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象很虚弱,待会我给她开些补药。只不过,寸脉沉,尺脉浮,像是,像是有了身孕之故。”
相对于其他人的大惊失色,叶馥香面上一片沉静:“康御医,什么叫做像是有了身孕?你在怀疑什么?”
“不知是否是因为她气血亏损的缘故,所以脉象细软,不甚滑利,而且,这种寸脉沉,尺脉浮的现象也是时有时无,看似是怀孕之症,认真看,仔细看,又好像不是。”
“那,那我家小姐究竟是否怀了身孕?”沁儿焦急道。
“现在唯一能辨别出来的方法,就是喝下红花,若是有血块流出,便是怀了身孕,只是,这样的话,那孩子也就夭折了,这个方法未免残酷。”
叶馥香听闻,便知这个方法不可行,否则惜蓉早就喝下了。
骤然想到那耳蛊的事情,叶馥香当下便道:“康御医,进一步说话。”
两人走至偏方后,叶馥香看着康御医道:“康御医,你还记不记得,皇上曾经被下耳蛊的事情?”
“我记得,怎么了?”康御医骤然眸光微亮:“你的意思是……”
叶馥香淡淡颔首:“惜蓉自身就是个大夫,所以她是否还是处子之身,她应该很清楚。如果不是的话,有了身孕之症,她一定能确定就是怀了身孕。若是的话,有身孕之症,那就很可疑,所以她才会不明白,这个身孕之症究竟是何问题。”
沁儿只说惜蓉不愿喝下堕胎药,其实她并不知道,身为大夫,在没弄清楚得了什么病之前,是不会乱服用药物的。
康御医神思了下,当下道:“如果真的是中了蛊的话,应该是传说中的送子蛊。”
“送子蛊?你有办法确定吗?”
康御医摇了摇头,面露失神:“我也只是听过,恕我医术浅薄,无能为力。不过,苗疆一带的赤脚大夫,应该会对这个比较清楚。”
苗疆,西塞……
叶馥香当下道:“有个人,可能会了解这些。康御医,麻烦你先开些药,将惜蓉的身体养好,至于中蛊之事,还望暂时不要告知。”
“我明白。”
清风苑。
景煜看着正在翻查医术的叶馥香道:“我记得,你对蛊虫挺有研究的。”
叶馥香抬眸看了他一眼,当下又继续翻找着:“你是在怀疑,我见死不救?”
“不是,你做什么事情,一向都有自己的理由。”
“送子蛊,我也只是听说过。是一种比较没有人性的蛊虫。在一些特别偏僻的小部落,若是女子不能生育的话,就会去请来巫师,在其身体内种下送子蛊。我听说,有些女人因此真的生下了孩子,却大多都是畸形的,两个脑袋,三条胳膊,等等,很少,很少有是正常的。而且在生下这怪物之后,母亲也会死亡。”
“那,没有办法解蛊吗?”
叶馥香默了默,后低眸道:“我正在找。迷鸢是西塞人,可能会知道如何解蛊,我已经给她送过信了,且等等看。”
仙客居。
叶馥香前去时,见沁儿正要将药端给惜蓉,当下便上前接过药:“我送进去就行了。”
推开门,惜蓉神情木然地坐在床上,却是比之前更为消瘦了几分。
叶馥香当下走上前去:“惜蓉,我来了。”
“快坐吧。我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
叶馥香想了想,还是将她可能中蛊的事情告诉了惜蓉。
惜蓉眸光骤亮:“你的意思是,我并不怀孕?”
“目前来说,这种可能性很大。不过,这种蛊,暂时还没有办法解蛊,你要做好心里准备。”
惜蓉当下握住了叶馥香的手,动容道:“芜香,你知道吗?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但是我唯独没有想过死,因为我不想这么轻易地放过伤害我的人。你放心,接下来的日子,我一定会把身体养好,现在,我只想知道,究竟是谁对我下的蛊。”
“你来山庄之后,并未接触过外人,而且这仙客居保护森严。”
惜蓉默了默,后骤然想到了什么般,立刻坐直了身子道:“应该是在元王府!之前在元王府的时候,我就有过这种情况,不过只是偶尔发生,我便以为是受寒而已。现在想来,那时候除了脉象之外,就有了怀有身孕的反应了!”
元王府……
“那你好好回想一下,在元王府,吃了什么比较特殊的东西,或接触过什么人没有?”
惜蓉当下便努力地回忆起来,半响后,叶馥香见她面色更显苍白,当下立刻道:“好了,惜蓉,别想了,先把药喝了。我已经去打听有关这种蛊虫的情况了,也许,到时候能给你提供一些启发。”
惜蓉颔首,接过药,喝了下去:“他,也知道这件事情了?”
叶馥香颔首:“他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就一直说,一定是有人害你,一直想来看你,又怕给你增添烦恼,就只躲在外面偷偷的瞧,夜晚也不离开,说是这里有野猫,怕是晚上会惊扰了你休息。”
惜蓉当下微微红了眼睛,半响后方道:“难得他信任我。”
“他说,他不会让你后悔给她做毛绒衣。”
惜蓉当下便笑了起来:“这个呆瓜!”
外面的街道上,彩灯高挂,一片喜乐融融的景象。
而弘王山庄,却如秋日般沉寂。
饶是那大大的福字、喜庆的挂灯,也都散着一种单调的落寞的味道。
清风苑。
“芜香,我今日去临安寺,却在去中大街的路上,遇见了元王。”
惜蓉坐在叶馥香的身旁,目光深幽道。
“你怀疑,他是主动接近你的?”
惜蓉颔首:“我为了避开他的耳目,已经绕路了,还能遇见,只能说明,他在派人跟踪我。”
“那你打算怎么办?”
“将计就计。”惜蓉眸底多了几分惠亮:“我要亲自查明,对我下蛊之人是否是他。”
叶馥香见状,当下道:“惜蓉,即将过年了,讼师还没有回来。”
惜蓉面上却未有任何讶异之色:“我也想到了,我爹从未有过,超过一个月不回来的情况,即便赶不回来,也会送来家书。可是,这已经一个月余了。”
“所以,你不打算和我说些什么吗?”叶馥香看着惜蓉,淡淡开口。
惜蓉唇角划过一抹笑意:“你是不是,想知道我爹外出究竟做了什么?”
“并非,我只是好奇,他为何会骤然辞官归隐?”
惜蓉眸光微颤,当下却忽然笑了起来:“芜香,你果然如同我爹说的那般,思维异于常人!”
“喔?那我就当,讼师是在夸赞我了。”
“只是,你要问我具体的事情,我并不知情。我只知道,当年我爹身受皇上信任,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导致皇上误信了小人,冤枉了我爹,我爹一怒之下要辞官归隐。后来皇上查明了真相之后,对我爹深觉愧疚,便想再招他进京,我爹不愿,皇上便许诺说,欠我爹一个官位,除却这帝皇之位,其他都可。我还听说,当年爹拜了关公的弟弟,也因为那件事情被处死了。”
难怪如此……
这样一来,许多事情都能解释清楚了。
元王一定是知道了三丸子,这个假弘王的存在,应该说他早就对惜蓉有了想法,现在又骤然出现,为非是以此要挟讼师,让讼师为他所用。
只是,元王已经是元国的王了,还想要什么更大的官位呢?
按照实权来说,还有什么,比他这个官职,更有话语权吗?
“对了,惜蓉,我有个朋友,本是西塞人,因而对送子蛊比较了解。她说,这蛊虫,不是直接下在体内呢,而是通过亲近之物来传递的。”
惜蓉眸光微亮,恍然道:“我想起来了,元王曾说我身上的药囊,样式很特别,说是要借用一下,让璃王妃也给她按照那样式做一个。一天之后,他便把药囊给了我。后来那药囊上的璎珞断了,我就一直没用了。应该就是那个,他给我下了蛊。那,你朋友有没有说,解决的方法?”
看着惜蓉期待的眼神,叶馥香当下道:“她说了,只有找到下蛊之人,才能解蛊。还有一种,就是把蛊虫转移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上,但是,被转移之人,必须每日引你的血液,与你血质相似时,才能转移成功。只是,长期这样下去,怕是,最终也会失血而亡了。”
“那,你的意思就是,必须要找到下蛊之人了?”
叶馥香颔首:“只有这个方法了。”
惜蓉落落轻笑:“看来,元王已经挖好了坑,在等着我了。”
叶馥香看着惜蓉面上的镇定之色,当下却似预感到了什么般,立刻握住了她的手:“惜蓉,景煜一定会找到下蛊之人的。”
“元王计划这件事情,已经一天两天了,再者,时间拖得越久,越会引起他的怀疑。不如,我主动出击。”
“惜蓉……”
“芜香,你别担心,我虽然眼睛看不见,却也不会任意地让人搓扁捏圆了去,我先回去了。”
叶馥香看着惜蓉离开的身影,她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讼师在回来的路上,被元王的人带走,只是,景煜一直没能查找到他被软禁在了哪里。
将计就计,目前来说,似乎真的就是最好的方法了,但是,纵然是看在三丸子的面上,她也不能将她前去冒险。
一定,还会有别的办法的。
“姑娘,你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