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伸手摸摸散落在地上的钱,见也没人阻拦,飞快地将地上的钱抢干净,弓着腰,鱼贯而出,却恰好避开了素意、永熙两个人。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比这个更值钱。”素意头也没回静静地抛下一句话。
后乘在包厢里,看着面前的萧纪,心里越来越沉重,越来越觉得窒息,无边的恐惧感压得他喘不上气来,他抓起酒杯把一整杯威士忌都喝了,浓浓的酒精呛得他嗓子像火一样地烧着,他闭了闭眼睛。
萧纪这时却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身体倚在沙发背,眼神直直地看着后乘。
后乘一直装作没看见,但是心情却越来越烦躁,他一直忍着,一直忍着,但是心里却越来越难过,他不停地转动着手里的酒杯,看着杯子里的酒在杯子里头晕脑胀地转着,看着透过酒杯折射后的对面的屏幕映出的变形的脸,他更加用力地捏着杯子的边缘,他闭了一会儿眼睛,睁开之后还是这幅场景好像吓着了他,可是心里还有个声音在对自己说着,不是这个又是哪个?可是这个场景又让他厌烦、恶心、痛恨,他忽然觉得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压缩着,空气进不去,好像要窒息了。
后乘忽然站起来走出门去,萧纪紧随着后乘走出了房间。
富丽堂皇的走廊里,上下左右都是金色的镜面,在四周的镜面里,两个永熙,一前一后,被映成无数个,在里面快速地移动着,像流光一样闪耀,但也像流星一样寂寞。
后乘走出大门,拉开红色法拉利的车门,却被萧纪从后面一把拉住了胳膊。
后乘头也没回地站着,萧纪在后面也没有说话。
萧纪感觉到后乘的手在颤抖着,阴沉的天空上,分不出哪里是天、哪里是云,都是一片灰蒙蒙,像是一下子就要压下来,又像是在极速地远离地面,压迫感和抛弃感交替着在心里转换,神经被缠得越来越紧,明明是阴冷的天,但却像是有一顿干柴烈火上堆满的炸药一样让人心里火热而焦灼。
就这样时间静止了。
后乘背对着萧纪,萧纪面对着后乘,萧纪拉着后乘的手。
这些年的时光在后乘的心里像一幅画卷一样展开、流过。
那些萧纪替他打走欺负他的人,萧纪帮他整理功课、萧纪帮他选衣服、萧纪帮他解决家里的问题,萧纪一直照顾他,这些年,从来没有哪个人像萧纪一样这么照顾他、帮助他,但是他却……
后乘的泪水沿着脸颊留下来,肩膀禁不住一耸一耸的。
萧纪忽然从后面轻轻地抱住了后乘。
“傻瓜!”
后乘忽然转身,紧紧地抱住了萧纪,呜呜地哭了起来,后乘一直哭一直哭,好像是想把这些天心里的压力都释放出来一样,他真的觉得自己快死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萧纪。
因为他知道萧纪是多么爱妈妈。
因为他真的不想萧纪难过,
虽然他并没有恶意,他真的只是想让他们见一面,但是没想到最后的结果会是这样,当他看到萧妈妈坠海的那一幕,后乘的心都要碎了,脑子里却是空白的,真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心觉得痛,整个人好像被人狠狠地抛向空中,一时间失了重力,呆在空中,没有下落。
从那天以后后乘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应该吃饭但是却不想吃,应该睡觉但是却不想睡,好像应该出去走走但是却迈不开步子,坐在屋子里又觉得哪里都不对,看着窗户外,明明是白天,眼睛也是能看到,但心却像瞎了一样,内心的不安弄得浑身都疼,后乘的心没有了。
他开始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什么叫做自己以为,自己又是什么,自己以前的想法又是什么?自己以为的那些小聪明都是错的,没有什么是对的,但是他又觉得不是这样的,应该不是这样的,但是这种想法却怎么也摆脱不了,想去克服可是好像在森林里狂奔,找不到出口,最后弄得满身是伤,精疲力竭。
所以他开始喝酒,开始狂欢,但其实还是不快乐;
他想发泄,但还是在心里淤积;
他想那样,但生活却往往不随他的意;
他觉得自己好像要被打压死了,别人却都无动于衷。
但是问题是他也不在乎别人,他只希望萧纪能原谅他,只要原谅他就好,但是如果不原谅呢?虽然他们很好,真的,他们真的很好,但是那是萧纪的妈妈啊!如果没有自己,萧妈妈也许不会那样做的,也许过一段时间还是能见面的,也许过一段时间就回来了,但是这一切的也许都被自己切断了,彻底地切断了。
后乘的心焦灼着,他想去见见萧纪,但是又不敢,他想当面和他说说话,说说他的不应该,说说他的害怕和无奈,说说他的后悔,但是他不敢,他怕的要死,他不敢。
他现在觉自己的一切好像都错了,想见也许不应该见,自己想的也许就是不对的,也许见了之后会发生更加不好的事情,不可避免的事情,谁知道呢!谁知道呢!但是又特别想见,但是又不敢,后乘在心里不禁地骂自己是个混蛋,真的是个混蛋啊!
当萧纪那句“跟我回家吧”说出口的时候,后乘觉得天空又亮了,活着又可以了。他的心终于松了一口气。
紧紧拥抱的两个人,像是定格住的一幅画,在岁月流逝中,曾经的美好也只是刹那的事情吧。
“我以为那晚他和你谈过之后已经放下。”素意远远地望着萧纪和后乘说道。
“让他放下的人不会是我。”永熙说道。
“他辜负了你一片心意。”
永熙笑了,笑得如沐春风,“只希望没有浪费他的时间,在他想明白之前的这段时间里能和他谈谈,我很愿意,无所谓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