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你说这世上，真的有仙吗？”
“有没有仙我不知道，但是你再敢偷吃我的鸡腿，看我不打断你奶奶的腿。”
“嗯？江宁，你为什么要打断我奶奶的腿？”
季尘一边撕咬着鸡腿，一边问道。
作为修道院的弟子，底层弟子，江宁与季尘这个月被安排的工作是扫尘，整个修道院有多大，江宁不知道。反正一个月也扫不完，慢慢扫就是了。
但是，江宁一直觉得，都是因为季尘的名字里带有一个尘字，所以才被安排了这倒霉催的差事。
去经阁收拾经书不行？
去体阁擦洗地板不行？
偏偏重要的地方都不得其门而入，扫大街的工作倒是安排得顺溜。
而现在，季尘还要偷吃自己刚刚烤好的鸡腿。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只鸡是江宁在凌烟阁那颗千年古树下扫落叶时发现的，长得肥硕之极。江宁看见它的时候，那只鸡居然不躲不闪，依旧慢腾腾的溜着弯。
平日里，阁里的师兄欺负自己也就罢了。你说你一只鸡，你凭什么瞧不起人？
江宁在确认没有人看到的瞬间，拎起鸡翅膀，捂住鸡嘴巴，快速的逃离了现场。
所以，修道院的后山才有了烤鸡的香味。
修道院十二阁。
六阁收天下武学要义，比如经阁，存放的是各种绝了世甚至失传的武学典要；比如体阁，乃是淬体的最佳场所，星潭寒洞里待上一个时辰，保证脱胎换骨。
六阁收道院弟子，比如凌烟阁，里面据说全是女弟子。啧啧啧，江宁为什么总爱去凌烟阁广场上那棵千年古树下转悠，还不就是因为这个。
入了阁的弟子，才算得上是修道院真正的弟子。
像江宁和季尘这样未入阁的，充其量只是个仆人。能干点体力活的仆人。
犹如帝国中那些读书人的伴读书童。
这片世界的无敌霸主，古秦帝国。它的疆域无穷无尽，江宁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没有其他帝国，就算有，江宁也从未听闻过，也许就没有呢？
古秦帝国有两座举世闻名的武院。
一座叫修道院，一座叫修仙院。
据说，两院的院主已经达到了陆地神仙的境界。
这个世上有没有仙？谁也不知道，谁也没见过。或许以前有过，或许以后会有，但是现在，至少不曾听说哪里出现过仙。
两院没有。帝国朝廷的两殿，同样没有。
人人皆知，天下武学分九境。
窥得门径者，便踏入一境的修为，搬山填海是不可能的了，但是力壮如牛，呼吸吐纳变得更为绵长，能在水下憋气一刻钟。
一境修为，通过考核，便可入阁。
江宁没什么动力修炼，因为即便自己的修为到了一境，凌烟阁也不招男弟子。
季尘则恰恰相反，他的用功勤奋度，是江宁的一百倍。但是，季尘的资质实在太差，苦练三年，水下憋上七十个呼吸便憋不住了。
至于九境？
满打满算，这世上的九境高手，也不会超过两掌之数。
这对于煌煌几十亿人口的古秦帝国来说，实在是稀少得可怜。
从一境到九境有多难，江宁没想过。但是，从一境到二境有多难，江宁听阁里的师兄说过，当时那位师兄只说了四个字：难如登天。
所以江宁已经放弃治疗。
就算修炼到九境又如何？
可得长生否？
就算得到长生的要义，那又如何？
活得可逍遥？
如果活着只是为了活着，活着只是为了活得更久一点，那不如来世投胎做一只乌龟。千年乌龟万年的王八，如果嫌乌龟还是不够久，干脆投胎做一只王八好了。
历尽千辛万苦，尝遍世间磨难，只为了一个永生的寂寥？
江宁不想要。
他要的，是这一世的轰轰烈烈，精彩纷呈。
季尘见江宁想事情想得出神，推搡了一下江宁的胳膊，道：
“你怎么了？入定啦？”
“季小尘，你他娘的要是再推我一把，我真会打死你。万一我真的入定了呢，就这样被你给推没了，你就是滔天罪人。”江宁很生气。
但是季尘嘻嘻哈哈的完全不当一回事。
“第一，不许叫我季小尘，老子很大的好不好；第二，你要是能入定，我就帮你洗三个月内裤。我还不了解你，说，又在想凌烟阁哪位师姐？”
江宁败下阵来。
想起季尘刚刚问自己的问题，不由得反问一句，道：
“季小尘，你说，如果这世上真有仙，你会拼了命的修炼，为了有朝一日成仙么？”
“那当然，我会拼尽老命。”
“可是你想过没，成仙后要干嘛？”
季尘一怔，成仙后要干嘛？这个问题是不是太超前了，现在距离成仙还有十万八千里那么远，鬼知道成仙后要干嘛。
“不知道，没想过。但是，所有人都在追求这个目标，不是吗？”
“所有人追求的目标，就是我们的目标吗？”
“不是吗？”季尘反问。
“是吗？”江宁二次反问。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江宁想的是，有个目标总算是幸福的；季尘却深思不已，对啊，别人的目标就是自己的目标吗？如果不是，那自己的目标是什么？
“江宁，你说说你，没事老装深沉干嘛？哼，弄得我鸡腿都吃不下了，还给你！”
季尘把手中咬得面目全非的鸡腿塞给江宁。
江宁看着季尘递过来的鸡腿，目瞪口呆。他想起了上次季尘如厕时忘记带纸，硬生生的找自己借纸，说是用完了再还给自己。
这一幕，和现在何其相似。
江宁抚了抚自己的胸口，默默念咒语：平静一下平静一下，不动怒不动怒。
片刻后，手中的鸡腿准确的砸中了季尘的额头。
“季小尘，我日你个仙人板板。你丫的别跑，看我不把你三条腿都打断。”
季尘跑起来，像一阵风一般。
这是修道院的基础步法，风影步。但是很明显，江宁跑得更快，才几个呼吸，就要抓到季尘的后背。季尘索性停了下来，反正每一次，都跑不过。
“先说好，不许打脸。”
捂着脸的季尘，甚至放弃了第三条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