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叶馥香将腰间另一枚腰牌摸出,放在了桌上。
刘正名见状,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后都未仔细看,就立刻单膝跪地:“拜见帝师大人。”
叶馥香立刻起身,将刘正名扶了起来,轻笑道:“大人都未仔细看,怎知这令牌是真的?而且,帝师又没给你信札,说见到令牌就如见到帝师本人啊?”
刘正名看向叶馥香的眸中,更多了几分恭敬:“这世上谁人不知,帝师的令牌,就只有一枚,并且还是用做了玉玺的和氏璧角料做成的,却是没人敢并且有能力模仿的。”
说着,刘正名心底划过几分疑惑,看着面前灵秀精睿的小姑娘,却是猜不透她的身份,年纪不大,却深得元王和帝师的信任,她究竟,会是何人呢?
似是洞悉了刘正名心中所想,叶馥香只淡笑道:“这我倒是不知,不过,那你说,有了这令牌,我是不是就可以直接去找司兽卿了?”
“这倒是不假,即便……”刘正名默了默,继而道:“何大人一定会帮助姑娘的。”
虽然他的话并未说出,叶馥香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景煜包庇叶馥香,谋杀了平南王,并被押回京城的事情,刘正名不会没有听说,但是在景煜身上,随时都会有奇迹发生,所以只要他不死,即便被打入天牢,也不会有人敢对他不恭,难免明日他就会翻身,跃龙门。
只是,若是刘正名知道了,此刻坐在他面前的,就是那个传言中对平南王下毒的人,不知道又会作何感想。
与此同时,皇宫。
金銮殿的暗室。
谁都不会想到,此刻应该被关在天牢的景煜,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虽然是皇上寝宫中的暗室,但是景煜知道,这只是其中的一间暗室,并且是独立的一间。
对于皇上对他的并非百分百信任,景煜颇能理解,一般人尚且很难对一个人做到托付亲身的信任,更何况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不多疑的,便不是帝王了。
有清亮划过,景煜并未抬眸,看着眼前地面上的一团光影,淡淡开口:“他们,有所行动了?”
黑衣人颔首:“闵王和皇后那边,派了江德源前去参战,寒王并未有任何的行动,而闵王则是亲自前去的。”
这个黑衣人是景煜和皇上之间的桥梁,所以他的消息,是完全可信的。
“哦?”景煜唇角含了几分高深莫测的笑意,闵王和皇后钻了皇上圣旨的漏洞,看似是聪明的,但是只派了江德源前去,看来也只是拿他当投石器罢了。
至于寒王,并未参战,然而景煜却觉得,他一定留有后手。
但是,对于这个嗜酒如命,一向不问世事的闵王,这次竟然亲自参战,看似行为愚蠢,实则,他的真实目的,还真是有待考究啊。
不说每个皇子都多智近妖,但是,但凡认为某个皇子是所表现出来的那般蠢钝,那么其自身才是真正的愚不可及了。
“我知道了,皇上身子如何?”
黑衣人自然知道景煜与皇上之间的暗语,当下知道:“病重,危在旦夕。”
“嗯,最近宫内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事情发生?”
黑衣人正欲摇头,想了想,还是道:“锦妃最近有些异常。”
“就是那个,前不久刚生了九皇子的锦妃?”
景煜虽没见过其人,对她却并不陌生,听说她性情淡漠,本是家道中落的一位官家女,在宫中一直默默无闻,也是年初时怀了身孕才被人所熟知的。
但是即便如此,她也并不骄横,依旧淡薄,也许,这正是她能安稳生下九皇子的原因。
想着,景煜抬眸,问道:“她有何异常?”
“上个月的一天晚上,失足落水一次,皇上本没在意。后来,她宫中试菜宫女中毒身亡,皇上因而关注她,加大了对她的保护。就在前些日子,她的宫里又遭遇了刺客,但是她却说没有这回事,还试图封锁这个消息。”
景煜眸底多了几分惠亮:“这么说来,实在可疑,那查出是谁要害她和九皇子了吗?”
黑衣人微怔,脱口而出:“帝师怎知,是对他们下手?”
话落,才似意识到什么般,立刻道:“帝师恕罪。”
景煜淡然起身:“她家道中落,因而九皇子的价值,要比她本人大多了。但是她又失足落水一次,所以我斗胆猜测,是有人要对他们母子下手。”
黑衣人颔首,继而道:“没有查出,完全没有任何线索。看来暗中者布置的太完美了。”
黑衣人的话往往代表着皇上的观点,所以他这般说,表明皇上也没有查到蛛丝马迹。
景煜淡淡听着,默了默,心内的那句话,并未说出,只道:“解除对她宫中的监视,只安排一般的保护即可。即便发现什么蹊跷,也不要打草惊蛇,该出现的,一定会慢慢浮出水面。”
黑衣人眸光微亮,后重重颔首:“明白,属下告退。”
话落,一丝凉风中,再度消失了身影。
皇宫,栖霞宫。
寒风萧瑟,即便是关了门窗,锦梨依旧觉得浑身如坠冰窟,看着身旁安睡的小皇子,又让宫女抱来了一床锦被,却依旧觉得清寒不散。
手脚冰凉,针扎般的刺骨寒意席遍全身,她才意识到,那寒冷是从心底深处散发出来的,也难怪,纵然添了炉火,也驱不散。
唇角有些苦涩微咸,锦梨方意识到了什么般,手背轻拭脸颊,看着粘在木槿花袖口上的水渍,整颗心都似浸透在死海里,沉浮,哀寂。
眸光无意望向窗外,但见一抹银白身影迅速闪过,眸光微亮,骤然掀开被子下床,向门外走去,却是连鞋袜都忘了穿。
白色的身影消失不见,像是余辉轻洒,不留痕迹。
锦梨却不死心,赤着脚在院中走着,四下寻找着,明明,方才的那一眼并非是她的错觉,对此,她坚信不移。
一处灌木丛后,一个强有力的手臂骤然伸出,将她向后拉去,锦梨并未尖叫,顺从地靠在了那温暖的怀中,嗅着那熟悉的味道,便似拥有了这世上的全部。
“萧郎,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银色铠甲的男人任凭锦梨抱着,眸底蕴满了水雾,他很想告诉她,那晚,他后悔了,只是,话到了嘴边,却又变成了:“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以后我们再也不要见面了。”
锦梨却只是死死地抱着萧轩:“我不答应,没有你,我就没活下去的意义了。”
“你还有九皇子,那是你的亲生骨肉。”
“可是……”
“没有可是!”萧轩冷冷地打断了锦梨的话,随即强行掰开她的手,推开了她,看着面前这个梨花带雨的小女人,他悔的恨不能杀了自己,只是,想到那人告诉他的话,终是狠了神色,眸中充盈了满满的绝情:“你记住,你是锦妃!玉儿是九皇子!而我,是与你的生活没有任何交集的侍卫总领!”
话落,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锦梨立刻扑上前去,扯着她一针一线为他缝制的衣衫:“萧郎!你想过没有,你如果没有任何的筹码,你拿什么去逼宫?你真的以为,他会放过我和玉儿吗?不会的!他是在骗你,你不要相信他!”
可是,不管相不相信,我们都没有了活路了不是吗?
而我相信他,或许,他真的会兑现承诺,放你们一命。
萧轩痛心地想着,当下抽出短剑,裂帛的撕扯声中,一块白色的布随风飘落,宛若孤荡的白绫,割断了一切!
萧郎……
锦梨看着那离开的身影,伸出手,却只抓了个空,良久之后,方淡淡起身,木然地向屋内走去。
晦暗的天空,乌云密布,一片阴霾,仿若,不堪负重的随时都会塌下来。
闷雷滚滚,暗沉而压抑,像是一场酝酿了许久的暴风雨,即将瓢泼而下。
金銮殿。
龙床上的皇上睡的并不安稳,对着空中拍了拍手,黑衣人似从天而降,立刻出现在了他面前。
“帝师呢?”
“还在暗室里。”
“嗯,”皇上起身,揉了揉脑壳,随即向外望了眼:“可是要下雨了?”
“是了,像是有一场暴雨。”
皇上微微坐直了身子,眸底有些不安,莫名的,他今晚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也不知是否是之前做了个噩梦的缘故。
“帝师呢?”皇上再度随口问道,问出声,才惊觉,方才已经问过一遍了,当下只好摆了摆手:“退下吧。”
轰隆……
一个巨大的霹雳,似要将整个天都给劈裂般,皇上身子微颤,正欲开口唤人,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似乎还夹杂了一抹凄厉的呼喊。
皇上微怔,当下屏息凝神,仔细听去,外面果真有喧闹的声音传来,想到那噩梦的情景,深深的不安立刻蔓延开去,当下开口叫道:“来人!来人啊!”
“皇上……”有凄厉的喊声隐隐传来,夹杂在喧哗的雨声中,听的并不真切。
皇上眸底微顿,继而闪过一抹阴寒,没想到,这一幕还是发生了。
猜测到了外面发生了何事之后,反而不再慌乱,摸出枕下的匕首,紧紧握着,眸光如鹰,死死地盯着门外,似能将一切洞穿。
忽的,有什么东西凌空砸来,细微的血珠在空中滑落,伴着血腥的味道。
“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