到底以什么作为代价来支付燃水除它本身之外的消耗。”
他顿了下,又说“即便是你知道,但我还是要说,用观察镜也无用。”
礼帽男人依旧点了点头道“是的,毕竟是需要专家研究的怪异。”
老头干笑两声。
“前几年的一次大规模实验中,我们向人类社会流入了大量的燃水,以测量对人类型的危害……结果是,无害。你相信吗,这是极少数的对人无害的怪异,但这使我更害怕了,因为这意味着它的代价将很有可能是我们无法再生和形成循环的资源。我有猜测,因为诞生于世界壁垒,所以极有可能在作用时远程消耗世界壁垒的某些东西……比如它的存在。”
“嗯,确实很严峻。”礼帽男人用苍白的手扶着下巴说“然后呢,博士。”
“没有然后,下面说具体的。”老头戴上一副眼镜,接过年轻人递过来的一小罐密封的燃水。
“依据五代先知所建立的检测要素。质量和体积之比密度以及一切常规表现同正常纯净的水完全一样。但是在接触到空气时会开始燃烧,相比于燃烧,我更想叫消耗,没有固定燃点,我更愿意认为是没有燃点,空气看似是助燃物但并不被消耗,没有燃烧产物或者分裂产物。它看似是燃烧自己,但其实只是将自己消耗,生成蒸汽和热量。不需要任何外力或者点燃。就好像,只要接触到空气,就会达成某种预设设定,凭空开始放出蒸汽和热量。”
“可以运用在蒸汽机上?是吧。”礼帽男人说。
“是的,那样效率会完全不同。”
老头把装着燃水的罐子打开一个小盖,一打开,蒸汽便开始释放,但因为容器的特殊设计,只有极少量的燃水因空气开始作用。
“还有一点,燃水只有接触到空气才能作用,这里空气的定义十分模糊。如果将燃水放在正常的水中,不会相融,而且即便在水中也有空气成分,燃水也并不反应。我们依据此,才能更简易的装容燃水。”
“哦。”礼帽男人表现得并不是十分有兴趣。“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它可以被使用。”
“是的。”老头摘下眼镜。“产量也可以被我们控制,很多,一年的也许比巴尔海要多。”
“很好。”礼帽男人想象了下巴尔海的概念,满意的点了点头。“多谢了,那么再见。”
礼帽男人转身欲走,视线余光看到某样东西,于是他伸手指向那东西道
“这个,怎么样。”
老头的胡须抖了抖。
“十分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