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莱克逊打开木门,刺眼的光线令人眩晕,他不自主抬起左手遮挡,这本是大忌。作为一名剑士,应付环境的瞬息变化是必修的课程,任何一点对环境计算的失策都有可能会让这剑尖行走的生涯画上句号。但西格诺里的新动作又让他感觉不安,他本该尽早剪除这些不安定因素,然而会长的失踪以及夜行人组织更紧密的活动都让他不得不暂时维持现状。
“病灶不除,机体势必难撑过诸危机。”阿莱克逊平定心神,复而回复浅笑的状态,这是身为领袖必然的伪装能力。然而这笑容还没有挂多久,就被撕得粉碎。
他看到了埃克正从不远处狂奔过来,而后面还跟着一群带甲军士,在龇牙咧嘴地呶呶着。
阿莱克逊差点没有被气晕,他知道埃克一定是因为心急,所以私自个出来找寻母亲,最后落入陷阱的,只是他是怎么逃脱出来的呢?拉斯特的武士们再不济也不会一个小孩也控制不住吧?
埃克本来在阿莱克逊的安排下,隐藏在村外的一垛茅草堆中,这本是良好的藏身地点,只是他见阿莱克逊长久未归,心中焦虑的情绪让他开始胡思乱想——阿莱克逊叔叔不会是遇到什么不测了吧?那我还要继续在这里等下去么?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而对家人的思念之情每时每刻都在增长,感性与理性的博弈中,很显然他选择了前者。当然他也有自己的自信,自己的家乡难道还有不熟悉的所在么?他认为自己小心点不会出大事的,至于要是阿莱克逊回来找不见人这种情况,他也是顾不得了。
他走村外小路,穿过阡陌,步伐不由自主加快。在他家背后的土墙那,有一废弃的下水道,他就从那里钻进村。那栋熟悉的二层小楼就矗立在眼前,他心跳加速,但努力保持镇静。他没有试图去开门,只是趴在后窗,蹬着墙皮想看到内里情况。他希望还能见到母亲坐在窗台纺纱加捻的画面,只是却不想与一大胡子壮汉两眼对两眼得撞上了。他们彼此愣了一下,埃克才想起来要逃跑,大胡子这才叫嚷着通知其他人,于是才有了阿莱克逊眼里的这一幕追逐画面。
对付这么一小群人阿莱克逊是有把握的,但是这会生事可不明智,在没有摸清敌方底细的情况下贸然暴露,就是在挤压埃克的生路。但情势危急,埃克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眼看着就要被赶上。他也只得拔剑出手。
他右手挐剑横立于路中央,让埃克从身侧通过,然后抬起左手拦住了武士们的去路。
当头的一年轻士兵正要呵斥,却惊觉脖子凉飕飕,脑袋就滚到了地上。阿莱克逊不想多耗费时间,直接攻其不备了。
“哇啦啦。”随后又一壮汉气势汹汹揣着长矛刺来,阿莱克逊优雅地侧身避过,然后一剑刺入下一位士兵头盔的接缝,小臂轻抖,头颅随即飞起咂在大胡子正待下劈的巨斧上,化为两块破烂的血块,力道之大把这大胡子连其身后的多人一起撂倒。那持矛壮汉反身要回杀,阿莱克逊左手下压刺来的长矛,右手剑挺进,立时没入这人胸口,这人一声还来不及吭就已殒命。
大胡子等仿佛看到了怪物,落下武器,起身就跑。阿莱克逊当然不会留活口,他剑柄挑起长矛,左手接住举过肩,稍稍瞄准就投掷了出去,矛出迅疾如电,那几位还没跑出几步就如同肉串一样被钉在了一起,颓然倒地。
阿莱克逊下手虽快,不过这一幕,还是被远处稍晚跟过来的军士看到了,他们自知不敌,立马大叫着跑走了。阿莱克逊离他们较远,也是无力顾及,只得任由他们逃走了。
阿莱克逊收剑入鞘,呼了一口气,那种精锐如猛虎的气势才逐渐收敛。埃克呆滞地看着阿莱克逊收起锋芒,打小他见过使剑最厉害的也就只是他的父亲福恩,但比起阿莱克逊这水银泻地般的剑术,潇洒飘逸间取人性命的本事,可谓是天人之别。
“走吧,这里呆不得了。”阿莱克逊盯着这面露惊愕的小子,也无从发火,他也懂这孩子的心情,“你妈妈现在也不在这里了。”如果说现在还去营救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那自己与克莱曼斯的血统到最后都得交代在这里,他权衡利弊之后很快就拿定了主意。哪怕这主意让他自己都感觉羞耻。
“她在哪里?”埃克回过神。
“据闻是在押往拉斯特的路上。”阿莱克逊仰望着天空。
“那咱快去救她吧。”埃克急切地说。
“抱歉,恐怕接下来的路只有你去完成了。”阿莱克逊闭上眼无奈摇摇头。
“啥?”埃克面部表情从惊讶到扭曲,变化丕然,仅凭自己如何解救的了身处重围的母亲呢?
“是的,兄弟会内部恐有变,我需要回去一趟。再则福恩兄弟托付给我的任务其实也已经完成了。”阿莱克逊左手抚摸着剑扣,眼睛别往他处以避免与埃克交汇,“很抱歉了,埃克。没能帮上你忙。”
“这样啊,嗯...谢谢你。”埃克的回复让阿莱克逊内心一阵懊悔,为了防止情绪的流露,他闭上眼点了点头。
“那我会亲自把我母亲带回来的,阿莱克逊叔叔,后会有期了。”埃克深深鞠了一躬,也不耽搁,转身就朝村门口走去,没有片刻犹豫。
“你等一下。”阿莱克逊叫住了埃克。
埃克偏过头,脸上疑窦重重。
“这把剑你拿着。”阿莱克逊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剑,与其说剑还不如说是一把匕首,只一尺长度,但精光闪烁,显然使用了上好材料,“这是一位老友赠与我的,它陪伴我平安度过十数年,现在我将它送给你。我帮不了你什么,但希望这把剑能给你带来好运。”
“这太贵重了,埃克无法接受。”
“你拿着...”阿莱克逊不容置喙,“你听着,你的路还长着,我没法短时间里让你拥有很强的自卫能力,也没有能力去教导一位守望者的孩子如何御敌,但它说不定可以帮你一些事。”
埃克接过这柄匕首自习揣详,复而又看向阿莱克逊:“它能帮我什么呢?”
阿莱克逊则内心略微不安,他也不知道现在就交予埃克这把短剑是否合适:“但愿你很快就能知道。还有在这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希望你能答应我。”
“什么?”
“我希望这柄剑的主人是一位富有正义感,有一腔热血的少年。可以为他人出声呐喊,可以路见不平,拔剑相助。就算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有多少黑暗在张牙舞爪,都能勇往无前。并且永远不会低下他高傲的头颅。”阿莱克逊表情庄重,右手抚摸左胸心脏,左手握着埃克的右手搭在剑刃上。
“我答应你。”
“不行,你要以守望者的名字立誓。”
“可我现在还不是守望者啊?”
“守望者是克莱曼斯的血脉要求,以守望者之名立誓,风神才会感受到你的诚意。”
“哦,知道了。”埃克点点头,他长呼一口气出来,看着阿莱克逊庄严肃穆的面容,忽然内心有感,于是顺着说出来了,“我,埃奎尔蒂·克莱曼斯,以未来的守望者之名立誓,谨遵风神教导,今日得授此剑,应乘风而来,仗剑而去。为天下苍生而生,为世间万物而死。待兹事毕,还剑与风神!”
一滴鲜血从埃克手掌中沁出,在剑刃张移,渐渐化为绯红的雾气,萦绕剑身,如同开出的夏花一般灿烂。
“这是?”埃克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是风神的旨意啊…”阿莱克逊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