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的夏日,暑气嚣然蒸腾着南方一座普通的县级城市,阳光贪婪地往大地的每一处伸展着,似乎是想让夏天的气息沾染上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只可惜光明之下必有阴影。她学着路上稀稀拉拉的行人,也往那树荫下躲。一身飘然欲飞的素色衣裙随着流动的风不断晃动着,让她的四肢看起来是那样盈盈不堪一握。树叶之间的缺口在她身上涂上白色的光点,风不静树未止,明与暗以一种激烈的方式在她身上交错着。其中,最大的那块阳光就掠过她的头顶,刚好斜射入眼。她抬了抬眼睑,让长长的睫毛如蝴蝶般向上翻飞,然后,她将一双白色的瞳孔对准了太阳。
说是白色也未必准确,她的眸色极为浅淡,似乎没有底色,什么颜色入了眼,便成为什么颜色。你若细细端详,她的眼睛,未尝不可是一面镜子。这时候,“镜子”在阳光的直射下变得澄澈透亮,几欲闪光。
她没有看的太久——倒不是因为觉得炽灼难当,而是听见了公交车下车时的提示音。她连忙往在不远处停住的公交车跑去。然而,大概是因为这样酷热难当的午后少有人会选择出门,下车的人刚踏出最后一阶台阶,前后车门便倏地合上了。司机打着哈欠,一手拉下启动杆,继续将最后一位乘客往终点站送去。
见状,她提起步子,追着眼见离她越来越远的公交车向前奔跑。可是没办法,毕竟她的一双腿不可能快过四个车轮,公交车在一个红绿灯拐角处缓缓脱离了她的视线。
她停下脚步,在原地顿足,也不管身上沾上了多重的汽油味道,只摸着胸口的地方,望着远方发呆。
她的心,竟然跳了。在迫不得已放弃追车,看到公车后座那个一身黑衣的少年后,她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自己的心竟然会跳。
似乎冥冥中有一根线在牵引着,自苏醒以来的第一次心脏跳动竟如此的强烈,似要挣脱皮肉的束缚。全身的血液直往心口处涌动,加速的血液循环让她兴奋难抑。她在这片难得的清明中想: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与的她心血紧紧牵连着的人会是谁?
答案是藏在匆匆而过的人淡漠的眼神里,在栖息着黑色影子的树荫下,还是在她从未被任何情绪侵扰过的心里呢?
她隐隐感到,这座城,将是旅行的终点。