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十一，他，十二岁。
那是一个很美好的年华。
那时，我不知道他有着那般显赫的身份。我只知道，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他很真诚，也很温暖。
也许是我这不多久的人生中比较温暖的时刻。他也是这段人生中一个于我而言，似太阳，似阳光的温润如玉的男子。
那段时光似乎不那么长。
我有多希望时光可以永远停留在那呢。
不多求。哪怕只是永远重复那一段时间，那记忆也够我一生去品味。
在那美好的日子失去后，我迎来了些苦闷的日子。
人，大概就是这样，总是希望见到美好的吧！
所以，一旦美好的光芒消逝，与现实对比起来，一切就让人失落，让人受不了了。
再见，是在选妃的宫廷。他看到我了。他长得愈发高个了，模样也更俊郎威仪了。我甚至都不敢认了。他很快认出了我，眼眸中不变的温暖。
我应召被留下，来到他面前。
这个大雍朝的少年君王——福仪。他正看着我，“好久不见，”字句深浅，温若阳光般温暖，“近来可好？”
他是我人生中的光，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夫君。
从我认识他时，我就知道他有自己喜欢的人，现在，他心中的那个她已然成了他的爱人。
他告诉我了，他当年喜欢的女子成了他的妻子。多美好啊！他很开心地与我说。
我成了他的妃子，我无依无靠在这后宫之中。他让我得以保留姓氏作封号以全我荣耀地位。
但我已然成了后宫之中的眼中钉。
我们互为知己、朋友。
我是人前人后的宠妃。
这宫中，有无数明枪暗箭，我总难躲。但幸好，有他信我。这，就足够了。
他很少到皇后娘娘那去。
我也曾疑惑过，他告诉我了。我终究不愿勾起他的伤感，也就少提了。
但看着福仪与所爱的人相隔那么远又那么近，心中不忍。
那天，宫女来报，说御花园的石子路要翻修一下了，有石子冒出来了。该报给皇后娘娘。
我沉默了，“石子……”
皇后娘娘有午后赏花的习惯。
“这会儿快午膳时间了，先别打扰皇后娘娘，待用膳后再去。”
“是。”
“帮我去请皇上，午膳后一起去御花园。”
“是。奴婢这就去。”
御花园里，皇后被鹅卵石绊倒，摔倒了。皇上刚好经过，我在远处看见他眼中的担忧。他欲上前。
我眼中含笑，心想这件事该成了。以为福仪会扶皇后，然后我再出去顺势让福仪送皇后回去。
不成想，皇上伸出的手竟又收回。转身离去，皇后看见了。她那落寞的神色落入我与皇上的眼里，我渐生出愧疚之心。
我不知如何面对，转身离开了。离别前，看见皇上转身回看皇后，但终是一言不发离开了。
福仪啊，
你伤她了。
我暗暗摇头。
“娘娘，皇后娘娘因为鹅卵石摔倒了。我们还要告诉皇后娘娘石子路的事吗？”
“你去皇后娘娘宫中告诉她的贴身宫女就行。现在皇后摔倒，我这时候过去怕会让她生气，失了面子。不可。去看看，皇上请的太医快到了吗，去催催，皇后娘娘不能落下伤来。”
“诶？娘娘，皇上什么时候帮皇后叫太医了？”
“去吧！”
“是。”
——我的芳华殿中
“玉汝，不是要一起去御花园吗，我以为你在那等我呢。怎么却不见你。”
“皇上，臣妾身体不适，就耽搁了。”
“……”
“玉汝，今天是你故意引我去御花园见皇后吧。”
良久，我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没事，还是谢谢你。我今天见到她了。”
福仪，你何苦把自己过得这么苦，把两个人折磨这么苦。
我未置一词。
那一年，我成了皇贵妃。听说，是福仪去求的皇后。他担心我在这宫中过得艰难。
后来，我怀孕了。
福仪废后的事悄无声息而惊天动地。
我去找他，他却劝我不要忧思，他自有定夺。
我查了，皇后娘娘虽不能面面俱到，但应是负责用心处理的。她是个善良的女子，哪怕在这深宫之中，也未曾改变本质。也从未害过我。
不管是因为什么，福仪不该这样轻易废后。
最后，我等来了我成皇后的消息。
福仪，你在想什么？
我好像懂，却又不懂。
他与我解释了。我释然了。
他真的爱她呢，甘心为她丢了天下。
我身子一天天乏了。
……
孩子出生了。平安无事。
但太后按捺不住了。因为福仪要立我的孩子为太子。
我没想到，慈祥的太后会对我下手。在我生下孩子不久，我病了。渐渐地昏睡。
到后来，身子骨愈发弱了。
我隐隐感到些什么。
那几日，听闻太后和皇上不和。
我从福仪那知道，他们母子二人吵起来了。
我被太医检查出中毒太深，命不久矣。那时毒已深，福仪派来整个太医院的太医，没有办法。
这毒日积月累，不知从哪来的。竟难检查出。
福仪怒了，派人查了又查。终是查出来毒的来处，经过的人。
那些人，最后都死了。
看着他关心的模样，我竟生出些许调笑他的心思。“福仪，怎么越年长，越似个孩子……
莫怕，我也不是马上死了。”
只这次，他没有了应答。他，流泪了。
“玉汝，我不该牵扯你进来。”
“福仪，别这么说。这几年，虽然不好过。但有你陪我。足矣。”
“福仪，我死后，要和静儿妹妹好好过。不求荣华，但求无悔。她是你的妻。是你爱的人。你放心追寻你想要的吧！”
“福仪……
你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好。”
福仪附身侧耳过来。
我清浅地蠕动着唇，未出一个字的声。
福仪很有耐心，保持附身侧耳的姿势良久。
起身看着我。我再次轻启唇齿，只是依旧不做声。唇形微动。
他似是看懂了。
我不再做多余的话语解释。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知道。
只希望他能够记得我。
他愣了一下，似是想回我一句什么。
我用手示意他不用说。
我浅浅的笑了。
仿佛回到了过往，那美好的年纪，回到了，那美好的时光。
福仪……
“甘为汝摘花，甘为汝盘发……”
落花时节又逢君。君可安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